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石头下压着一根尖刺,它平常安稳的呆在某个地方,从来不出来打招呼,一旦她撇见那些剑刃,撇见那过往的伤痕,那块石头就越压越紧,让她叫不出声,喊不出疼。
苗树成知道,在那里,在那块石头压着的地方,鲜血淋漓。
就像现在一样,入眼她看见的只是白茫茫一片,耳边响起的是微风吹动落叶的细响,但她心里的石头却时不时的发出动静,压的越来越下。
想起前世种种,那些屈辱痛楚她不敢忘。
易连山撇下许犰,走上前来,他摸摸苗树成的光头,蹲下,牵起她的手,哈气,带着笑问她,“冷不冷?”
苗树成慢慢松开抱紧自己的手,缓缓地凑到易连山身边,她几乎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
她望着那片浓雾,声音轻飘飘的,“师父,我好冷。”
“我心里好冷。”
易连山揽她入怀,紧紧地拥抱着苗树成,“嗯,我知道了。”
他摩挲着她的肩膀,给她温暖。
最后,易连山望着前方的雾,慢慢的说了一句无声的话,“对不起。”
许犰一醒便焦急的张望身侧,他爬起来,对着前方依偎在一起的二人大喊,“李广呢!”
许犰说完便哆嗦了一下,“呜,好冷!”
“嗯?”突然他感到了一些不对劲,“你们怎么没有反应?”
许犰走过去,“喂,我问你们李广,你们怎么不回答我?”
走过去一看,人傻了,这什么情况?
怎么他们两个人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的白雾?
许犰伸出手扇了扇他们脸上的白雾,却怎么也扇不掉,到这里他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不对!有危险。
就在此时,许犰觉得周围越来越冷,连带着脚都变得越来越僵硬,更甚至动弹不得,“可恶,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望着眼前的白雾,心里泛起不尽的酸楚,他不甘心!
许犰大喊,“我才刚刚潜入铜池城,好不容易求取白嫌器为我制作法器,万般不容易才和仙门弟子搭上关系,我还没有为我弟弟报仇,我还没有杀光仙门弟子!”
“我不服!”整个山林中响彻许犰的呐喊。
突然他耳边响起嗖嗖的弹跳声,两道人影,一白一黑,从浓浓白雾中悄然现身,他们腾空踏上山间枝桠,二者对峙扭打成一团。
许犰瞳孔微缩,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他弟弟,许戌!
“你是个聪明人,不应该多管闲事,现在停手,还能饶你不死,”身着白袍,李广手持弯刀,刀身遍布灵气,对着许戌威胁道,“为了那所谓的情谊,何必如此执着?”
白雾和许戌的头发交缠在一起,让人探不清楚。
在地面上,许犰拼命地瞪大眼睛往那边瞧,他想再看清楚一些他弟弟的面容。
他对着那近在咫尺的人儿大喊,“许戌!”
声音又是响彻林间,可许戌和李广好似没听见一般,全然不理会他的呼喊。
风儿吹动许戌的头发,黑色发丝飘荡在空中,那张澈净年轻的脸上露出桀骜冷漠的神情,“我为何要听你的话?”
“你算什么东西?”
许戌笑道,“一个抛弃灵魂,抛弃自己,算不上人的东西?”
“你这个怪物……”
李广大怒,一记弯刀刺穿许戌的胸膛。
“不!”许犰大喊,他悲痛欲绝,双手用力地碾碎了手下山石,他望着李广的身影,恨不得马上杀了他。
许犰望着那从空中落下,没了气息的血肉身躯,他奔溃大哭,“为什么要丢下我!”
“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活!!!”
他嘴中数声低喃,“许戌,我好想你……”
活落,一道道裂痕出现在许犰僵直的身躯上,而那一团团笼罩在易连山和苗树成身上的白雾也悄悄退去。
苗树成揉揉眼睛,一脸茫然,“师父,我们这是在哪里?”
易连山呼气,脸上的红晕缓缓消散,他尽量让自己冷静,暂时忘记自己刚刚抱的是自己徒儿。
他观察片刻后,召出木鱼,阵阵梵音,攻击山间白雾,雾气中亮起万千光线。
易连山道,“我们在阵法中。”
苗树成爬起来,“阵法?有什么办法可破阵?”
她左右观看,忽而撇见了许犰,他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苗树成大步跑过去查看,走近,瞬间一愣,“师师……师父,他抱着一块碑?”
作者有话说:
不是bl线,是设定,往后看就知道啦,不是骨/科!不是骨/科!不是骨/科!重要的事强调三遍,因为后面的没修改完,我还不满意,所以今天没有一起发出来
第54章 虚无云恶
上面刻着许戌, 他是谁?
苗树成想了想,应当是和许犰有些渊源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抱着这块冷冰冰的石碑。
如今许犰闭着眼, 像是睡着了。
她注意到许犰脸上的数道泪痕,稀奇的蹲下查看。
苗树成拧着眉头,有些纠结, “师父, 要不要叫醒他?”
他好像在做噩梦。
许犰浑身颤栗, 嘴唇抖动不止, 口中不断重复着什么,就是声音太小,苗树成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依稀只听见想你二字。
他在想谁?
易连山驱散身上不知何时染上的水珠湿气, 走过来,蹲下。
他发现许犰双腿上被白雾遮掩的有些严重,甚至结出了诸多冰霜,大块大块的破碎冰霜覆盖在腿上。
“他身上的白雾有些特别, 似是冤魂怨气。”
易连山一手握珠串,一手画佛门法咒, 试图驱散绵绵白雾。
经文符语围在许犰周围, 白雾渐渐移动, 它们聚在一起, 似绵软云朵, 眼见着便要从许犰双腿上离开了。
忽而间, 山林中的白雾大片大片的靠拢, 很快, 一张惨白的面庞出现在苗树成和易连山面前。
不好!易连山暗道不妙, 当即手提苗树成,朝山林的反方向退去。
这些怨气与霍迈那次的截然不同,它们身上少了很多阴暗和悔恨,仅留白茫茫的一片,任凭易连山如何施展拳脚,念叨佛语,白雾依旧不退半步,更不用提驱散它了。
幸好那些白雾对她们并没有恶意,那张人脸紧密的挡在许犰周围,不允许易连山和苗树成靠近,将二者赶走。
见此情况,苗树成疑惑抬头,她问,“师父,它们真的是冤魂所制怨气吗?”
为什么完全没有那种诡异阴暗的感觉,反倒是无端让人感到心中荒凉,无由让人感到孤寂。
它似乎在彰显心中的空空如也。
易连山摩挲着手中珠串,他觉得无比棘手,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师父怎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苗树成扭头,见师父在思考便不再打扰,她自己偷偷转身,弯腰去瞧山林间的白雾。
苗树成伸出手,见白雾围着她的手指蹭,并没有攻击她的意思,便大胆地摸了摸。
“师父,它们摸上去软绵绵的!”苗树成惊奇道,“像是有触感的云。”
易连山低喃,“软绵绵……”
有触感的云?!
他陡然抬头,意识到了眼前的白雾是什么东西,他快速往苗树成方向跑去,径直用力地拍散绕在苗树成指间的白雾。
将自己徒儿拉近身侧,木鱼飞出,响起阵阵有规律,有节奏的梵音。
“师父,怎么了?”苗树成扭头,不解的问。
易连山面上表情凝重,解释道,“万事万物自天地间诞生,众事众人均有生死轮回,而有一物异之,它唤云恶。”
苗树成重复道,“云恶?”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脸上满是好奇,“师父,它是什么?”
易连山张开双臂挡在苗树成面前,他很是紧张和严肃,“云恶,便是虚无。”
“哈?”苗树成惊讶,“师父,虚无是什么意思?”
“难道它是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吗?”
苗树成睁大眼睛看那些白雾,她说,“师父,可是我能看见它们呀?它们又哪里会是虚无呢?”
易连山无法回答,因为无人知晓云恶是如何诞生的,更不知它是从何而来……
无维洲佛门,叩拜佛祖的蒲团下有一破旧不堪的书籍,其中略微记载了云恶的故事。
云恶是天地虚妄的一切,它是摸不到,触碰不到的存在,它罔顾轮回,游离在世界规则之外,没有人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书上写道,它生性顽皮,时而化做亡者同他人接触,时而化做恶鬼,屠杀不尽……
从未有人见过它的真容,也从未有过人知晓如何治它,云恶就是打破规则,无法被束缚的存在。
因它飘渺虚无,因它作恶,故而唤作云恶。
随着易连山和苗树成的话落,山林间的茫茫白雾退散,甚至连许犰身边的那张白雾组成的人脸也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