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诸葛延打头阵,跟遛弯一样甩着他的水晶球就过来了。钟珩那只沾了血的手背到身后,朝后面摆了摆。
曾明一个粗神经没看懂意思,又不了解对面这个诸葛延到底是个什么狠角色,再加上第一个副本的时候一起合作过,就更不会对他有所警惕了。但看到钟珩的小动作也知道不能瞎声张,没把他买了已经算是“修炼”得很到位了。
小糯米团子会意,悄悄往后靠近了曾明,伸出触手猝不及防地一把将他手里的东西都卷起来放自己怀里藏着,拿几根触手包起来,混在细密的毛里,盖得很是严实。
它跳到地上,在昏暗的空间里不那么容易发现。小团子干完了钟珩交代的活,在他背后盯着他又有往外冒血的趋势的手指,从他背后探出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它,偷偷伸长了身子,张口把钟珩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钟珩的手瞬间一颤,从指尖电到小臂,赶忙抽出来反手把它拍回了地上。
诸葛延注意到这儿的响动,歪头眨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问:“那是什么东西?”
钟珩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借着转头的动作往右带了一小步,状似无意地挡住了他的目光,自然地转回头摆了下手,“我还以为什么?这不是上次和你说的那个道具?”
“哦——”诸葛延视线慢悠悠地收回来,不知道信没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将小水晶球攥紧掌心,收回到兜里。
之后再没人说话,安静了片刻,后面的队伍愈渐壮大,也便更吵闹、不平静起来。
远处不知道是谁带起来的头,一个接一个的你推我搡,然后是轰隆一声震天响,“偷盗”的风气从边上人少的地方传到正中央,等发展到钟珩这儿,已经变成了“明抢”。
钟珩眯起眼退进阴影处,连曾明带顾佳往后推了半米,后者识相地自己又往后躲了两米远,两个人并排靠在了关着门的楼梯口。
下一刻各个房间里的亮光一齐闪动几下,忽地陷入了黑暗。
黑暗是罪恶最好的隐蔽处。
钟珩抬眼往远处看,看到一个混乱的轮廓。
那些人打起来了。
诸葛延翘起唇,手里转着他的宝贝水晶球,侧身早有预料般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第44章
钟珩没有他那“犯规”的道具, 所以没有看到诸葛延眼睛里带着的近乎病态和疯癫的对这场“狂欢”的渴望与兴奋。
这种喧闹持续了几天,直到最后体力和物资都消耗殆尽才停止。
其中有人企图将钟珩也拉进去,但他站在比诸葛延还后面的位置, 要想拉他, 就必须要先经过诸葛延。
而后者明显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最后这两个人像看戏一样看完了这场闹剧。
战火逐渐平息,被小糯米团子护着的两个人已经挨着在台阶上睡着了。
钟珩转头一看,小团子四脚着地地趴在台阶上,两只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迷糊地强撑着。
他退后两步, 也想撑着墙休息一会儿, 但没成功。
刚一闭眼, 四周的灯光炸得亮起,像医院的无影灯一样,从四面八方晃到人毛孔里。
钟珩被迫睁眼, 手握虚拳挡在眼前,半垂下的眸刚好能看到前面一片躺倒的人, 剩余一些半躺在地上, 一侧手臂撑起来, 证明自己还活着。
哦, 还有一双笔直的腿。
等适应了光线, 钟珩又撩起一点眼皮来, 诸葛延掐着自己的手指,十分精神地站着, 似乎几天不吃不睡都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一样。
通往二楼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两扇缠满了花的门向内转动,贴上了墙面。
被光照醒的一大一小还没搞清什么情况呢,后面靠的东西突然撤走了, 两人齐齐往下一栽,刚好同后面来的人碰了个脸对脸。
……脸对面具。
曾明眨了两下眼,小糯米团子毛一炸,几根触手弹出去把顾佳拉了起来。
曾明看着旁边空下来的位置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传来一声嗤笑,他目光缓缓移到上方,只见那人长袍下面的一条腿微微抬起,马上就要朝他踹过来。
曾明连忙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一步一摔地滚到了钟珩旁边。
空气逐渐冰冷,呼吸中都带着些凉凉的白雾,干燥冰凉的空气顺着人鼻孔钻进去,将鼻腔刺得涩痛。直到此时,那些躺尸在地上的人也不得不起来了,行尸走肉般撑着没精打采的身体,胃里翻滚叫嚣着,还要瑟瑟发抖地在面具人的脚下当小鸡仔。
刚刚抢东西的时候还厉害着的人此刻都见着天敌似的,被一股无形的恐惧笼罩着。
但其实主神根本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钟珩身上,面具上唯一露出的眼睛里仿佛带着一点可惜和怜爱,片刻后发出了第一声:“啧。”
诸葛延在一旁抱着臂,视线若有所思地在两人之间逡巡,随意地扫过那只小糯米团子又收回来,继续盯着主神。
“幸运儿?哈,”面具人一字一顿地叫出这个黎夜给他起的外号,轻笑了一下,不屑地动动手指,“我看你瘦了不少,真可惜,也没幸运到哪儿去。”
他的话像是专门往人痛处点,钟珩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面上却没什么变化,依旧没有表情地和他对视。
“没意思,”面具人语气里最后一点笑意也没了,勾起的唇角被扯平,他掀了下手,环视四周,在所有人身上打量了一圈,“跟我走吧,欢迎你们来我的花园玩。”
一行人踟蹰着跟在钟珩和诸葛延后面上了楼,再往后瞅瞅,已经没有退路了。
小糯米团子从见着面具人那一刻身体就发热,窝在钟珩冰凉的手上不动了。
钟珩低头看着楼梯,走两步就要看看它,小东西身上白色的毛变成淡粉色,越靠近里面颜色越深。钟珩动手扒了扒,见着它细毛根部贴着皮肤的那里已经成了熟粉色,跟刚被人架在火上烤了似的。
小糯米团子被他摸得一抖,粉毛簌簌落了一地。
面具人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扫了一眼,然后目光定在了钟珩手上托着的东西身上。
小糯米团子的触手卷在钟珩手腕上,感受到那对视线缠得更紧,甚至往上卷了卷,一直卷到他的小臂。
主神大人借着别人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扯了个自认为人畜无害的笑,冒着寒气的手拉住小团子的一根触手,阴森愉快地商量道:“别掉毛了,我不喜欢我的花园被搞脏,好吗?”
话音刚落,身后一楼那里轰得着了一大片,火光从狭窄的楼梯间照上来,隐隐能感觉到身后的热浪。
主神眉毛耷下来,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委屈声音说:“你看,一楼脏了,我的花园没了一半,好可惜。”
小糯米团子没出声,实际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跟个被训了的三岁小孩儿一样,僵着身体攀在钟珩胳膊上,一滴温热的液体“啪嗒”一下滴在钟珩胳膊上。
钟珩低头,随后一惊,心尖被人掐了一样——这小团子哭了。
开心果小团子哭了。
平时钟珩其实并不会将小团子和黎夜视作同一个人,因为他们俩个虽然理论上是一个人,但小团子更像黎夜的孩子,很多行为和黎夜本身都不太一样,每一个小动作中都能隐隐感受到它的幼稚。
所以钟珩对它的感情和对黎夜的感情还是不一样的,它就像自己领养的一个小孩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有养育之情,自己平时都不舍得训的孩子被人这么吓哭了,换谁都不会心情好。
但那个面具人明显还没恐吓够,拽着小团子触手的手用力拉了拉,将那只触手抻直了,一副想将它从钟珩身上扯下来的样子,笑着说:“别太用力,小心幸运儿胳膊回不过血,可要截肢的。”
钟珩皱眉,眼底乘了几番怒火瞪向面具人,但手上动作轻柔,在小团子头上摸了两下。
不过小东西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放松多少,闻言瞬间撒开触手,随即又是一滴眼泪“啪嗒”一下落在钟珩胳膊上。
钟珩的手从它头上离开,轻轻抓住了被面具人握在手里的那根触手,不太高兴地说:“放手。”
身后的热浪翻滚,掀起一瞬又忽得降下,一楼被烧了个精光,旋即又恢复了那个冰冷的温度。面具人没再和他拉锯,一摊手耸肩,转回身继续带路。
钟珩和诸葛延跟在他后面一米的地方,诸葛延还要落后钟珩半步,刚好能将这两个人的动作都收入眼底。
二楼比一楼要宽敞不少,没了那么多房间墙面隔着,人站在里面也不会觉得很憋屈。
一个大概有两千平方大小的空间,只有最边上隔出了几个小房间,中间除了供人走的小道,全都是半米高的花,这些花被放置在阶梯形的台子上,从高到低,每一朵都能完整地露出自己的美貌。
主神对自己的这片花园十分满意,心情不错地朝一行人展示,“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他弯腰随手捞起一朵花,放进手心捻碎了,汁液将他的手掌染红,“这些在你们的世界可见不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