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过她生得足够好,就算是由下往上拍脸蛋也瞧不出缺点,黄昏中半懒地靠在竹椅里,很适合拍画报。
  “你给安娜发过消息?”裴宁端问,终于掠过了哭没哭这个话题。
  池艾点了下头,视线略低,说:“陈姨说,你一直没有打电话回来……”
  “陈姨”这两个字被她咬得很重,像在故意强调什么,裴宁端弯了下唇边,池艾没发现,“以后有事直接联系我,不用找安娜。”
  “……会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裴宁端的工作常态是会议连轴转,一场会议短则半小时,长起来没个准,就算池艾愿意,紧急时刻能不能联系得上这位大忙人还得另说。
  但裴宁端说:“不会。”
  池艾眼睫一抖,只能道:“好。”
  海风拂来,池艾借机咳了两声,像被风给灌得呛住,咳完手抵着唇沿,扯了两句客套话。
  比如吃了没?
  橘色的海
  睡了没?
  才忙完?
  她觉得这不能怪自己无聊,要怪就怪裴宁端,谁让她一天到晚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生活中找不出一丁点有意思的话题。
  “对了,裴总,之前我跟你说的那部剧试镜结果已经出来了,过几天就要进组……”
  拍摄地点虽然就在海京,但剧组里一旦忙起来熬大夜无可避免,不可能做到每天都回家。
  惦记着裴宁端的身体,池艾想再确认一遍她的行程,便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随着这句话,池艾看见屏幕里裴宁端换了姿势。
  她从桌前站起来。
  池艾看着她消失在镜头里。
  过去三五秒,裴宁端重新回来。
  她的外套在短短几秒里脱了,衣领的扣子也解开,领口开到锁骨,同时她正在解衣袖上的纽扣。
  池艾不知怎么想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非礼勿视,很是敏感地别开脑袋瓜子。
  等过去须臾,她回过味儿来,脱个外套有什么好非礼的?于是昧心地把头又转回来,眼睛盯着屏幕。
  “裴总,你那边很热?”
  “有点儿。”
  池艾不经意地点了点头。
  裴宁端解开衣袖,动作干练,池艾的注意力被她的腕表给吸引过去。
  少倾,她眯眼细看了会儿,抵着竹椅的扶手撑起脸颊,用开玩笑的语气道:“裴总有收集手表的爱好?”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一枚手表而已,裴宁端总不可能一直把她送的生日礼物戴在手上,和她总裁的身份也不相符。
  提这么一嘴太过刻意。
  简直是明知故问。
  “池艾。”
  池艾镇定着,喉间逸出声“嗯”。
  画面里裴宁端挽起衣袖,手指轻拨,三两下将手表摘下来,放到桌上,道:“这是回国前老师送我的礼物。”
  池艾蔫蔫地应了一声。
  裴宁端:“这次出差和她见面,我戴上她送的表是出于礼貌。”
  池艾:……
  “知道了。”她干巴巴地说。
  裴宁端却没放过她。
  裴宁端倚在桌边,语调缓缓,声音分明是凉的,却像在噙着笑:“你不该这么小心眼儿。”
  第056章 野犬
  谁小心眼儿了!
  池艾懊恼地找补:“我只是看你书房收藏了那么多手表, 顺嘴一提……”
  镜头下的裴宁端一顿:“你看过书房里的表了?”
  “没有。”
  不冒犯她人隐私是最基本的礼貌,这点意识池艾还是有的。她进出过书房很多次,但一直没动过裴宁端的东西。
  裴宁端向镜头方向看了一眼, 似在确认她话里的真实性, 又或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
  可惜池艾把自己藏得很好。
  尤其不在她身边的时候。
  “机票订在下周一。”裴宁端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说。
  池艾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又听见裴宁端道:“可能会提前。”
  “……”
  这个可以补充的“提前”意味很微妙。
  如果说告知航班时间只是句普通的招呼和应答,那么特地强调归期可能会提前,便多了一丝期翼的意思在里头:
  例如,希望有个人能去接她。
  又例如, 希望有个人能在家里等她……
  池艾当然不会癔症发到以为裴宁端对她抱有某些温情的期待, 可是这人从来都不近人情也从不向别人交代什么,突然冒出一句容易引起误会的话,她很难不去多想。
  但除了这一句,裴宁端没再说别的了。
  也没再看向镜头。
  池艾摩挲着竹椅的扶手, 看着屏幕里那人变化极微的脸色, 有些认命地轻轻叹出气。
  罢了, 她还是多想吧。
  “进组之前我会一直待在家里, 哪儿也不去。”
  她不想叫裴宁端不高兴——哪怕仅仅是她以为的不高兴。
  毕竟小裴总一生气就不爱搭理人,池艾不想每天和一座大冰山待在同一幢屋子里。
  视频里裴宁端果然不说话了。
  池艾好无奈, 加上脑子正在想哄对方的话,嘴一顺,一声带着沉意的“小裴总”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喊了出来。
  手机里一时静极了。
  裴宁端瞪了池艾一眼。
  也不能算是瞪,只是很深、很重地望着她。
  眼神邃如夜海。
  池艾指尖微蜷。
  裴宁端脸上分明没有多余的表情,池艾却能感到汹涌的情绪。她的直觉在此刻比膝跳神经还要灵敏, 几乎完全凭借本能地做出了下一步反应:“不过明天我要去一趟护理院。”
  裴宁端反应比她还快,“去探望谁?”
  傅家那点破事当年来往较密的圈子里几乎无人不知, 裴宁端大概也听说,但池艾还是默了须臾。
  “我外婆。”
  池艾的声音沉下去,视线也一并变低,裴宁端凝视着她,隔着遥远的时空,仿佛在凝视十六岁的她。
  池艾的胆子其实很小,内心也敏感脆弱。
  裴宁端没有说出“让谁去陪你”这种话,只道:“注意安全。”
  池艾忙不迭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池艾打车到京郊护理院,兴许是因为在周末,来探望的家属很多,她排了半小时的队才登记签上字。
  来招引她的社工还是上回那个,池艾和她聊老太太的情况时她一直紧张地往池艾身上瞅。
  池艾注意到她的视线,一边签字一边说:“谢谢关心,上次事故的伤已经恢复了,不打紧。”
  社工如实重负,虚虚地说:“上回真是不好意思,但毕竟是在院区外……没留什么后遗症吧?”
  “没事。”池艾浏览着表上的登记记录。
  同一页表上还有另一个名字。
  她的眼神一下子冷了。
  “嗐,葛老太太两个多月都没人来探望了,如果不是她病了,我们也不会给您打电话……”
  “今天还有别人来看她?”池艾问。
  社工探头,看了表上一眼,后知后觉:“啊,对,一早有位傅女士过来,现在还没走,是葛老太太的家人吧?您不认识?”
  池艾合上表格,“她在哪儿?”
  社工领着池艾去了护理楼休息室,一楼护工说葛老太太和家属散步去了。
  池艾便在休息室里等着。
  过了半个多小时,葛老太太终于回来,身侧跟着两个人。
  迎面见着池艾,老太太的脸一下子拉下来,站在大厅门口耍脾气:“你怎么来了!”
  池艾轻吸了一口气,走过去,“社工打电话和我说你最近身体不好,”之后她扭头看向老太太身旁,对着那位穿着灰色西服、头发挽簪起来的女人,平静道:“傅总。”
  傅秦序点头,嗓音柔和:“小池,好久不见。”
  她身后跟着的应当是秘书或者助理,池艾没跟这人打招呼,老太太当着一众人的面叫出声:“狡丫头!要你来看我!你来就是咒我早点死!”
  她一把年纪了声量却还是大得吓人,里里外外的社工和家属都被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
  “吵架?”
  “不是吧,听着都快打起来了。”
  “谁啊那是,葛老太太吗?”
  “原来她有家属啊……”
  周围窃窃私语,池艾权当没看见老太太跳脚,继续问:“傅总今天怎么会过来?”
  傅秦序看着她这幅不卑不亢的模样,有一丝意外,“听说老人家最近身体不好,我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