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大厨[八零] 第196节
里头有六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正在忙碌。
何运邦问:“江哥,还有位子吗?我们六个人。”
“去天井里吧,一桌人刚走,你芳姐在收拾。”
何运邦带着他们穿过前厅往天井走,刚好碰上一个胖乎乎的大姐。
“阿邦来了。”
“带朋友来尝尝,烧鹅汁肠粉、叉烧糯米饭拼一起,每人一份,排骨、凤爪,有什么就上什么都给我上一份。”何运邦用粤语说道。
“你们先去坐。”
六个人坐在天井里,范秀琴熟门熟路拿了茶壶倒热水,给大家倒了茶。
茶水刚倒好,胖大姐端着一个搪瓷盘过来,盘子里放着小碟子,虾饺、肉丸、凤爪、排骨一件件摆上桌。
“肠粉稍微等一下,现做的。”胖大姐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
范秀琴指着豉汁凤爪:“师傅,您试试这个凤爪,特别好吃。”
陆永定尝了一口,皮肉酥软得几乎要从骨头上滑脱。
董大厨夹起虾饺,澄面皮薄得能透出内里粉红的虾仁,咬破瞬间,鲜甜的汁水混着笋丁的脆嫩,口感恰到好处。
“好吃,比粤城宾馆做的还好吃。”董大厨的徒弟丁盛忍不住赞叹。
这些都是粤城宾馆早餐的常规菜品,两位大厨本以为粤城宾馆做得不算差,但这家小店的出品让他们意识到,粤城宾馆的早餐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陆永定和董大厨轮番问范秀琴港城的状况。
何运邦看着岳宁从宝华楼到宁宴再到宁小厨,一步步快速扩张,徒弟说不清楚的地方,他就补充。
听师徒俩细数宁宴的经营方式、菜品特色,陆永定和董大厨听得入神。
听到大厨月薪最少六七千港币,多的上万,陆育德问:“那我哥一个月能拿多少?”
“一万二三吧?”范秀琴说道,“师哥不仅是主厨,还是宁宴陆府的合伙人。总厨还有奖金,奖金是按照每个月店铺盈利给的,我们算过,不算年底分红,连带奖励,等宁宴陆府开了,师哥两三万一个月是有的。”
“这么多啊!这钱也太好赚了吧?”丁盛羡慕地叫了起来。
“师哥是宁宁的心腹,在宁宴是独一份的。而且港城人认他是陆家传人的名头。所以第二家宁宴叫‘宁宴陆府’,其他人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董大厨看向徒弟:“外头钱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挣这么多。培德不仅是手艺好,他是你们这一辈里能挑大梁的人。”
胖大姐端来肠粉和糯米饭双拼。
范秀琴说:“趁热吃。”
董大厨低头看,糯米饭粒粒分明,叉烧厚薄适中,肥肉泛着油光,瘦肉浸着酱油的深褐,另一边肠粉的米皮颤巍巍晃动。他尝了一口糯米饭,软糯香甜,叉烧咸甜适口,风味地道。
“秀琴,我想问问你们那里新来的陈大厨的事。”董大厨说。
范秀琴噗嗤一笑:“就知道你会问,锦莹姐派徒弟来港城找宁宁求救的时候,我就跟宁宁说,这是我董家三位叔叔的亲妹妹。大家都知道锦莹姐是你们的妹妹。”
“求救?”董大厨一口糯米饭噎住,打起嗝来。
第230章 陆大厨气病
董大厨打着嗝儿说:“秀琴……怎么……”
“您先喝水。我慢慢跟您说。”范秀琴递茶杯给董大厨,开始讲述陈锦莹的事情。
董大厨打嗝住了,可胸口的石头却越压越重。小妹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让她做菜,名声上却是给陈德祥的儿子。凭什么!
后面的事更是气人,锦莹的养母病重,老头子为了让儿子能够出名,竟然不让锦莹去陪弥留之际的养母?
他们弟兄三个,这些年一直牵挂着妹妹,就怕她跟着陈德祥过得不好。
昨晚听说妹妹成大厨了,他还替妹妹高兴。真的高兴得太早了,就知道这个老东西真不是东西。
“董二叔,吃啊!”范秀琴招呼董大厨。
董大厨哪里还吃得下?
“您也不要太难受了,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再难受也改变不了什么。宁宁已经把事情摆平了。”范秀琴说。
“他还拿道上的人威胁锦莹?让锦莹没地方混。”董大厨的手在抖,“知道老畜生不是东西,可怎么能这么不是东西?锦莹好歹是他的亲骨肉,他拿锦莹当自家姑娘看了吗?”
“他从来没把自家姑娘当人。锦莹姐说,她的四个姐姐婚事都是老头子安排的,其中两个姐夫,婚前就是花花公子。她就是不想让老头子随随便便把她嫁了,她才跟老头子说自己不想结婚。”
“等等,锦莹到现在都没成家?她都几岁了?”这下董大厨更着急了。
“老董,你别急啊!现在锦莹不是已经出来了吗?”陆永定劝董大厨。
“对啊!我只是说她之前过得不好,现在大家都喜欢锦莹姐。宁宁安排了师兄教锦莹姐粤菜,而且宁宁还说锦莹姐有经营饭店的经验,所以让锦莹姐跟在师兄身边,熟悉宁宴新店的开设流程。”范秀琴说了一些好事儿给董二叔听。
“咱们弟兄三个都成家立业了。孩子都不小了,小妹还孤身一个人,漂泊在外。大哥和老三,听见了,不得……”董大厨垂着头。
何运邦想了想说:“董大厨,陈大厨算不得孤身一人。她身边有徒弟,那个徒弟对她忠心耿耿。如果不是有这个徒弟,她一个人来港城,肯定很难。”
“徒弟终究是徒弟,唉!”董大厨唉声叹气。
“徒弟是徒弟,可哪个徒弟,师傅说一声,就愿意替她打前站,都没考虑过自己,直接跑过来?”何运邦拿了一碟烧麦给董大厨,“董大厨,吃两口。”
“锦莹姐离开台湾没多久,那里的食客就知道,锦莹姐才是德祥大饭店背后的大厨。”范秀琴劝董大厨。
陆大厨看手表说:“不早了,你们都要回去准备的,我们回吧!”
范秀琴见董二叔不吃,她把烧麦递给丁盛:“你吃了。”
丁盛把一碟烧麦扫进嘴里,边吃边拉着范秀琴:“秀琴,问一句,你工资多少?”
这个年代,到了月底发工资的时候,都是排队领的,你多少,他多少,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七八千港币。”
“你都这么多?”丁盛倒抽一口气。
范秀琴急了说:“什么叫我都这么多?我们那儿能拿多少都是凭着手艺来的。”
何运邦去结了账,走了过来:“秀琴的面食在港城很有名的,很多人专门盯着她的班次来吃。”
“真的啊!”
“那当然,我还因为做面食做得好,结交了很多朋友。”范秀琴沾沾自喜。
几个人一起到了粤城宾馆,自行车棚在后厨边,他们几个也顺道,一起过去。
何运邦骑车带范秀琴离开,看着师徒俩骑车离开,董大厨站在原地。
陆永定拍着董大厨的肩膀:“老董啊!这就是命。你难受也没用,那时候你们兄弟三个,自己都活不下去,你们也不可能把妹妹带在身边。要不是遇到老爷子,要不是新中国,你们弟兄三个,未必都能活下来。反正现在也知道了妹妹的去处……”
“听听都知道小妹吃了多少苦。”董大厨心里憋得慌。
“你看,我也刚刚知道我家培德险些出事。这还是我自以为是出的主意呢!还好孩子没事,要是有什么,别说是大哥了,就是陆家的祖宗,我都没法儿交代。”陆永定长叹一声道。
陆育德看着他爸,问:“爸,您够了没有?”
陆永定一下子愣了,看着儿子。
“您是不是到现在还在怨我,你让我去港城,我没去?”陆育德问他爸。
陆永定懊悔的是,自己去年年头走了一趟港城,看到港城酒楼的情况,就想让孩子来港城,根本没想到港城这么乱,也没想过孩子去港城会遇到这么多事,差点进火坑。儿子和侄子都是他的心头肉。要是让他回过头来看,两个孩子,哪个都舍不得出来。他怎么会怨儿子呢?
“你胡说什么?”
陆育德苦笑一声,他们堂兄弟俩,年纪不过相差半岁,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学手艺,陆育德自认自己丝毫不比堂哥差。就因为大伯上了战场,所以他爸就要他什么都让着堂哥。
“你想让我去港城,我并没有说我不想去,是陆家祖训,能者居之,没本事的就不能占‘陆家菜’这个金字招牌。凭什么比都没比,就要拱手让给堂哥?”陆育德质问他爸,“我妈去找大妈说,我们娘俩的意思,不是说我不去港城,就公平比试吗?我要是比我哥差,那我心服口服,那我去啊!堂哥呢?他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非要他去港城。他去了港城,您就一直牵挂,他来信一直说自己很好。您不信,成天说他肯定报喜不报忧。”
陆永定气得脸涨得通红:“你堂哥随你大妈,都是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你大伯……”
陆育德是铁了心要说清楚:“大伯一是为国,二是为家,这一点我从不否认。堂哥报喜不报忧,那就藏到底啊!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来您面前说堂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您怎么不想想,堂哥现在一个月就有一万多港币,更不要说以后还有股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谁能一帆风顺?半年的时间,就能这样,还不够好吗?非要让您愧疚?与其愧疚这些,不如想想,您一辈子有他一年挣的钱多吗?”
“育德,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董大厨自问算是陆育德的长辈,呵斥了一声。
陆育德仰头无语:“我说的是心里话,无论我怎么努力,在你们眼里,都是他懂事,他能干。就是因为他会做人吗?嘴上不说,实际上借着别人的嘴全说了。我讨厌他!”
陆永定不知道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冲过来给了儿子一巴掌:“你说的是人话吗?”
陆育德还要跟老子争,却见他老子整个人软了下来,他这才惊慌失措:“爸,您别吓我。”
*
岳宁今天依旧来流花展馆,昨天福运楼的竹蔗马蹄茅根水很受欢迎,今天福运楼给农产品展馆的每一个摊位都送了一大桶,又专门派了一个职工过来,联系补充饮品和替换干净的玻璃杯。
今天农产品展馆这边,每一家都多加了椅子。
展会还没开始,各家农产品进出口公司都在跟工作人员再三强调,不管来的是不是他们对口的嘉宾,都要礼貌接待,让宾客多待一会儿,就能多介绍一下咱们的产品。
昨天那两个背后悄悄说她的工作人员,今天都没来,换了两个年轻姑娘。
周文婷跟岳宁说,昨天领导回去就发了脾气,把那两个换了下来。
宾客进场,岳宁帮着一起介绍各家的产品。
岳宁把三位客人送走,见丝绸公司的工作人员站在边上,她问:“找我吗?”
“有两位外宾,想要了解蜀锦和云锦的工艺差异,您能帮忙介绍一下吗?”
岳宁跟农产品这里的领导打了个招呼,她跟着丝绸公司的人去了。
岳宁到他们的摊位,来的是两位意大利客人,他们有翻译,蜀锦和云锦这种古老工艺,对只会英语日常交流的人来说,真的很难讲清楚。
她走过去看他们手里的蜀锦,刚要开口,岳宁就见一位外宾盯着她身上的这件薄荷绿的宝相花斜襟马甲看,说她的这件马甲好漂亮,好别致,花纹好看外,上面的盘扣也极其精致。
岳宁把这件小马甲脱下:“那就一起说了,我这件马甲是一块宋锦,宋锦、蜀锦和云锦,都是中国传统锦缎……”
岳宁不用丝绸公司的人帮忙,她对这些丝绸工艺如数家珍,介绍起来头头是道。
“我对你今天的搭配好意外,原来这么华贵的面料,也可以这样休闲,也可以这样年轻,这样时尚。”那位意大利客人说。
这位客人是一个时装设计师,他来东方这个神秘的国度寻找灵感。
脱下这件马甲的岳宁,上身一件宽松的白t恤,下面一条浅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小白鞋。
“这种面料也可以很日常。”岳宁接过她的小马甲穿上,“我还有很多类似面料的衣服。”
岳宁拿来纸笔,又拿来两块布料,用线条勾勒,纸上出现了一条连衣裙,上下身不同。
“你也是服装设计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