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上门遛狗发现狗主人是大帅比后 第93节
舒栗顿了顿,基本了然地靠过来,把他拉到一边。
两人离墙边的白色水管近了些,有流水声在内窜响。她轻声安抚:“你又有点分离焦虑了是不是?轻松一点,我们不见面的时间,你可以规划一下出国后的日常,这样不容易失序。”
迟知雨抽回手:“别给我戴帽子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我要出国了,你觉得我派不上用场了,在一步步脱离我。”
舒栗留神地听着,惊异于他为何吐出这样的结论:“你为什么要往坏处想?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是吗,”男生勾勾唇:“那我怎么觉得,你的生活里全是工作了,那天——”
他顿声,指了指门内某一角:“我在那坐了一下午,你都没怎么回头看过我。”
舒栗胸口浮动一下:“好吧,那天下午我确实有点生气,你都在墙角打瞌睡了,我劝你回去,你偏要留下来,你当时也在跟我较劲吧。”
迟知雨鼻子开始酸胀和发烫:“所以就是不需要我啊,明明能安排我一起,你却不愿意。今天被我逮到了吧,随便一个外人都可以,就我不行。”
如果她需要他,如果她把他叫过来,他就不必回家,不用经历那里的一切,也不用遭逢这里的一切。
他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世界,就不会急速地龟裂。
他也不至于在这个午后,被接连放逐两次。
“我没有不愿意,”舒栗担忧地盯住他,再度发问:“你今天怎么了?”
迟知雨跳开她的注视,久积的负面情绪,像不断翻腾的灰色泡沫,充盈他大脑,从他嘴巴漫出去:
“没怎么,我只是想要个说法。先是搬出去,然后找仓管,再取消我们一半的见面时间,前天直接赶我走。接下来还有什么?舒栗?”
他很久没连名带姓地叫她了。
还是这种掺杂着攻击的语气。
舒栗恍然了一下:“好吧……我也实话实说了。”
事实是——这些天她也十分苦恼,一边是父母的忧虑,一边是小店的杂务,一边是男友的高需求,一心无法二用,遑论切分为三瓣。当所有的负压朝她拢过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口袋并不是多啦a梦级别。实习期结束前的无力感,像重新升起来的影子,拖拽着她。
她跟梁颂宜通过两次语音,也只是饮鸩止渴,对方初带高三,焦头烂额。
这几天,她都在思考最优解。
但高处的钟摆似乎先冲她砸下来了。
她必须坦诚感受:“你有时在这里,明明很困,明明很无聊,明明不开心,明明环境也不好,你还是要待着。那种时候,我真的会感到压力,会希望你回家,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产生这种想法后,我第一反应是自责和内疚。我知道自己应该兼顾你,照顾你,可我也有很多事要干。那个瞬间,我会对自己说,男朋友无时无刻地陪着我,我
难道不该感到幸福吗?明明在跟一个彼此喜欢的人相恋,为什么我变得开始讨厌自己了。”
她露出那种认识后几乎没出现过的困惑和受挫:“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一样,一天里有工作,有生活,还有你。”
为什么你不能和你姐姐一样;
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一样。
迟知雨大脑嗡了下,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你确定还有我吗?你都希望我离开了,你每天在这待到五六点才走,有时加班画图,还会鸽掉我们晚上那一小时的游戏,你的一天还有我的位置吗?”
舒栗回想几秒,本能地解释:“恋爱之前我也不打游戏的,我也没有鸽掉很多次,我提前说了啊……”
她顿了顿,像是也有点累了,眼神放空:“有些时候……我真的有些忙,事实我一直这样,习惯把事情做完做好……”
“我也没有强求你打游戏啊,连麦也行,想和你单独说说话也有错?你呢,十点半就要刷刷帖子睡觉了。现在没有时差,我还能拥有那一小时,出国后呢,我不就彻彻底底从你生活里消失了吗?”
舒栗张了张口:“你的生活里只有我吗?出国后日子会变得丰富起来吧,课业,同学,小组,也许还有短途旅行,逛逛公园,看看大海和落日,不好吗?”
愤慨和委屈一并冲上来:“所以现在是,因为你想回到自己舒服的秩序里,就也想把我塞回你期望的,我应该遵守的秩序里?”
他陡然喝出声:“你跟以前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舒栗被吓得激灵一下,如遭侵犯,她下意识壮大声势:“我不可以待在自己觉得舒服的状态里吗?因为这样的我让你不舒服了,我就不可以这么做了是么?你说我在强迫你,你又何尝不是呢?
察觉到她在动怒,迟知雨声音骤降,鼻腔堵得无法换气:“我没有强迫你,我只是静静地坐在这儿,你都受不了了。搬出来之前,你也不是这样的。你就是对我没需求了,我着手的事情可以由陈语桐代替,属于我的亲密只会给你负担。”
“舒栗,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你只是在那个阶段怜悯我,需要我,又刚好被感动了。现在你觉得麻烦了,完了,惹上一个甩不掉的人了。”
天啊……
舒栗嗟叹着,差点忍不住要流下泪来:“你为什么要这样想自己?”
她深呼吸,面前的人的状态是如此糟糕.。某个瞬间,她好像回到从前,面对失控的学生,即使被侵染,即使也在溃堤边缘,她也要顽强地镇住自己,绝不能跟着对方一起失控。
她努力梳理着彼此近来的症结,轻唤他名字:
“迟知雨,也许这只是我的看法。我真的觉得,你把生活的支点放得太单一了。如果你把我当成你跟世界唯一的链接,那么对你我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男生寂然无声。
一会儿,他虚弱地撩起眼皮:“这算马后炮么?”
理性的陈词似乎激发出他更多的耻辱和愤懑:“是你进入了我的生活,是你说可以一起慢慢来,你对我的那些要求,我照做了,也那样选了。可你为什么越来越不看向我了?我决定出国了,你给我的时间反而更少了?”
“这不是伪善是什么?每次都说的那么体面,其实每个字都在说,我不能让这男的占走我的人生。我就问你,对于我出国,你有不舍吗?还是你早就在悄悄断舍离,只等我情绪失控,好让你顺理成章地说再见?”
他额角青筋偾突,脸红得吓人:“什么我的生活里只有你,那是因为,从头到尾,我就没有你们期待的那些东西!我打游戏睡懒觉没社交,是的!这他妈的才是真实的我!实话告诉你吧,心理证明只要想开就有,自从你搬出来,我的药量就翻倍了,饽饽也从来没拒食过,是你让我赖上你了,你让我觉得自己变好了,你让我感到安全了,你让我看到了我从小就想要的那种我,可为什么现在又要把这些从我身上收走?”
舒栗惊怔地瞪着他。
他狂暴得让她陌生,也绝望得让她心痛欲裂。
她缓步上前,试图拥抱他:“我没有离开你好吗?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冷静一点。”
男生一瞬后退,冷漠地避开,从高处睥着她:“像你一样冷静?你真的会因为我出国难受?完全看不出来呢,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我爸,那么冷静和可怕。”
舒栗没有再动:“我没有那么激烈,是因为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接受了要异国的事实。”
他讥诮地撇了下嘴角:“是么,那你考虑过之后要怎么维持感情吗?有抽出过一点点时间想过吗?”
舒栗说:“我当然考虑过啊,你上学我上班,每天同步一点时间联系,聊天或者视频。但你必须搞清楚,你们学校只允许休学一年,不是可以重开的游戏。或许跟我成长环境有关吧,学习,工作在我眼里,一直比恋爱更有优先级。”
她慢慢地整理措辞,尽量不刺激到他:“也许我们当时开始得太仓促了,这些东西没有足够了解或对齐……但这些不是不可以聊一聊的。”
迟知雨无言了,少晌,他闷笑两下,眼底流露出某种刺红的,透骨的失望:“早说啊,早点说出来不就好了。”
他喃喃重复着:“你本来就是一个,会把爱人排在最后面的人,而我……”
他几乎把她当成生命的意义。当她不堪重负,当然会第一个撇下他了,从此轻装上阵。谁都觉得他是个讨厌的包袱,是个奇形怪状的异类:
“舒栗,你当初就不该答应我的。”
让完好的她,忍受了如此畸形的他这么久:
“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
当糖纸彻底剥裂,他们都会发现。
没人不会发现,里面只是团惨不忍睹的泥点。
第70章 第七十颗板栗魔镜魔镜
舒栗心烦意乱地回了家,晚餐好像是没有味道的,她帮陈亚兰将碗筷收进厨房,借此转移注意力。
见女儿难得没一吃完饭就回房间,她新鲜问:“怎么了,今天还不觉得累?”
“没有啦,”舒栗挤着眼睛笑一下:“就突然想帮帮忙。”
毕竟回到只有自己的时空里,又将面对寂若死灰的手机。
下午不欢而散后,迟知雨先行离开。她在原地无措驻足许久,才理了理几乎无变化的碎刘海,继续坐到电脑前画画,摁了好几次撤销后,舒栗也绝望了,拿起手机给对方发消息:
「你还好吗?」
没有任何回复,她掉头找许阿姨,问迟知雨有没有到家。
阿姨说,回了,但是一回来就进卧室了。
舒栗缓了口气。
阿姨问:你们闹矛盾了?
舒栗不清楚那算吵架,还是已经在处以极刑。毕竟恋爱三个月,最严重的冲突也只有吃日料那次,它轻描淡写地擦过去,没有留下深重的划痕,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但迟知雨今天的状态确实吓唬到她了。
他像一只久饿后发狂的野犬,若非教养的绳索勒着他,随时能冲上来撕碎她,而后同归于尽。
舒栗眼眶涨红,又深吸气逼回去。
她很害怕;
同时又很悲戚。
她没有回复阿姨的疑问,只是交代:那他晚上出来吃饭了,你再发微信告诉我一下好吗?
许阿姨说:一定。
舒栗心不在焉地坐在书桌前,今日的待办和完成事项都无心书写,笔尖干涸了,她将笔套阖上,往前翻阅往常的记录,除去工作餐食相关,也有恋爱的章节,特意用樱花粉的荧光笔打底,配有一些小树和雨滴相亲相爱的简笔画。
目光近于失焦时,手边的机嗡响,舒栗忙拿起来,看到阿姨的透露:没吃饭,但去过一次卫生间。
舒栗敲了个“好”字,回到置顶聊天界面,仍无任何回响。
她继续给阿姨消息:阿姨你今天方便住家里吗?
不自觉语无伦次:你知道他今天去过哪吗?他状态不是很好。
许阿姨说:不知道呀,他昨晚就让我今天中午别来,今天下午回来就摔门进房间了。
舒栗问:饽饽呢。
阿姨:我傍晚遛了,你放心吧。
舒栗:好。
舒栗将手账本合拢,这是她今年第一次留下空白页。枕在床上辗转反侧时,手机在幽沉的室内萤火般亮起来,她赶忙抓起,千恩万谢
,蓝色小头像有了动静。
迟知雨:没事了。
她将唇瓣抿紧,镇压住决堤的担心,打字问:你吃饭了吗?
迟知雨:吃了一点。
舒栗:好。
白色的聊天框冷清下来,弥散出某种不约而同的无话可说,迟知雨率先打破悄寂:明天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