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魏明烬盯着辛禾看了半晌,冷笑道:“你倒是生了张会哄人的巧嘴。”
话中虽有嘲讽之意,但身上那股戾气却散了。
辛禾立刻从善如流攀附上去,用那双藕白的双臂勾住魏明烬的脖颈,歪在魏明烬怀中,声色柔媚而委屈:“可妾也不是谁都哄呀。”
言下之意,她这张嘴只哄他。
魏明烬被这话取悦了,他的大掌这才换了地方,轻拢慢捻抹复挑。
辛禾水润的唇被咬的嫣红起来,一双乌润的眸子里水色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公子。”辛禾声音颤的厉害。
魏明烬待她已濒临边缘时,才大发慈悲开口:“转身。”
辛禾顺从背过身,魏明烬从身后倾身抱住她。
鬓边的珍珠流苏珠钗晃动着,一下又一下的拍在辛禾的脸颊上,辛禾抱着她的碧色织锦缎裙,指尖在锦缎裙上留下洇润的湿痕。
半个时辰后,书房门从里面打开,辛禾拢着狐裘离开了。
待辛禾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口时,躲在角落里的池砚这才取下塞在耳朵里的棉花,转身吩咐人去备水。
而辛禾甫一回去,也同琼华说她要沐浴。
琼华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立刻让人备了热水。
净室门阖上后,辛禾褪下衣裙进了水里。热水滑过肌肤,周身的不适酸痛瞬间都得到了缓解。
辛禾身子后仰靠在浴桶上,浑身上下都透着脱力后的疲惫。
她很累,身心俱疲。
琼华仍守在净室外。
自辛禾有孕后,每次辛禾沐浴时,琼华都格外紧张,净室里有水,她生怕辛禾不小心跌倒,所以每次都守在门外,一直仔细听着净室里的动静。
平日辛禾沐浴最多不过两刻钟,可今日两刻钟已过,辛禾仍不见出来。
琼华心中顿时有些焦急。
之前她曾因贸然闯进净室,而被辛禾狠狠训斥过。今日琼华虽然担心辛禾,但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她倒没贸然闯进去,而是先叩了叩门,朝里面唤:“姨娘,您好了么?”
里面无人应声。
琼华不放心,又唤:“姨娘,那婢子进来了?”
里面还是无人应声。
琼华顿时陷入了纠结中。若贸然冲进去,回头只怕辛禾又要责怪她了。
可若不进去,万一辛禾在里面出了事可怎么办?如今她还怀着老爷的遗腹子,公子也十分重视这个孩子,若他们有个好歹,只怕她也一样得吃不了兜着走。
两相权衡过后,琼华终是鼓起勇气,将净室的门推开了。
她进去之后,就见辛禾趴在浴桶上,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琼华吓了一跳,忙快步过去,轻轻推辛禾:“姨娘,姨娘,您怎么了?”
辛禾被摇醒后,见琼华站在她面前时,还愣了愣:“琼华,你怎么进来了?”
见辛禾睡眼朦胧的模样,琼华便知她是不小心睡着了。她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立刻向辛禾赔罪。
“婢子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婢子在外面叫了姨娘很多遍,但姨娘始终没有应声,婢子担心姨娘出事,这才闯了进来,还请姨娘责罚。”
上次琼华闯进来时,辛禾之所以生那么大的气,是因为怕琼华看见她后背上的红痣。
如今魏明烬已经知道,那晚醉月楼的人是她了,她也犯不着再因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惩罚琼华。
“你是担心我,有什么好惩罚的。水凉了,将衣裙给我拿来。”
琼华没想到,今日辛禾竟然这般好说话,当即便应了声,将旁边的衣裙拿来,欲服侍辛禾穿上时,琼华突然发现,辛禾身上有很多红痕。
琼华顿时吓了一跳:“姨娘身上这是怎么了?瞧着像是风疹,但又不像?”
睡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琼华听见这话,颊上顿时闪过红晕。
琼华不通人事,自然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辛禾便搪塞她说:“二老爷他们厅外有一种花,我自小就闻不得。一闻身上就会起这种疹子的,不妨事,过两天就自行消散了。”
琼华性子单纯,听辛禾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
她服侍辛禾穿好衣裙后,辛禾便嚷着饿,琼华忙替她传了夕食。
用过饭后,辛禾倚在熏笼上,又想起了魏明绚。
他们从二房那边离开时,魏明绚还生死未卜,眼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辛禾有心想让琼华偷偷去打听打听,但又怕被魏明烬知道。
今日她不过是对魏明绚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就惹魏明烬这般不快。若被他知道,她私下又让人在打听魏明绚,只怕魏明烬又得发疯了。
相处得越久,辛禾越发现,魏明烬这人骨子里都透着冷漠凉薄。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句话在他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他眼中,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他豢养的一只鸟雀。
她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他一个人,但凡她对旁人流露出她属于人的情绪时,他就会对她起杀心。
先前辛禾使尽浑身解数才哄好他,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自是不敢再铤而走险的去打听魏明绚,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老天爷能保佑魏明绚逢凶化吉。
因心里记挂着魏明绚,纵然身心俱疲,但这一夜辛禾还是睡得不踏实,夜里醒了好几回。
第二日坐在铜镜前,辛禾看见了她眼底的青黛。为了避免魏明烬看出来又惹出事端,辛禾便用粉细细遮了。
许是她昨日的表现让魏明烬满意了,这日辛禾到魏明烬院中习字时,魏明烬并未再刁难她了。
期间奉墨隔着门禀,说魏明绚今晨醒了,大夫去瞧过了,说他已无性命之忧。
魏明烬应了声,奉墨便退下了。
辛禾顿时悄然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没有性命之忧就好。
之后魏明烬没有再提先前的事,辛禾以邹氏掌掴她一事,就这样掀过去了。
直到没过多久,她听到了邹氏疯了的消息。
辛禾被惊了一跳:“二夫人怎么会突然疯了?”
那日他们在魏敬尧府上时,邹氏虽有失态之举,但完全不像是疯了的样子。而且邹氏爱子如命,如今魏明绚已没有性命之忧,她怎么就突然疯了呢?
那几个仆妇没想到她们私下说闲话,竟被辛禾听了个正着。听见辛禾问,她们只得支支吾吾说了。
“听说二少爷受伤后,二夫人一心都扑在二少爷身上,就忽略了二老爷。他们府里针线房的一个丫鬟,就偷摸着爬上了二老爷的床。二夫人得知此事后,气的要杀了那个侍女,却被二老爷扇了一巴掌,醒来后人就疯了。”
“说起来,这也是二夫人自己造的孽。老奴听说,那爬床的丫鬟原本与二少爷身边的小厮郎有情妾有意,但前段时间,那小厮被二夫人下令杖杀了。那丫鬟为了报复二夫人,便趁着二夫人不注意,爬上了二老爷的床。”
二夫人善妒泼辣的名声,全清源县无人不知。
之前二老爷谈生意时与人逢场作戏,因衣领上不小心沾染了胭脂。回府后被二夫人瞧见了,二夫人将二老爷的脸挠花了不说,还追到了与魏二老爷喝花酒那人府上,足足骂了对方大半日。
如今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跟往二夫人的心上捅刀子有什么区别。
尤其这次,二老爷还因那侍女扇了她一巴掌,这让心高气傲的二夫人如何能受得了。
辛禾听完后,只觉心中五味杂全。
那群仆妇等了片刻,见辛禾没说话,便行过礼后退下了。
辛禾独自在廊下站了好一会儿,心中骤然浮起一抹猜测:这事不会跟魏明烬有关吧?
不然这一切也太过巧合了些。
辛禾思虑再三,不敢直接问魏明烬,只偷偷的旁敲侧击问。
“是我做的又如何?我之前给过邹氏选择机会的,是她自己不愿意,又能怪得了谁呢?”话至此处时,魏明烬狭长的眸子突然眯了起来,“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又开始同情邹氏了?”
辛禾:“……”
邹氏打了她一巴掌,又当众骂她,辛禾心里确实有气。
可因为一巴掌就逼疯一个人,在辛禾看来,还是太残忍了些。
但这话辛禾不敢同魏明烬说,只是垂下眼睫,摇摇头:“我没有。”
魏明烬正要再说话时,外面突然响起匆促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奉墨的声音就在门外传来:“公子,二老爷来了,正怒气冲冲的嚷着要见您。”
辛禾心下一紧,下意识看向魏明烬:“难不成二老爷猜到,此事是公子你的手笔,所以来找公子你算账了?”
“那你可真是高看他了。”
辛禾;“……”
而且就算魏敬尧猜到又能怎么样呢!他除了让人给翠儿出了个能为她情郎报仇的主意之外,他可什么都没做。
魏明烬去前厅见魏敬尧。
辛禾不知道他们二人说了什么,但听在前厅外伺候的下人说,那日魏敬尧的情绪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