第39章

  第33章 春山客共欢
  贺梅看他神色不对, 当即低头看看自己右手中拿着的简易版羽毛球和毽子,思索片刻,“毽子大越朝一定有吧?这个呢, 是羽毛球,很有意思的!可以锻炼身体,消磨时间。”
  林靖:“……”果真是用鹤毛制的, 牛嚼牡丹, 焚琴煮鹤, 不可理喻。
  见他有些愣怔, 贺梅误以为林靖是像之前那样好奇后世的新奇之物。除了做饭以外,往日里她能够给他献殷勤的机会根本不多。因此贺梅连忙腾出右手的两根手指,亲亲热热拽住他的袖子晃了晃。
  她颇为得意地朝着林靖扬了扬左手中的那对木拍:“没见过吧?这是打羽毛球用的拍子, 得亏我和张师傅他们关系好, 不然的话,我自己还真做不了。所以你要不要一起去玩?”
  林靖:“……”荒谬。
  然后原本应该月下吟诗,闲弄风雅的他,毫不费力地就被花下晒裈、大杀风景的贺梅给拉走了。
  她近日难得如此开怀, 他实在不忍扫她的兴,待她在大越朝站稳跟脚, 这样的日子或许便彻底到了头。
  贺梅全然不知他的想法, 只当是林靖也感兴趣。等她拽着林靖的袖子一前一后一起走到梅园院外, 才突然想起自己把双立给忘记了。
  她连忙把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地擩给林靖, “呀, 我把双立给忘记了, 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就跳脱地跑没影了。
  林靖敛下眼睫, 看向自己怀中捧着的羽毛球、毽子, 木拍子, 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不多时,贺梅和双立说说笑笑朝他走过来,林靖僵立不动,任由她取走怀中之物。
  贺梅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温热微妙的触感稍纵即逝,彼此双方都愣了下。
  双立:“梅姐姐,这个羽毛球要怎么玩?”
  贺梅闻言递给他一个木拍子,若无其事地给双立演示,两个人便开始了第一轮较量。双立不愧是被林靖带大的孩子,学习能力极强,仅仅捡了三次球,就彻底上了手。
  只是他的力气终归不如常年站在灶台前颠锅的贺梅,很快就因为体力不支告饶投降。
  双立喘着粗气,摇摇鹤毛毽子:“不玩了不玩了,双立休息一下后要玩这个!”
  贺梅已经很久没有玩得这样痛快,意犹未尽的她看向一旁枯站着的林靖,心思全然写在脸上。
  林靖:“……”她已经把双立拖下水了,他……
  贺梅凑上前来,狐疑:“双立很快就会了,林靖你不会不行吧?不打就是你怕输了后在双立面前没面子!”
  她正得趣,运动的快乐扫去了情爱困扰带来的阴云,又天生是个直爽的性子,因此不过脑地就那么抬起林靖垂着的右臂,径直将手中的羽毛球塞进他手中。
  皎洁的月光下,她的小手隔着羽毛球,和他修长的大手交叠在一起,说不出得和谐。夜风徐徐,梨花香氤氲在此方天地之间,暧昧无形之中肆意生长。
  贺梅香汗微微,鬓发稍乱,不施脂粉的脸上浅染红晕,酒窝在如雪的香腮两侧若隐若现。她望向他的眼睛满是笑意,宛若纯真无邪的稚子,不掺杂半分欲念。
  林靖心脏蓦然间漏跳了一拍,他呼吸微滞,垂下眼皮。
  林靖:“贺梅姑娘起先不是说要请宾客们宴饮?靖去下贴。”
  贺梅:“!!!一时玩得起劲儿,差点儿把这茬儿给忘记了。多亏你提醒我!”
  她蹙起蛾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因着摸过在地上滚过的羽毛球嫌弃自己手脏,便习惯性用胳膊肘捅捅他,“大越朝的清明节放假几天?你说是清明节当天请好?还是前后更合适?”
  林靖:“清明前二日为寒食节,前后各三日,凡假七日。”
  贺梅:“!怎么假期这样长?我们那里,最多才给三天假呢。”
  林靖:“……” 他实在不想随她做出玩弄自己爱子羽毛那样有辱斯文的事,不得已而为之,居然真的有用。
  贺梅思前想后,纠结不已,好半天都没再说话。
  林靖正要松一口气,就听见她期期艾艾地问,“你们这里上坟……是在哪一天啊?还有什么规矩吗?”
  她再次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又问:“你那几天……有没有要烧纸的人?祭品需要我帮忙准备吗?”
  身前人周身的清冷之气突然重了几分,她正纳罕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就听见林靖以素日里常用的语调淡淡答道:“寒食前一日为炊熟日,需备三日饭食。寒食禁火,上冢亦不设香火,纸钱挂于茔树。寒食第三日即为清明,可取新火。”
  他刻意略过了贺梅提到的祭祀问题,单单就关于她用火做饭的部分详尽解释。
  缥缈孤鸿自远方而过,留下清啼余声。流云自在随风飘动,为新月掩笼纱衣。
  月下小童踢得毽子上下翻动,全身心皆已投入其中;他身前不远处的男女登对得宛如一对壁人,此刻却各怀心思。
  黄文英曾经提到过大越朝关于社日和春分的趣事,贺梅很喜欢这些有文化底蕴的东西。
  思及此,贺梅:“除了扫墓,你们大越的人一般还要做什么?”
  林靖:“左不过是插柳,食青精饭、寒具等物,荡秋千、放风筝、出游踏青、观花赏景,赴蚕花会,以及庙宇祈愿之类的。”
  唯恐她再问些他不想提及的内容,林靖:“贺梅姑娘可有想好何日宴请他们?靖这就回去写帖子。”
  贺梅思忖片刻:“炊熟日那天他们多半不太方便,寒食日吃不了热食,清明当日及后两天又太晚不利于营业。你看炊熟日的前一天怎么样?他们休了一天假后,应该都会有空吧?”
  林靖颔首欲走,才想起自己的手中还攥着她强行塞进来的羽毛球。
  林靖:“……”他摩挲两下丝滑的鹤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递给她。
  贺梅打了个哈切,抬头看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明天再写吧。你到时候可别忘了提前知会他们,食材什么的带不带都行,关键是要带些纸笔来赴约。嗯……就直接说明到时候我要拿来装点门面,到时候给他们打折!”
  林靖:“……”
  他们的墨宝外人极为难得,俗不可医如她,居然敢堂而皇之地这样提议,随意得像是她平时和茅青他们以物易物那样轻易可得。
  不知内情的贺梅伸伸懒腰叫停双立,一家三口回去各自安寝。
  贺梅提前雇了个卖馄炖的摊主,备好各类点心、食材、酒水。
  待到炊熟日的前一天,让食肆里的伙计带上各类物品,提前一同上山,这才发现那处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处轻巧玲珑的凉亭,其中设有凹槽,可以做水渠之用,倒是省去她不少麻烦。
  宾客们陆续登场,贺梅用馄炖摊上的各类厨具烹制菜肴。先上冷菜,糕点拼盘、炝拌枸杞头、凉拌黄瓜、凉腌鹌鹑蛋、水晶肉皮冻、泡鸭脚;再上热菜,春菜煲、白灼菜心、红烧杂鱼、韭黄春笋炒肉丝、娃娃菜包肉、焖羊肉、虾爆鳝;最后是热汤,紫菜蛋花汤、鸡丝莼菜汤。
  待客人们酣畅淋漓地享受完这顿饕餮大餐,贺梅和伙计们齐心协力伐倒竹子引水入亭,将装满酒水的酒杯从上流处放入水渠之中,果然看到它们顺着水流往下而去,颇有趣味。
  春日风光好,晴空白云低。空山半腰处,草木青翠透光斑,山花逐水声潺潺。鸟鸣啾啾胜过丝竹之繁,笑意声声自是宾主尽欢。
  文人骚客,汇聚一亭,小行飞花之令,浅饮杯中之酒,一觞一咏,野趣盎然。
  美景如斯,更添千分画意;酒力上涌,催生万般诗情。
  贺梅如愿以偿得到诸位雅士的字画数幅,心满意足。只是唯有一点不好,那便是在坐的各位皆喝得有点儿多,好在除了林靖不胜酒力之外,其他人并不需要她耗费心神扶着归家。
  她将字画交给伙计,请她们拿去装裱。而后将林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由双立引路,一同家去。
  林靖的酒品不错,安安静静地,不喊也不闹,叫抬腿抬腿,叫跟着走就跟着走。若不是他清俊的脸上多了两坨醉酒的红云,身上清冽的气息添上几缕酒气,说他没喝酒,贺梅都敢相信。
  等到了家中,她烧了热水,兑些冷水,请双立给林靖擦手擦脸,自己则继续在厨房里给他做醒酒汤。
  等汤真正做好放在托盘上端到林靖房中,贺梅才发现双立不在,屋子里此刻就只有她和醉酒的林靖两个人。
  往日林靖醉酒都会睡觉,等睡醒后就会恢复寻常的状态。这会儿他还没睡,如瀑的墨色长发却已经散开批在身后。他盘膝坐在床上,漂亮的丹凤眼失去了素日里的清冷,透露着一丝迷茫,乖得像是长相不同、成年版的双立。
  贺梅一时间竟然有些手痒痒,她强行压制住自己想要摸摸林靖头发的欲望,突然想起酒后吐真言的传说,一时间心中有些蠢蠢欲动。
  如果……她问问他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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