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6章

  金淑低着头,眼泪滴答滴答的掉,不敢说一句话。
  杨大锤满面怒色:“一个巴掌拍不响,金开和金泰不开口,他敢去粮站?这会子了,骂啥?要是有罪,这可都有罪,谁也跑不了!”
  金大财起身,叫儿子和女婿:“走!先去公社看看。”就是给人下跪求情,也不能把孩子给法办了。
  金安老实的跟着,杨大锤眼睛不好用,走路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叫人瞧着跌跌撞撞的,不是个利落人。
  走出门了,前面就是老大的院子。
  大孙子扛着铁锨出来,跟村里一群小伙子汇合,这是跟邻村商量冬灌的事。
  远远的有人说:“……福哥,得跟那边商量,不能再从咱们大队东边的地走水了,那一片是咱的红薯地,一漏水就灌透了……红薯地要那么湿干啥,长的红薯各个都跟娃子的脑袋似的,水气太大……”
  金福说:“不叫人家从那边过,他们从哪国?不行咱把他们的人叫上,花上一晌时间,咱把坝打起来。”
  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走远了,金福这孩子大了,肯干,能服众,年轻娃子都肯听他的。
  这个才走远,金禄出来了,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这是要往大队部去,上工要记公分了。这孩子是个坏怂,记公分挺得罪人的,但还没听说这孩子把谁给得罪了。这几天,记公分对自家这边和对他小姑家跟之前一样,没有不同。
  他像是没看见一样,转到另一条巷子里去了。
  牡丹背着筐子出来,喊润叶:“快些,再不走就迟了。”
  润叶一边拍打腿上的土,一边往出走,手里只挎着个篮子。
  牡丹朝里喊:“妈,鸡我喂过了,你不用管。”
  妯娌俩急匆匆的出工去了。
  他们从门口过,小意背着书包从家里跑出来,面对面的对视了一眼,小意从边上一绕,跑着离开了。
  金大财朝里看了一眼,大儿媳妇在院子里是准备腌酸菜的吧。
  这一闪过去了,走到后墙外了,还能听见有人在搭话:“今儿咋没去收购站?”
  “一星期休息一天,我今儿休息!没顾得上腌菜,今儿把菜先腌了。”
  “你这腌的不少。”
  “人多!”
  “都分家了还给儿媳妇腌?”
  “顺手的事!”
  ……
  再说啥就听不见了,抬头却又看见走在前面的金寿和金喜,金喜拿着书,问这金寿什么,金寿一边走一边说,应该是在背书。
  金大财:“……”这种事,以前叫大儿子去处理就成了。现在,得自己去办了。
  老支书在院子里蹲着抽旱烟,金大财过去,老支书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抽着去了。
  金大财解了挂在腰带上的烟袋,掏烟叶出来要给老支书装。对方避了一下,“不了,不能抽了,一会子要说事呢。”
  他说:“您得想办法,娃子们都小,不能法办吧。”
  金大财:“……”现在的问题是,杨保粮咬死了,说是他啥也不知道,只是帮一个忙,去扛一袋粮食,是金开和金泰叫他去的。
  问他为啥拿了粮食要往他大舅家去,他说扛不动了,想从后墙上放进去,明儿再去取。
  这件事肯定跟金镇家无关,大家都知道,人家老丈人能给补贴上,犯不上这么弄粮食。就算是要弄粮食,也不会跟这几个孩子一块弄,还是关系闹僵的情况下。
  他和叶贵阳,连同民兵都跟公社的公家人把这关系说明白了。
  民兵更是说:“那院子里有二十多只鸡,现在还有钱……都知道省城的亲戚给寄钱了。我们怀疑杨保粮这小子想顺道偷他大舅家得钱去。”
  当然了,怀疑归怀疑,没来得及实施就不算是犯罪。
  而金开和金泰呢,两人的说辞倒是一样的。家里一半的声音说该主动辞工,另一半的声音说这工作来的不容易,占上茅坑可就不能让了,脚再麻都得把这个坑给占上。
  两人就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好,金开跟后勤上一个女工,两人有处对象的意思,金开就更不想辞工了。
  他的说辞是:要还还一个就行,哪有两个都退的?
  于是,他不肯辞工。
  金泰心说:既然是一个,那为啥这一个非得是你而不是我呢?
  哥俩因为这个的,都不能说辞就真的辞了。这个时候杨保粮来了,说那就都别辞,怕同事背后议论,咱就跟人搞好关系。大家处一处就好了。
  他来张罗,拿了酒,还弄了些花生,得有两三斤呢。值班夜里确实没啥事,大家就一块喝了点酒。他们只是想跟同事处好关系,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要是我们监守自盗,那我们就该不在场嘛!”
  杨保粮说:“我走的时候,他们醒着呢!是不是自己故意喝醉的,谁也不知道。”
  这话听来,就真觉得纯属杨保粮混蛋,他犯事了,本来就害了人家,这会子还非要拉着被他害的人沉底。
  杨保粮不蠢,各执一词就没法定性,没法定性你就没法判我。我才十五岁,年轻不懂事,就这点事!
  最后怎么办呢?
  粮站开除金开和金泰,另外两个被拉着喝酒的,记大过!单位内部处理。
  而杨保粮归公社处理,老支书说了家里的可怜,父母都是残疾,孩子年岁小,再加上损失被追回了,能不能从轻处理。
  从轻处理的结果的是:第一,公审大会,案件的前因后果必须说清楚,涉事人员必须全部到场;第二,游街示众,得叫整个公社的人都来看看;第三,送去劳教班三个月,伙食自带。
  事情从开始到有结果,金大财就在人家会议室的外面。那样破败的窗户也不隔音,怎么商量怎么决定的,他都知道!大队的老支书和队长怎么求情,怎么博取同情,叫从轻发落,他们也都听见了。
  这个结果……不容你说同意不同意,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金安拉了父亲一下:这可咋办?!工作保不住,内部处理了就算了,这怎么还得陪同公审?这公审了……那就得站在高台上,叫全公社的人看。娃们以后还得说媳妇呢,这丢人现眼的,谁家乐意把姑娘嫁进来?
  金大财等在外面,又找老支书:“这公审,能不……”
  不啥不?能单位内部处理,那是人家粮站不想丢人,不是说他们这问题不大。这就不错了,还想咋?为这点面子事的,回头公审完再公判,未必不会更重。
  这是内部商议,最终的结果还得看认罪态度,想啥呢?人家咋说就咋办,可不敢再瞎折腾了。
  老支书和叶贵阳上了大队的骡车,民兵有一个算一个,都上了车,压根没捎带这三人。
  大队上出点这个事,都觉得挺丢人的,大队今年得是全公社最落后的大队。
  人活到金大财这个年纪,周围的年轻人都不尊敬他,都没把他当做人面上的人,活的没脸面,这真就跟扇了他的脸,揭了他的面皮一样难堪。
  一时间,只觉得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他,都在笑话他。
  回去靠在炕头就不言语了,一袋烟接着一袋烟的抽,摆在边上的饭也不碰一口。王翠枝盘腿坐在炕上,垂着个头,不时的叹一声。
  越是越是觉得:“……不该听你的胡话!”他说王翠枝,“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整天叨叨老大媳妇心坏,说老大只听他媳妇的,是丧了良心……”
  想到这里,他抬手把炕桌给掀了,碗筷砸到了王翠枝身上,她闭着眼躲了一下,男人的拳头打在身上,她也不敢言语,怕儿媳妇笑话。
  等男人气撒了,睡下了,她起身,敲儿子和媳妇的窗:“安子,不给我和你爹烧炕是啥意思?我俩这老不死的,是碍了你的眼了?”
  金安好容易才睡着,一听就踢了身边的罗宝琴一脚:“你是死人呀!不记得给爸妈烧炕?再忘一次,你看我捶得死你?!”
  第1347章 世俗烟火(16)二更
  公审大会, 这是难得的热闹。别管男女老少,都去公社。公社门口巨大的场子,以前的老戏台被当成了主席台, 大喇叭架起来。一试就发出‘砰砰砰’‘喂喂喂’的声音来。
  桐桐把这些杂货过称装车, 这东西交账都很麻烦。
  “豌豆三斤四两……”桐桐勾着称,称给人家看。
  然后又换一样:“白芝麻, 一斤七两。”
  白叔在一边看着, 这一样一样交割的是真清楚。
  这边正忙着呢,再那边库房工作的刘秋萍喊了一声:“林大姐, 有人找。”
  桐桐抬头一看, 是润叶。
  润叶穿着蓝底白碎花的棉袄, 黑色的裤子, 一双大红色的棉鞋, 应该是新的,用那块红包袱皮的布。头上抱着绿色的头巾, 袖手朝里看。
  桐桐这里离不开,招手叫她过来:“咋了?”又啥事?
  “妈, 我来看热闹。”润叶探着头朝里面看,“路过了, 顺便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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