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大厨[八零] 第150节

  李巧妹拿他没办法,从抽屉里拿了个布袋子,把章给带上。
  “阿根,招工呢!”
  “等我把准生证办好了,回来跟你们说。”阿根这会儿哪有空回答他们的问题?
  阿根回家推了自行车过来,李巧妹也骑了大队里的自行车,两人一起去公社卫生院。
  有李巧妹带,那是熟门熟路,两人一起到了卫生院,找到了和妇产科在一起的计划生育科。
  阿根从包里拿出一包扎着蝴蝶结的糖果来:“同志啊!尝尝外国的糖果。”
  “外国的?”办事的医生看着包装,上头还真全是外国字。
  “我从鹏城回来,这是港城带过来的外国糖果,外头是糖,里面是巧克力。”阿根拆开了包装纸,请这位同志吃。
  这位同志拿了一颗,阿根又请了办公室里其他人吃,卫生院的医生确实比他们这些农民日子好过,但是山沟沟里的卫生院,也没见过这种东西。
  看见他拿出的介绍信是粤省鹏城的中心医院,就随口问了两句。
  港城来了个大老板接孙女这事传遍了他们整个公社,阿根一说大家也都知道了。
  这会儿计划生育刚刚开始实行,他们县里又是落后贫困地区,还不是顶顶严格的地方。
  不报就不太会抓,但是自己上门来报了,就要一是一二十二地说清楚问题,杨勇根是头婚很简单,葛月芹是二婚,那还得说明前一段婚姻的生育情况。
  李巧妹生怕计划生育科的同志认为她工作不到位,她说得很仔细:“她前夫就是你们卫生院张祥医生,她前头婆婆做主抱养了她姑姐的女儿,所以名下有个养女,那孩子本来就是老婆子的亲外孙女,离婚的时候自然就留在男方家里,她名下没孩子。”
  “不是说,因为前头老婆生不出孩子,张大夫才离婚的吗?”办公室里的一个大夫问,“他前妻二婚多久?”
  “也就四个多月吧?”李巧妹算了一下。
  “这可怀得够快的呀!”正在填单子的同志抬头,“这叫不能生?”
  一个妇产科大夫说:“很多都是男方的问题。但是那些男人认为只要那东西能翘起来,就没问题,把问题全推女人身上。张大夫再婚有两年了吧?也没见罗护士肚子大起来。”
  “罗护士不是说在吃中药调理吗?”
  “调理啥?男人有问题,女人吃一车药也生不出来。”
  “嘘……”
  阿根一抬头看见葛月芹的前夫张祥,他的脸上立马堆上热情洋溢的笑容,叫一声:“张大夫,好巧啊!”
  张祥看着眼前的人,眼熟又想不起自己哪里见过这么个人。
  “我是月芹的男人,杨勇根啊!”阿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万宝路香烟,递了一支递给他,“张大夫抽烟。”
  张祥这才把眼前这个人和那个一件破棉袄,浑身邋里邋遢的屠夫联系在一起,他摆手:“不用。”
  不用张祥问,阿根难掩兴奋地说:“我来办准生证,月芹怀上了。”
  张祥脸色瞬间变了。
  “杨勇根,你的单子开好了。”管计划生育的同志说。
  阿根屁颠颠地走进去,千谢万谢!
  李巧妹从包里拿出章,给他在准生证上盖章,把纸头给他:“自己去公社敲章。”
  “谢谢嫂子。”阿根小心翼翼地把资料收进包里。
  阿根往外走,见张祥站在那里,他问:“张大夫,我和月芹结婚还不到半年,月芹就怀上。你跟月芹离婚两个月就再婚,这都快两年了吧?还没动静?”
  这话让张祥脸都扭曲了,他恨声:“你倒是不怕孩子跟你一样多一根手指。”
  阿根笑:“你还是大夫呢!不知道这个毛病,少数和遗传有关,多数和遗传无关?”
  得知月芹怀上,他心里又是惊喜又是害怕,他太想要个孩子,但是自己伸出手,看着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手,想着一辈子被人叫六指阿根,他就害怕。
  宁宁知道了后,帮他去问港城的大医生,医生说确实有部分遗传,但是他家里上几代都没有这个毛病,所以他有遗传的可能性不高,让他们安心。
  想起月芹在他们母子手里受过的罪,阿根就非出这口气不可,他问:“我这个毛病不太会遗传,你这个生不出孩子的毛病会不会遗传?”
  张祥脸一阵白一阵红,像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阿根一副找打的欠样,还说:“不过你也没必要担心,生不出孩子了,也遗传不了。”
  这话彻底点燃了张祥的怒火,他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猛地挥起右拳,朝着阿根的脸砸去。
  阿根本就是干体力活的屠夫,身手何等敏捷?他身体一侧,轻松躲过这一拳。
  紧接着,他顺势抓住张祥的手腕,用力一扭,张祥吃痛,“哎哟”一声叫了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差点跌个狗吃屎。
  阿根拉住他,让他站定,阿根说:“我办准生证去了,没空跟你搞。”
  阿根畅快地离开,张祥见同事们都探出头看他,怒喝一声:“看什么看?”
  李巧妹跟计划生育科的同志打了声招呼,走出来,她可不是张祥的同事,她是小杨沟村的妇女干部,是杨勇根族嫂,于公于私都要为大队里的妇女同志说句公道话。
  她出门来热情地握住张祥的手:“张大夫我要感谢你哦!”
  惊魂未定的张祥被她握得莫名其妙。
  “县里啊!组织我们开展跟封建陋习做斗争的活动,要我们基层妇女干部,列举对妇女同志的迫害事件。我正没有什么材料可以用。你们这个事情真的是典型。葛月芹同志嫁到你们家任劳任怨,被你妈以她生不出孩子为理由欺压迫害,甚至离婚之后,你妈还上门辱骂。尤其是她嫁给我们大队杨勇根的时候,你妈还在路上骂她生不出孩子,只能嫁个屠夫。现在,总算是真相大白了,你另外娶了老婆,也还没生。葛月芹倒是肚子大了起来。你妈不讲事实,以封建家长的身份,迫害葛月芹。”
  这些话进张祥耳朵里,那不就是要在全县大会上说他不能生吗?
  第171章 讨回公道
  阿根从公社回来,他怀里揣着盖了大红印章的证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一进家门,就瞧见他家门口挤满了人,大家像是约好了似的,都眼巴巴地等着他。
  “都进屋,外头冷得很!”阿根扯着嗓子招呼着众人。
  平日里对他爱答不理的哥嫂,此刻也满脸堆笑,跟在他身后,热情地帮着招呼乡亲。
  屋内冷得像冰窖,阿根在铜盆里添了些干柴,点了火,暖意在屋里渐渐弥漫。
  他先是给男人们递上一圈烟,又从柜子里拿出几包糖果饼干分给女人们。
  他嫂子见他这般大方,心疼得直抽抽,赶忙伸手给自家几个半大小子抓了一大把,嘴里嘟囔:“快拿着。”
  阿根看着嫂子这番模样,不禁想起回村前宁宁跟他说的话。
  宁宁一脸认真地叮嘱他:“亲哥不帮说不过去,可你哥嫂心思多,心眼小,咱可不能把他们带在身边。要是他们跟来了,看着你们夫妻俩日子过得好,保不齐得闹出什么乱子,到时候你们家里就别想安宁了。”
  宁宁建议把哥嫂送到北京,去立德食品厂干活。这样一来,哥嫂和他们相隔千里,互不相干,日子才能过得清静。
  想到这儿,阿根便不再一个劲儿地夸鹏城的好。既然大家都向往北京和大上海,那他就多讲讲立德食品厂。
  “立德可是从苏州到上海,再到港城的老牌食品企业,和它合资的可都是北京和上海的大厂。”阿根一边说,一边列举了几种名气颇大的糖果饼干,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眼里满是向往。
  “叔,我就不能去北京吗?”阿发那小子一脸急切地问道。
  “不行,宁宁亲口交代的,带你去鹏城。她说你聪明却老是要偷懒,放在远处她不放心,她打算送你进福运楼做两年学徒,学厨师,好歹学门手艺……”
  话还没说完,一阵怒气冲冲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那个六指残废家在哪儿?”
  阿根抬眼望去,只见张婆子推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往他家冲来,那架势,仿佛要把这屋子给掀了。
  “葛月芹,你个臭不要脸的……”张婆子一张嘴,便是污言秽语,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阿根赶忙招手,把阿发叫到跟前,低声嘱咐了几句,阿发点头,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阿根不慌不忙地脱下身上那件厚实的呢大衣,里头是一件藏青色的半高领羊毛衫。众人瞧着他大冷天脱衣服,都一脸疑惑。有个婶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件大衣,嘴里啧啧称赞:“这料子,好厚实啊!这里子滑溜得很。”
  他嫂子见状,赶忙上前收走大衣,没好气地说:“毛手毛脚的,当心把衣服刮坏了。”
  阿根大步走出门,看着张婆子跳脚骂人的模样,就像个跳大神的,心里一阵厌烦。他顺手拿起墙角的劈柴刀,把一块木头稳稳地放在墩子上,冷冷地说:“我媳妇儿还在鹏城呢!你骂了也是白骂。”
  张婆子一听葛月芹不在,立刻把矛头转向阿根,破口大骂:“你个畜生……”
  话还没说完,就见阿根猛地举起刀,“咔嚓”一声,大块木头被劈成两半。在鹏城的这些日子,阿根顿顿有荤腥,又抢着干活,半年下来,身板越发魁梧壮实,那肌肉鼓鼓的,透着一股劲儿。
  阿根察觉到张婆子的骂声戛然而止,他直起腰,把半块木头放好,头也不回地说:“继续啊,别停,你就骂这么两句,我还真不习惯!今天我不扔你,就让你骂个够,我倒要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样!”
  阿根本就聪明,当初杨福根才会推荐他去学兽医。他学东西快,又肯钻研,还特别会与人打交道,跟港城来的主管、机修师傅关系都处得特别好。在鹏城待久了,耳濡目染之下,他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已不是刚出去时那个土里土气的模样了。
  这模样,倒是让张婆子想起之前被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拎起来扔出去的场景,心里一哆嗦,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今天我去卫生院,碰上张大夫,告诉他,月芹怀上了。”阿根一边劈柴,一边不紧不慢地说,“听说你儿媳妇在喝药调理?”
  “对啊!张婆子,你儿子生不出,你儿媳妇喝药有啥用?”旁边一个乡亲忍不住搭腔。
  “干瘪的种子,种在地里能发芽吗?张婆子,你们咋就只知道怪儿媳妇呢?”又有人跟着起哄。
  “月芹这么多年,被你骂得抬不起头,你儿子还背着她跟小护士搞在一起。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只能偷偷抹眼泪,哪能想到不能生的是你儿子啊。你还有脸上门来撒泼?”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张婆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满屋子的人都盼着阿根能带他们出去挣大钱,见张婆子来闹事,纷纷跑出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就在这时,大队广播里传出阿发的声音:“阿根叔媳妇儿,月芹婶子之前的婆婆骂上门来了。想看热闹的,都赶紧来啊!以前张家婆婆骂月芹婶子生不出孩子的时候,就爱挑畜牧站放饲料,各个大队的人去拖饲料,人最多的时候去骂。大家还记得阿根叔和月芹婶子结婚那天,她骂到村口,咒阿根叔断子绝孙吗?现在月芹婶子怀上了,她儿媳妇还没动静,她又上门来骂,大家想不想知道她这次又要骂啥?人来得少了,她可骂不尽兴,都快来啊!”
  阿根娶葛月芹那天,葛月芹从畜牧站出嫁。
  张婆子不仅恨葛月芹,更恨杨勇根,她去畜牧站闹,杨勇根赶了她好几次。
  她在畜牧站闹了无数次,整个畜牧站乃至周边的人都知道,葛月芹被传没有生育能力。这婆子还不满意,她就要整个小杨沟的人都知道这事,好让葛月芹和杨勇根抬不起头。
  那天,她早早地守在村口,等阿根骑着自行车把葛月芹接回来,冲上前,手指着他们夫妻俩破口大骂:“杨勇根你个残废,娶个破鞋葛月芹,以后肯定断子绝孙……”
  幸亏福根书记反应快,赶紧把这闹事的老婆子请出了村子。
  这事儿大家可都记得。
  在这酷寒时节农活很少,庄户人家都寻着暖和处猫冬。
  恰在此时,大队广播里阿发那扯着嗓子的呼喊,爱看热闹的男女老少,哪还坐得住?一个个裹紧棉衣,呼朋引伴,朝着阿根家的方向匆匆赶去。离得近的,脚程快些,此刻已然到了,把阿根家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会儿张婆子整个人才清醒过来,她这是要害了儿子啊!
  张婆子的男人和儿子都是卫生院的医生,一家人住在卫生院分的集体宿舍里。阿根去卫生院敲章,还和她儿子起了冲突的事儿,早有人添油加醋地传到她耳朵里。
  她一听,瞬间火冒三丈,恰似被点燃的火药桶,“噌”地一下就炸了。也顾不上细问究竟,随手推出自行车,就朝着小杨沟奔来,一心想着找葛月芹算账,给儿子出这口气。
  这些年,张婆子欺负葛月芹都成了习惯,骂起人来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张口就来。
  可到了这儿,她才发现,扑了个空,葛月芹压根没回来。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六指残废出去闯荡了一番,竟像换了个人似的。
  往昔的土里土气全然不见,如今站在眼前的,是个手里提着砍刀,人高马大、神色冷峻的汉子。张婆子瞧着,心里“砰砰砰”直打鼓,慌乱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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