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道桀骜的声音浮现,“哦,还是被你发现了。”
自二者眼前骤然浮现一位少年,他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极为好看,又绿又圆,仿佛是葱翠山林中藏着的精怪。
他身着繁花长袍,身上仿佛能看见时节更替,额间还镶嵌着一块泛着湖蓝色亮光的石头,有些奇怪的便是石头上有一道裂痕。
易连山顿觉如临大敌,微微侧身将苗树成彻底挡住。
身后苗树成探出脑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单手撑着脸,自在的靠在树上,“我叫什么名字……”
少年靠在树上,似没有骨头一般,侧身一转,对着苗树成眨了眨眼,“我乃云恶。”
“我经过的世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名字?”他耸耸肩,“我没有名字。”
苗树成捏紧自己师父的衣袖,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睛就像看到了望不到尽头的海,仿佛她一个人站在海边望着深沉的黑夜,空寂的让她有些害怕。
她努力鼓起勇气,转身指着许犰怀中的石碑问他,“那个不是你的名字吗?”
“你不叫许戌?”
“是嘛……我也能拥有名字?”他似是在自语自答。
苗树成见他这副安静模样,觉得他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害怕,她尝试着接了话,“那是自然了!”
“不论是谁都能拥有名字。”苗树成仰着头,说着自己的道理,“有名字不就代表着有人会喊你,会思念你吗?”
苗树成皱着眉头,突然有些生气,“没有名字,岂不是白来这世界一遭?”
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离开的时候虚无缥缈,这也太孤独了!
苗树成答,“你既存在,又怎么能没有名字呢!或许无人念你,想你,但你既然存在,不就意味着存在有被人呼唤名字的机会吗?”
“你当然能拥有名字了,如果没有名字,那别人该如何想你,念你呢?”
许戌笑了,他说,“这个答案我喜欢。”
忽而,他伸出手,取下额间的石头,走在苗树成面前,递给她,笑的肆意又开心,“喏,送你了。”
苗树成往后退了一步,她问,“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石头?苗树成抖抖自己腰间的储物灵袋,“我有很多灵石,好像不需要你的这块。”
她觉得那块石头呆在许戌额头上挺好看的,为什么要摘下来送给她呢?
苗树成嘀咕,他真是一个慷慨的奇怪家伙。
许戌笑的更开心了,他将石头放回去,眯着眼对着易连山微笑。
一道传音在易连山耳边响起,“赌上命,救人其实也不错……但日后,可千万别让她伤心。”
似是在警告他。
易连山眼中闪过几分迟疑,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见许戌转身似是要离开,苗树成从易连山身后走出来,她指着倒地的许犰问,“你不再见见他吗?”
“他好像很想你。”许犰喉间传来微弱声音。
许戌身子一顿,脸上浮现出一个无比委屈的表情。
他摸向额间石头,温柔道,“还是不了,他想见的不是我。”
只是我化作亡者的他弟弟而已……
苗树成摸摸自己的秃头,满是费解,“为何?”
“他喊的就是你的名字啊,你不就是许戌吗?”
少年低语,“对啊,我不就是许戌嘛……”
若我真是他便好了……
许戌抬头望天,山林间偶尔飞过一两只山雀,他一跃而起,落在易连山身后,他伸出手揪出了一抹黑色的影子。
他一把抓住心魔,调皮地往易连山身边凑,压低声音,“若是你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轻易点头。”
易连山愣住,站在原地。
他记起来了,云恶诞生自虚无,它们天生有一种能力,能预知未来……
许戌嘴角上扬,脸上满是张扬,走动几步,对着苗树成笑,他问,“你喜欢听故事吗?”
“故事?”苗树成反应的很快,她问,“是关于你的故事吗?”
许戌点头,“我活了很久很久了,你想知道任何关于我生命中发生的一切都可以。”
“我想知道你和许犰的事!”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苗树成实在是好奇那块被抱紧的碑。
张扬的少年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自然,他摸了摸苗树成的光头,提出了一个办法,“既然你想知道,那你就帮我取个名字吧!我不喜欢现在的名字。”
“我若是觉得好听,便让你看看我的故事。”
“当真?”
“当真。”
苗树成立即摸着自己的脸开始想,她问,“你最喜欢什么?”
恰好此时再度响起一道声响,“我好想你……”
许戌扭头,望着躺在地上的许犰失了神。
苗树成将他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他垂下头,指着远处的许犰笑着回了一句,“我喜欢他。”
“实在是太蠢了。”
他似是自嘲,又哀哀的说了一句,“但我又不敢喜欢他。”
苗树成追着问,“为什么喜欢别人还会害怕呢?”
“你喜欢就大声去说呀!”
许戌斜着身子,往苗树成身后瞧,“哦,你觉得喜欢就应该大声说出来?”
苗树成认真点头,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嘛!
“喂,听见没有?喜欢就应该大声说出来。”易连山接住这道传音,迎上许戌的眼神,他顿觉无地自容。
他的心,又乱了。
许戌手中心魔瞬间变得强大,挣脱了他的束缚,“这倒是有点意思。”
许戌不再理会易连山,转而走到苗树成身边,“帮我想好名字了吗?”
苗树成想了很久,她没有想出什么美好的名字。
她试探着问,“空空,怎么样?你喜欢吗?”
“空空……”许戌脸上再次浮现那抹桀骜的笑,“喜欢。”
就像他的一生一般,本就是一场空欢喜。
白雾腾起,许戌消失不见了,自苗树成眼前出现了一场梦……
第55章 何为离别
入眼便是一条偏僻的街道, 往里走,能瞧见身着黄色法袍的假道士举着火把,跳来跳去, 嘴里似是念叨着什么,振振有词。
窄小的屋宅内有一位妇人哭得泣不成声,她瘫倒在一侧, 无神地望着那火把, “我儿啊……”
“许戌她娘, 你别哭了, 这趟法事过后说不准许戌就无事了。”
“就是,许戌染的只是轻微风寒,会无事的, 那何必如此伤心, 若是许戌病好知道了该伤心了。“有人说。
身着灰袍的妇人并为被她们的话止住伤心,反倒是更加忧愁,“若许戌当真是轻微风寒,他怎会一直躺在床上不醒?”
”你们莫再骗我了……”妇人望着那火把眼神凄苦又悲凉。
劝解的众人面色一变, 扭头叹气,也消了再劝她的念头。
她们心里都清楚许戌怕是不行了。
院内充斥着伤感, 在屋宅外一个身着蓝衣的娃娃排在前来拜访的人群之后, 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手里捧着一把糖。
“许犰, 你又去帮你弟弟买糖了?”
娃娃擦擦自己额头的汗, “嗯, 我弟弟爱吃。”
“哎呀, 许犰你可太懂事了。“那人摸摸许犰的头, 安慰他, “你弟弟会没事的。”
于屋宅正上方的云层之上,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小姑娘。
她打着哈欠醒来,往地下一瞧,双手撑着脸笑,“可惜,他好像撑不过去了,想来也是吃不到你手里的糖了。”
她抬抬手,只见方才还洁白无瑕的手腕忽而系上了一根醒目的红绸,“嘻嘻,我倒是许久没吃糖了。”
此刻再看,云层上的小女孩消失不见了,而屋宅内闭眼的少年悄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不然吓一吓这个连符都不会画的假道士?
许戌又默默闭上自己的眼睛,很快,道士举着火把,口含一口烈酒,刚对准喷出一点点酒水,躺在棺材内的他猛地弹起,对着道士扮了一个鬼脸。
”啊!”吓得假道士一个屁墩,面露惊恐,径直将酒咽进肚子里,直接跌倒坐在地上。
许戌指着他大笑,”哈哈哈哈。”
周遭的哭声和悲痛停滞,那位妇人嘴巴微张,不敢相信这一切,她撑起身子往许戌这里跑,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我儿!”
许戌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似乎是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双起了茧子的手在认认真真地抚摸着他,确定是她孩子,确认他没事后,终于是又哀哀的哭了起来。
“娘,我没事。”许戌像是习惯了一样,“他”颇为熟练地安慰着这名妇人。
众人眼中满是惊讶,她们口中传出的惊呼声不断。
“撞鬼了嘞,许戌没事?”
一人猛拍他背,“咋说话呢!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