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路千里暗道不妙,转身就过消防通道跑上楼。
  走廊能听到最明显的就是女人惊恐的声音,越跑进甚至听到了板凳打砸的破烂声。
  已经有人打开包厢们在探头探脑了,但一时间没人敢靠近。
  路千里无比焦急,
  他上次跑这么快还是在非洲爬楼,再上次是和同尘沉迷看实验数据差点儿被车撞,再再上次亲眼看见赵梧树从阁楼摔下来时,三次有两次都是因为这小两口,上辈子欠他俩的啊?!
  路千里心里怒吼着跑过去,没走到房门口就听到了哀嚎和求饶声。
  他一蹿进门,果然看见赵梧树拳头狠厉地下砸,拳头砸在骨肉上血腥的噗嗤声,让人心惊。
  一看,地上已经躺了两个人了。
  “赵梧树!”
  路千里冲过去横抱住他,力气之大把赵梧树给拉得连连后退两步。
  赵梧树被限制住,才不得不止住了拳头。
  “你要弄死人吗,叶桐还在这儿呢!”
  路千里一拳拍在赵梧树胸前区,没用几成力气,但声音特响,啪一声比打在脸上还清脆,把赵梧树的理智给掰回来了一点儿。
  路千里看见赵梧树眼白处的红血丝,硬生生忍住了第二拳。
  路千里回头看见叶桐还坐在凳子上,脚也被绑住了,难怪叶桐没动作也没来跑出来叫人。他一脚踢在赵梧树小腿上,“快去解开啊,待会儿有人要报警了,我出去解决一下。”
  赵梧树下手太狠了,看地上晕死的三个人,还有一个靠在墙边几乎也没法站立的样子,怎么看不能是正当防卫了。
  赵梧树跑过去蹲到叶桐的腿边,看见他的脚踝被勒出了血痕,手还在颤。
  路千里就要越过他们往外面走,叶桐忽然扯住路千里的衣服角。
  叶桐把手机拿出来,给他们俩个看自己的通话记录,显示他已经打过110。
  “已经报警了?好吧,那咱们请律师,他们挟持你还有理了?告死它!”
  赵梧树解开了绳子,轻轻抓住叶桐的手。
  两人十指交叉。
  路千里不打扰他们了,走过去拍了拍何黛肩膀,扣了扣耳朵:
  “阿姨,能别哭了不,你违法犯罪了,还好意思哭啊?”
  赵梧树不敢抱叶桐,他后背还有划伤伤口。
  等着叶桐的腿麻劲儿过了,赵梧树的手才敢小心地绕过叶桐后背上,珍惜地把叶桐抱起来。
  他驾车快速赶往医院。
  路千里安慰了叶桐几句。
  等他们走了,路千里招来经理商量怎么处理。他在这边是熟客了,素质高从来不坏事,消费水平还高,会所把他供着还来不及。
  “今天的事儿先瞒着,除了警察找你们要,别人不能给。再给我也拷贝一份录像。”
  “是。”经理快速应承下来。
  另一边,叶桐已经被安排趴在病床上。
  他脱掉上衣后,后背的划伤已经有点儿结痂了,黏在衣服上那团血红看着吓人,实际不严重。
  只是医生给他脱衣服时,布料缓缓与血糊糊皮肉分开的情景,还是让赵梧树心疼得要命。
  医生在处理叶桐的伤口,叶桐觉得自己这种痛还能忍,没有出声。
  但赵梧树看起来比叶桐更后怕,他攥着叶桐的手,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叶桐后背。
  “好了,先趴着不要动,不然又要裂开。”
  “好。”赵梧树声音嘶哑道。
  等医生处理好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俩。
  时针滴答答走,赵梧树把眼睛埋在叶桐手心里,叶桐的手轻轻挠了挠赵梧树的太阳穴和鬓角坚硬的黑发。
  他其实没有很害怕,在何黛找到他,两个人站在包间门外时,叶桐已经打开录音了。
  赵付垒会派出当年的保镖确实出乎他意料,但也并非不能算计进去。
  被挟持进房后,叶桐默默计算时间和可能。
  路千里到了包间没看见人一定会找他,如果路千里找不到人会给赵梧树打电话,赵梧树给他手机装了定位,会知道他就在会所里。不出意外,他应该在路千里与对方谈钱的时候报警,让暴力机关来解决这几个社会危害。
  但赵梧树居然提前回来了。那个挟持他的男人又被赵梧树吓到,理智都没有了,试图伤害他,反而刺激到了赵梧树。
  现在想要借此反威胁赵付垒的难度增大了,叶桐想。
  因为大树下手有点儿狠,手都给他打红了,可能会被归类到防卫过当。
  赵梧树打断了他的思路,抬起头,
  “桐桐,你好像现在还没说过话?”
  第51章
  赵梧树盯着叶桐澄澈的眼睛, 想要透过这双清澈的琉璃,看清楚他过去五年吃过的苦。
  赵梧树心想,他自己上次说不出话, 是因为肺炎快把他烧死了,喉咙里撒着玻璃渣子似的,躺在急救室, 呼吸都哼哧哼哧成一头老牛了, 当然说不出话,跟同尘沟通都得借助板子。
  那叶桐呢?
  究竟抑郁症严重到什么程度,才会功能性失语?
  赵梧树透过叶桐清亮的双眸, 脑袋一刺痛,回忆起冷淡月光下泠泠又汩汩的溪水, 也这样照亮叶桐的眼睛。叶桐为他戴上戒指的那晚,也曾短时间的缄默, 他还很自信的以为是叶桐心绪太激动以至于喉咙哽咽了才不说话。
  还有叶桐得知他跳楼原因,从赵家走出来的时候, 他给他打电话, 坐到出租车上连赵梧树的公司的位置没法告诉司机,赵梧树以为是他自责悲伤到哽咽,说不出话了。
  赵梧树自嘲地笑了笑,脑子里所有被忽略的线索连成一条逐渐清晰的线条,迷雾后是叶桐一直瞒着他的窘迫的岁月。
  叶桐被发现了,他心跳如擂鼓, 但仍然在权衡。
  如果现在去做脑部检查,完全可能加重对方的主管恶性,警察调查时也会把他的诊断单考虑其中,定罪更有利。可一旦去检查, 就很难瞒住赵梧树了。
  赵梧树是神经大条了一点,是事关他赵梧树一定会刨根问底。
  叶桐抓了抓脑袋,可就算不说,赵梧树也已经怀疑了啊!
  复仇的齿轮还没有开始转动,人生的链子已经掉完了。
  赵梧树抓住他的手腕,再缓缓与叶桐十指交叉,这样叶桐就没法挠头了。
  他左手手掌轻拂过叶桐的眼睫毛,使得叶桐不得不闭上眼。
  赵梧树向前倾倒,克制地吻叶桐的上眼皮,动作很珍视。
  他说话声有些哽咽,“我可以等你准备好了再告诉我,但是我们先去看医生好不好?”
  叶桐眼睫毛颤啊颤。
  眼皮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他们在这一刻完成“信任交换”,把我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你,我也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叶桐手指勾了勾赵梧树的手掌心,当作同意了。
  他的语言功能确实是因为内部外部双重刺激,绑匪一直攻击他的头和脸蛋,痛死了。
  赵梧树亲完,马不停蹄就去找神经内科的医生。
  叶桐一个人趴在床上,刚动了动腰,护士进来看他,说:“不要乱动哦,待会儿伤口蹦开了。”
  叶桐又羞赧地趴回枕头上,脸上那一点肉都被枕头挤出来了。
  病患走动不了,神经医生只好过来了。
  叶桐觉得自己没那么严重,但赵梧树很严肃的样子,他只好不好意思地冲医生笑了笑。
  医生往他红肿的脸看了一眼,病患眼神也很清澈,医生把笔从大褂上抽出来,往诊断单上鬼画符了什么,说,
  “哟,还能笑呐,刚刚你男朋友把你说得好严重。”
  叶桐,“……”
  赵梧树被瞪了,摸摸鼻子,被叶桐指着出门。
  他坐在冰凉的排椅上,完全坐不住,只好又站起来,透过门玻璃看着叶桐。
  一通电话打过来,是同尘。
  赵梧树往外走了两步,靠在墙壁上,“喂?你和桐桐有没有受伤?严重吗?他没有接我电话。”
  路千里肯定告诉同尘了。
  赵梧树疲惫捏了捏山根,他快两天没有睡觉了,处理完工作狗,又连轴转从万里外坐飞机赶回来,又情绪愤怒地打了一架。
  “叶桐后背有玻璃刺伤,但不深,脑部受伤了,我没有事。”
  同尘听他说话中的情绪还算稳定,呼了口气,结果下一刻赵梧树说:
  “可是现在叶桐不会说话了。”
  赵梧树听到了对面哗啦文件落地的声音,一阵杂乱。
  同尘语速很快对赵梧树说,“什么?脑部受到的是重击吗?那千里怎么跟我说看起来不是很严重。我马上过来、”
  赵梧树摇摇头,“应该是短暂性的,医生已经在看了,叶桐意识也很清醒。但问题是,这似乎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他在德国联系你的时候,有过这种情况吗?”
  同尘瞬间反应过来,原来赵梧树是在套他的话,他想知道同尘是不是知道内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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