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男替身 第100节

  满意,玩味,戏谑,奚落,抑或嘲笑,陈言没有多做猜测。
  “你说你想我了。”他只是重申,闭眼埋进她柔顺的黑发中。与冰凉的皮肤形成反差,唇齿间不断溢出小团的热气,越过发隙,侵入她的毛孔。
  ——真色*情。
  分明高大、健壮、贪婪、强势、卑鄙,可又特别会撒娇。
  一到关键节点就装乖扮无害,用那种‘我只是渴望你,想陪着你,贴近你。除此以外,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不做’的做派;那种平静下压抑忍耐的神情,静默的眼眸。
  乔鸢偏不如他愿。
  “谁说是那种想了?”
  “我就不能像你拖干净的地板,剥好的橘子么,而不是这个。”
  戳一下他硬邦邦的腹部肌肉,乔鸢拍他的手:“松开,外面衣服还没收。”
  陈言非但不动,反而抵住耳畔:“明天收。”
  他不太擅长示弱,话落改成:“明天再收,不行吗?”
  冷冷的话语便多几分软求。
  乔鸢没再反对,毕竟眼下的他们见不
  得光。
  师哥和师弟的前女友,网友同前男友的室友,一段关系涉及的秘密太多。
  不止白日下发虚,纵使碰见朦胧的月光,眼下旖旎或许就将化为泡沫。
  因此不能往阳台走,只得往更深更幽微的卧室中移动。
  房间大概经过布置,窗户锁死,帷帘紧盖。空气难以流通,衬得人情欲加倍浓烈。
  “实习怎么样,有这么忙?”
  女声冷不丁问。
  他大概瘦了一些,即便在视线不明朗的前提下,眯起眼珠打量轮廓,她看得出来也摸得出来。
  至于陈言离开的理由,他往团团圆圆的账号上留言说明:
  乔鸢做手术当天,正是最近找回儿子的周少群连续多次接到匿名骚扰电话、被砸破玻璃,以及家门口收到死老鼠和恐吓信的日子。
  不排除小孩恶作剧、仇敌泄愤、极个别同样丢失孩子的家长心态失衡做出不恰当行为等可能,周少群本意不想张扬,找街道派出所报案。
  谁料与重阳省扯上关系,据说那边查案不顺,拐卖团伙核心人员们疑似听闻风声,提前跑路。
  也就是说,抛开私人要素,周少群及其家属被犯罪团伙盯上的概率不低。
  对方的眼线兴许就隐藏在各个寻亲网站、互助群内,甚至近距离接触过周少群本人。
  为此,所有线上表现可疑、线下参加庆祝会的人皆须调查。
  周少群和他妻子是主要经历人。陈言作为互助群资历最老的管理,高中起逐渐接受群主职务持续至今,对群内大部分人小有了解,有义务前往重阳配合调查。
  之所以把地点定在重阳而非南港,警方自有考量。
  好巧不巧,群里另外两名网站建设者——小袁、小方离前者都近,便联系陈言抽空碰头,争取尽快落实细节。
  说不定能借此次机会搭上警局和当地政府的顺风车,但凡官方肯表态,哪怕只给一句看好,对日后拉投资、维持网站运作百利无害。
  几件事叠加,陈言的确忙得抽不开身,多亏校方体谅才能暂居重阳。
  不过聪明人的脑子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也在运转么?不然怎么能狡诈到这种程度?不在微信解释,挑另一个聊天框坦白。
  想让她先开口,他就顺水推舟地完成无言——陈言——假明野的身份跨越?
  三个字,想得美。
  “要是实在忙得没空吃饭睡觉,倒也不用勉强接电话,还特地为了我跑回来。”
  “工作重要,会影响转正吧?”
  “你现在在哪个公司上班?什么部门,回来前跟上级请假了么?”
  她故意提问。
  暗地里挖坑、准备为难人的语气,一如既往流淌着骄傲。胜券在握的气势,让人想到小狮子翘起来的尾巴。
  陈言岔开话题:“还在滴眼药水吗?”
  “不舒服就滴,平时不用。”
  “身上的药膏呢,每天都有涂?”
  “什么药膏。”
  好一会儿,乔鸢才想起来,新年第二天陈言一口气买来不少消炎祛疤的东西,叫她涂,有时候帮她涂。
  她自己倒不太管,无所谓。
  单纯图省事,摆出一张敷衍脸:“涂了,差不多好了。”
  “没说谎?”
  “没有。”
  “不相信你。”
  耳垂、手臂好的快,慢的是她大腿上的疤。经年累月总和,下手时又快又狠,情绪得到缓解便扔在一旁不闻不问,逐渐演变成足以叫人骇然的惨烈。
  本人丝毫不上心,只好由别人代劳。
  ——今天不该穿长裙的。
  等当事人后知后觉的时候似乎为时已晚。
  裙角翻盖桌上,她撑着桌角,四下里什么都瞧不见,细枝末节无限放大,便能感受到他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触感异常清晰。
  当它抚摸她陈年的旧伤时,好比一颗粗糙石砾紧挨着脆敏的神经一下下磨。
  他慢慢屈起指节,她的腰间堆出褶皱。
  陈言低下身体。
  如同一只危险、庞大的怪物,钻进布料底下,依稀的水声完全无法掩盖耳腔深处沸腾的血流声。
  很快,后背如拉满的弓般弯俯,意识中断几秒。
  静寂的空间荡开两道沉促的呼吸。
  乔鸢想起一件好玩的事。
  “隔壁邻居好像搬走了。”
  “你见过么?一个男生,叫郑一默,也是纺织的。”
  怪物一顿,不动声色,继续游刃有余,舔舐湿漉漉的粉肉。
  “可惜了,他……烧菜挺好吃的。”
  “声音也……不错,就是没什么礼貌,嗯。”
  底下动作越是张狂,她越要讲完:“你不知道吧,那人,明知道我在谈恋爱,居然还想到家里替我做饭,说什么,我高兴就好——”
  陈言忽然站了起来。
  由一团密集的阴影变作豁然撑开的伞,骨架匀长结实,眼睛黑压压的,于更暗的黑暗中悬立。
  他俯身要亲她,她躲开。
  谁要跟刚吃过那种东西的人接吻啊?
  衣领不知何时扯乱了,乔鸢推着他的锁骨勾唇,似笑非笑:“反应这么大,吃醋了?”
  “应该要吃吗?”
  他把问题抛回来,咬字低闷含糊。
  爱吃不吃。
  好似一条灵活的小鱼,乔鸢转身从他手心游走。他跟上去。混乱中不确定谁碰翻了什么东西,一道身影眼看要摔。
  陈言动作快,伸手捞住,同时侧身。
  负伤的人就成了他。
  “撞到哪了?”乔鸢一通乱摸。
  “床脚。”
  “……我说你身上。”
  “膝盖。”
  “痛么?”
  “还好。”
  换做热恋期的明野,保准大呼小叫,委屈喊痛,然后借此提要求谋好处。
  任何人和人的关系都是如此,说白了一场博弈。你进我退,你退我进,谁都不肯吃亏太多,于是推拉扭捏,直到情分耗尽。
  唯独陈言像傻瓜,他烂好心,底线低,永远扮不来弱态和眼泪。
  小时候肯定过得很可怜。
  好吧,看在可怜的份上,今晚姑且不揭穿他。
  双手攀附肩膀,乔鸢倾身向前,两双眼睛近到睫毛交错的程度,一言不发盯着他,打量、审视将近好几分钟。
  旋即低下眼睑,亲了亲他的鼻尖,又亲一亲脸。
  按照距离规律,陈言侧过脸庞,下一秒被推回去。
  “不亲嘴巴。”
  “为什么?”
  不要脸。
  他真好意思问。
  “没有为什么,不喜欢,不好亲,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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