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完全地阴着,像随时要打雷下雨。
温白然脚步一顿。
周凛扔了手里的半支烟,踩灭,似乎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哪辆车。”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车钥匙拿出来,一摁。
身后那辆白色高尔夫亮了。
周凛回头,大约也是没想到自己选的这么准,挑眉时周少爷的本体跑出来。
“你开。”
从面前经过时,他满身烟味熏得温白然打了个喷嚏。
他进了副驾。
还得给少爷当司机。
温白然揉了揉鼻子,上车。
关了门,她眉头皱起来。
忍不住说:“李渊哥最该拿走的是你的打火机。”
周凛不以为然,“可惜他没拿。”
他说话语气像个无赖,痞的没一点少爷样。
温白然懒得说他,系上安全带,点火,“我先送你回金湖府。”
“先去你公司。”
“不需要。”
“你说不需要就不需要?”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出了车位,车速提起来,副驾驶没系安全带的警告声一直在车里响。
温白然一脚刹车踩下去,座位上的人随着惯性往前一荡。
车里的空调刚开起来,温度还是热的,周凛身上浓厚的烟味把空气搅得更加浑浊。
“周凛,我还要上班,没时间跟你在外面耗。你要是闲的无聊现在就下车,随便去找你的朋友还是女朋友,让他们陪你消遣。我没空!”
她声音有些大,温白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激动,她不想生气的,但已经这样了。
周凛果然也发起了火。
“你干什么有空?上班?好啊,那我等你下班。别跟我说你还要加班,我没听过哪家公司要员工二十四小时待命。你这种烂借口我听太多了,换一个。”这车太小,副驾驶的座椅不知被谁调过,中间空隙太近,周凛一双长腿无处安放,转身的时候被卡了一下,他气急败坏捶了下椅背。
这车在公司几乎是古董了,根本经不起他这急躁的动作,头枕支架摇摇欲坠的,
温白然连声喝止:“你做什么!这是我公司的车,你要拆了它吗?”
“我不想做什么,我就想问你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好好跟我说话?”
“温白然,我以前就一直很好奇你的时间到底都用去干什么了?你就那么爱上班,真能把公司当家?现在我懂了,公司有你的上司,你赶着去跟他幽会是不是?!”
周凛得了李渊的叮嘱,他原本是想好好的,心平气和地和她谈一谈。
这几天下来,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大错特错的事实,愿意承担这一切令他心碎的后果,也不去奢望温白然能在某一天、某个突然的时刻就选择原谅他。
但他真的受不了。
实验室里的那一幕让他不断回想起那个周六——温白然被压在沙发上,那个男人的手刚刚从她胸口移开,她暴/露在外的肩膀,肌肤光洁得像一块玉,在夜里静静发光。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用一种看破坏者的眼神指责他的不请自来。
温白然保护那个男人的动作他不是没看到。
这些画面疯狂闪现,连续的片段、静止的放大、有声或者无声,它们以各种形式在他眼前重放。
他甚至能从她衣服褶皱里分辨出材质。
所有细节蜂拥而来,裹着硫酸的愤怒和嫉妒就快要把他的心都烧穿了。
他努力压抑着,深呼吸想把这股酸痛咽回去,但这太难了。他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
温白然的脸在车厢的阴影中不断散发出让他想要占有她的气味,她现在连看他的失望与震惊的眼神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可这个和以前一模一样的人已经不是他的了。
他真的要疯了。
“你是不是跟他来真的?”
“温白然,你说啊!”
周凛剧烈的高声被闷在车厢里,随着冷气循环流动。
震得温白然头都昏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黑亮的眼睛不断喷出火花,那种被岩浆覆盖的灼热烫得叫人受不了,他根本是想把一切都毁掉。
白色高尔夫像个大型路障一样挡在通往出口的路上,后车催促的喇叭快把房顶掀翻了。
温白然眉头紧皱,看周凛极度凶狠地回头瞪了一眼,她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冲下车去把人家的车窗砸个稀巴烂,她都已经准备好要拦住他了。
但他很快回过头,用力扯着安全带把自己牢牢锁在座位上。
“开车!”他低吼。
温白然晃了下神,随即松了手刹,踩下油门。
车子驶上地面,阳光瞬间把一切都晒得明朗。
车里很热,不知道是空调坏了还是压根没开。
温白然不住斜眼看向周凛,在怀疑车子出毛病之余,她最怀疑的其实是他。
他刚才那么激动,按照以前的剧本发展,他应该会让温白然随便找个路边把车停下来,接着跟她吵,或者把她从驾驶室扔到后面,他自己开车,一路飙到金湖府再跟她算账。
但他什么都没做。
好像真的是那条绑在他身上的带子把他摁住了。
一路上,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撇头望着窗外,眼里的火还在烧着,恨不得把看见的一切都烧穿。
唯独没有看她。
温白然似乎察觉到什么,她不敢停车,也不敢让他把安全带解开。
不安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心里扩大成一片足以把她压垮的阴影。
到了公司楼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进地库。
还没到下班时间,这里比街面安静。
车子熄了火,连带着温白然高悬的心也在这个时刻停止跳动。
她有些害怕周凛这时候会开口说话。
沉默了不知多久。
车架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来的瞬间识别出她的面部,解锁,信息内容弹出来。
[乔伊]:回了没?宋道长在找你喔
感觉到周凛的视线就要看过来,她先一步将手机从架子上抢回来,关机。
她知道这样做很心虚,简直是不打自招。
那条微信也根本没什么要紧。
但她还是做了。
她如愿听见周凛的冷笑,裹着刀子的嘲讽插过来,“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凛是咬着牙的。
牙关摩擦出的声响像在磨她的骨头。
头皮一阵发麻,但温白然却放松下来。
她故作淡定地说:“我到了,你走吧。”
他身上没钱,她回身想从包里给他拿点现金,却忘了先解开安全带,肩膀蓦地被尼龙带子勒住,皮肉都破了,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她一时僵在原地。
就是这一时,周凛突然靠过来,双手捧着她的后脑,用力吻下去。
“周凛!”温白然大惊失色,挣扎着想要后退,安全带这时候把她死死卡在位置上。
周凛的手是另一副镣铐,她后颈都要被他捏断了,“放开啊、唔!”
他吻得很投入。
尽管她咬死了不肯松口,但四片唇肉贴在一起的感觉久违地让他感到舒服。
他已经很久没有吻她了。
在分手之前,他们大约有半年都没有过亲密接触。
半年。
这对从前的周凛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他们天天见面,夜夜同床,但最多也只是她用手帮他草草了事。
事后她疲惫地去卫生间洗手,回来倒头就睡。
他厌烦地靠在床头抽烟,直到把她呛醒。
有时她太累,他就去客厅玩psp,也是整夜都不睡。
那段时间,他们之间很沉默,很疏离。
身体躺在同一张被子里,心却背离着很远很远。
拥抱成了多余的事,更别提接吻。
现在回想,其实从那时候起,两个人就都感觉到了崩裂。
仿佛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倒计时。
他知道她的敷衍了事,她也了解他的心不在焉。
明明当时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可结果却还是这样令人无可奈何。
温白然的嘴很软,微妙的甜味是她惯用的口腔喷雾。
她总是很在意地照顾着这些细枝末节。
他说她包袱太重,明明他才是少爷。
但现在周凛隐约明白她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感受。
她从来没有因为他们在一起了就放纵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他爱她的样子一直都在。
从没变过。
是他忘了。
这个吻开始于冲动和挣扎,后来渐渐变了调。
两个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这上面。
仿佛只是肉与肉的接触,没有任何荷尔蒙的溢出,转瞬即逝的暧昧把这个吻的悲哀拔高到另一个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