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殷浔绷紧肩背,一只手已经攥紧椅背,做好了随时将椅子丢出去的准备。
轰,咚,砰,哐哐——
短暂的静默后,门外的东西开始不知疲倦地撞击门板。
“木门?”谢浮玉瞳孔微颤。
殷浔语气笃定,“木门。”
谢浮玉嘶了声,伸手握住了胸前的十字架。
乒铃哐啷的撞门声不绝于耳,就在他们以为木门即将撞破时,外面忽然爆开一道更响亮的嗡隆声,听起来像是有人抡圆胳膊将那件不明物体甩飞出去,那东西紧接着砰地撞到了某种路障。
然后是漫长的寂静。
少顷,一切恢复如常,谢浮玉却小幅皱了皱鼻子。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透过门缝渗进了一号科室。
第197章
这个夜晚不如谢浮玉想象的漫长, 血腥味散尽前,天已经亮了。
殷浔摸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眼时间。
“六点三十七。”他说着抬头朝办公桌后方的那面墙望去,挂钟嘀嗒嘀嗒地转动, 指针停留的位置与手机显示的时间完全一致。
熹微晨光挣脱遮光帘的束缚钻进屋子里, 缓慢凝聚成朦胧模糊的光团, 映照出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
充斥视野的昏暗随之减淡,谢浮玉微微眯眼,少顷,将攥了一宿的处方单递给殷浔。
处方是昨晚那位疑似玩家的值班医生开的,殷浔推测对方估计正好专业对口,字迹龙飞凤舞, 颇有主任之姿。
男生起手一行波浪线似的“医嘱”,随后大约意识到两人可能看不明白,便用直线草草划掉,改为相对容易辨认的点和长短横线。
殷浔轻车熟路破解出那串摩斯电码,把处方单重新折叠整齐,放回谢浮玉的外套口袋,顺势说:“他倒是找到了第三种透题方式。”
前两种可以归结为温献瑜的独家手语和宋星度式顾左右而言他, 非文字消息确实用摩斯电码比较方便。
但医生透给他们的信息好像不是坐标。
yz-x0037-b, 比起疗养院副本内出现的二维坐标,它更像是某种有规律可循的项目编号。
谢浮玉思索片刻, 直觉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形式的数字组合。
殷浔瞥见他的神色, 轻咳一声,牵起谢浮玉的手,在他掌心敲出一溜新的密码。
拼音言简意赅,凑成“任务”二字。
谢浮玉抬眼看他, 很快反应过来,是那些数据集的胶装封皮。
数经院给每本数据册设置了专门的编码,统一以xz-y开头,后面同样跟着四位数字+单独的英文字母。尽管起首字母的排列不尽相同,编码所采用的字母却并未跳出xyz的范畴,而xyz又鲜明地指向了三维坐标。
如果yz-x代表医院,xz-y代表数经院,那么xy-z应该是以太生物研究所专用代码。
以此类推,既然xz-y表示数经院的项目数据册,医生掌握的yz-x则很可能暗示了藏在医院里的某份重要文件。
谢浮玉迅速梳理完线索,发现医生身上还有几处疑点。
“动机。”殷浔冷不丁问,“他的动机是什么?”
除了进本时间与任务期限,数经院并未提供多余的有效信息,医生如此慷慨,倘若是打着以物易物交换线索的目的,在确认彼此身份后大概率会继续追问。
然而医生什么都没做,只是叮嘱他们不要离开一号科室,直到天亮。
那条项目编码仿佛是他随手从地面拾起的一团垃圾,医生本人似乎并不清楚线索产生的过程,他像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得到了线索,准备查证前凑巧碰见找上门的殷浔和谢浮玉,于是顺手将信息透露给两人,希望他们能帮忙一同寻找。
如果医生没在医院见过这种类型的编码......谢浮玉一怔,立刻推翻了刚才的推论。
yz-x不是医院,是生物研究所。
医生要找的那份文件来自以太生物研究所,他们必须借着中午吃饭的空当把消息及时传递给宋星度等人。
至于报告内容是什么,殷浔偏头看向谢浮玉,视线相接的刹那,两人从对方眼底捕捉到一丝了然。
谢浮玉无声比出口型,生物研究所爆炸案。
正月初九,开工第二天,以太生物研究所三楼南侧的二号反应试验区附属储藏单元发生爆炸,园区称事故起因是设备线路短路造成高压气体泄漏。
现在看来,那封邮件也经过了一番粉饰包装,事故真正的前因后果恐怕就与医生追查的项目编码有关。
谢浮玉小幅皱了皱鼻子,“先从这里出去。”
数经院的项目尚未结束,提早开工是必要的。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两人压着脚步走到门边。
越靠近大门,血腥味越浓郁,谢浮玉低头,并未在门缝附近找到残留的血迹。
一旁,殷浔伸手拉开了一号科室的大门。
哗——敞开的门与走廊尽头半开的窗户夹出一道对冲气流,穿堂风卷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倏然冲散了徘徊在科室外的血腥气。
一号科室周围干净如初,地砖锃亮光洁,谢浮玉抬眼,看见正对面的楼梯围栏完好无损,预想中遭受重物撞击并破裂的画面压根不存在。
整个二楼静悄悄的,科室门全部闭紧,荒凉得像是停尸房。
然而日光暖融融地从窗外倾斜着照进室内,安宁平和,仿佛a座还有其他活人,只不过员工仍在沉睡,因此显得寂静。
殷浔轻手轻脚关上一号科室门,和谢浮玉沿楼梯口绕了一圈,趁着时间还算充裕,慢慢观察起昨晚没亮灯的那些科室。
相继落下的脚步声此刻格外清晰,听久了又因为异常规律而稍显催眠。
谢浮玉闻着满室消毒水味,注意力逐渐涣散。
“阿郁。”殷浔忽然低声叫住他,接着扬手指指身侧的某个科室,附耳道,“这间门没锁。”
同样是关着门,科室锁门与否还是挺明显的,只需要扫一眼锁孔顶部的小孔便一览无余。红色表示门锁着,绿色反之。
两人路过了十几间小孔为红色的科室,才摸索到眼前这一间绿色。
谢浮玉侧眸瞥瞥壁挂的金属门牌,黑漆阴刻写着“观察室”三个字,没有前缀编号,说明观察室不同于别的科室,它很可能是独一无二的。
殷浔感觉他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有一号科室作参考,科室门的隔音效果可见一斑,他和谢浮玉鬼鬼祟祟趴在门上,隔着门板偷听屋中的动静。
过了会儿,谢浮玉用气音说:“一潭死水,我的呼吸声都比门后的风大。”
殷浔一噎,想了想问:“要不直接......”
话音未落,背后突兀响起一道无机质的男声,“观察室非病患医护不得入内,你们是什么人?”
谢浮玉闻言浑身一僵,敏锐的第六感使他感知到一股悚然的视线正x光片般一寸一寸扫视过自己和殷浔的身体。
他当机立断做出反应,脚步不稳地摔进殷浔怀里。
后者霎时猜到谢浮玉的意图,揽着人慢吞吞转身,满脸愧色地道歉,顺便解释道:“抱歉抱歉,我男朋友身体不舒服,我带他来看医生,就是今早我俩走得急,我没戴眼镜,看不清门牌,您受累给带个路?”
他边说边眯起眼睛,装高度近视装得煞有其事。
站在楼梯口的男人审视两人数秒,淡声问:“哪个科室?”
殷浔如实说:“一号科室。”
“贺医生临时有事外出,今天我替他坐班。”男人抬手理了理自己的白大褂,顺手掏出胸牌别在口袋边缘,脚尖一转往反方向走,“你们到三号科室来。”
殷浔唯唯诺诺地点头,扶着奄奄一息的男朋友提步跟上。
三号科室在走廊尽头,楼梯口位于通往三号科室的必经之路上,来历不明的男人由楼梯口右转,身影逐渐没入一片未被日光笼罩的晦暗。
殷浔磨磨蹭蹭走得很慢,所幸他半拖半抱着男朋友,走不快也事出有因,尚且合理,男人并未催促。
双方默契地保持了安静,气氛融洽得近乎诡异。
直到楼梯口由远及近,距离收窄成咫尺之间。
踏进楼梯范围的瞬间,病弱男友蓦地反客为主,回光返照般扯住殷浔的胳膊,头也不回地拽着人朝楼下跑去。
两人一路狂奔跑出a座,没有丝毫停顿地奔向c座,跨越那条熟悉的虚拟河流后才纷纷撑着膝盖原地大喘气。
殷浔缓了几分钟,没头没尾地问:“医生还活着吗?”
“不好说。”谢浮玉无视等在机房门后的方头机器人,停在门外小声说,“活着的可能性很大,兴许白天躲起来了,或者就像那个人说的那样,接了新工作,这会儿不在a座呆着。”
“希望人没事。”殷浔真诚祈祷,又问,“你看见了吗?刚才那人的手腕。”
谢浮玉点头,同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隔墙有耳,殷浔不必继续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