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5章

  这个点,大队的民兵快要出来巡逻了。杨保粮跟大队上的其他几个混子,爱耍牌。也没啥钱玩,就是闲着玩的。刮鼻子,打脑瓜崩那种的玩。要是饿了,几个人凑到一块,不定去摸谁的鸡窝,偷谁家的瓜菜。
  他们聚的地方在粉条作坊,红薯太多了,家家有,排队做粉条的人多了,这边也方便做红薯淀粉,淀粉做的时候一沉淀就是一夜,怕淀粉丢了,就有人守着。
  于是,夜游神们夜里就爱聚在这里,一起作耍嘛。
  他去的时候,大家都在说他家得事,还有人说杨保粮:“你要是当时去了,现在也吃商品粮。”金禄把脚步声放重,在外面喊:“咱这做粉条,排到谁家了?哪天能做?”谁说了一句,“像你表哥。”这话应该是说杨保粮的。
  杨保粮扔下手里的牌出来了,“二表哥。”
  “嗳?你也在?又耍牌?”“嗯!咋?要做粉条?”“今年的粉条还没做呢,我过来问问。去年做的就剩下一点底子,大姐大姐夫过来,没赶上饭点,今晚上一吃就不剩啥了,我过来问问。”“排到六天以后。”
  “行!那六天以后吧。”说着又问,“回头我问问,谁家能换…“做粉条…这么急?”
  “粉条顶饿呀!红薯也顶饿,可吃的人反酸水。”“你有人贴补,咱还缺?”
  “那是知道需要救命,才寄钱的,几年给一回会不错了,谁家都要过日子的!再说了,那点钱,够给我爸养身体的不?正踅摸着哪里有精米细面,看看能不能高价买些。”
  “找金开金泰,他们在粮站。”
  “哪壶不开提哪壶!”金禄说着,就转身走了,只回头叮嘱了一句:“要是碰见谁家有富裕的,告诉我一声。”
  杨保粮应着,真的往心里去了。
  金禄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又慢悠悠的往回走,果然,就碰见了民兵集合巡逻。他跟叶进宝熟,看着人影都能认出谁是谁。
  叶进宝问说:“你家刚出事,你咋就出来溜达了?”
  “我爸还没好,这又吃了一肚子气,看着更弱了,我出来问问,看谁弄能弄到补养身子的,细粮得买些吧!”
  谁遇到这事都得气出病来,“行!都替你留意着。”
  金禄都跟这些人擦肩而过了,这才又说:“嗳——咱这巡逻可得精心些,我前儿晚上上茅房,觉得我家后头那条路上半夜有脚步声,还怪急的。我家不是有几只鸡嘛,我吓得怕人翻墙进来,把鸡都拎到屋子里呆着,早起一屋子鸡屎味。”
  “前儿晚上?”“嗯!”
  “是你们从后面过了?”
  “没有!”大半夜的,都找个地方猫着烤火去了,倒也没有那么认真。但要是真有人听见动静了,那晚上还是要精心些的,“放心睡你的,我们看着呢。”
  “行!那你们忙。”金禄又溜达回去了,回去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大门关了,你们睡吧。”
  四爷朝窗外看了一眼,桐桐在里面应着,吹了灯:“你也早点睡。”“嗳!”金禄吸了吸鼻子,搓了搓冻得发疼的耳朵。才要回屋,大哥出来了,老三也出来了。
  哥三个在院子里说悄悄话!金禄低声道:“杨保粮最不是个东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亲舅舅差点没命了,还是一个村的。关照了他们这么多年,他爸他妈残疾,不来总有点他们的理由。
  可你这个亲外甥,少照看你了?饿了就跑来,我爸我妈啥时候没给你分一口吃的了?养狗都知道摇尾巴,你都来不了一次,看不了一眼。谁还非要你拿东西了,你过来看看,抱一捆柴火,干点活,或是需要搀扶,你搭把手,这是不是都是你的心。
  你留在这里,还能混顿饭。我们便是不需要人手,你在这里还得搭上你的伙食,可咱从心理上觉能过得去,知道你心里记挂你大舅,知道你大舅对你的好。
  可这混蛋玩意呢?打牌就算了,还跟人家说,“我看我大舅是完了,以没我大舅,他家的日子未必有我家好过。”这话都传到自己耳中了!人家传话的人说:“杨保粮最不是个东西了!”可见,还有许多难听的话,只是传话人不好意思再重复一遍。那人又不是爱传闲话的人,突然这么气愤的说这个,那必定是旁观的人都听不下去的话。
  “他是盯上这个钱了,我以说买粮食,他就会想办法。哪里能弄到细粮?”金禄袖手,“有些人家有个一两斤,三五斤的,这数量少;数量多得在粮站!杨保粮肯定先找金开和金泰,糊弄两个人,他会找机会从粮站弄粮食。这么着就是一箭三雕,他仁都别想跑。
  要是金开和金泰辞工了,杨保粮就会从别人家偷…反正,只要是贼赃,他就会直接送来,销赃。我给叶进宝说过来,咱家的后墙外是大路,晚上有脚步声,他们会在这一段巡逻,他敢半夜拿着粮食来,不等翻墙就得被摁住。“反正,我给我爸买粮食养身体是正经事,大大方方的办了!我听见我家墙外有脚步声,我顺嘴告诉巡逻民兵一声,也没啥吧。
  就算是出事了,跟我有个屁关系?!
  哥仁嘀嘀咕咕的,过后就特别注意杨保粮的动静。
  桐桐是一战成名,这种事在茶余饭后,在没有什么娱乐的大环境下,传播的特别快。第二天桐桐一上班,单位上都知道了。
  各个都觉得她是被压迫的妇女,陆胜利还专门来慰问,还带了单位上的妇女干部,叫张腊梅。张腊梅不到四十岁的样子,拉着桐桐的手:“你的情况我了解了,既然识文断字,就把这些经历写成报告,今年年底,咱们的妇女大会,你要勇敢的站出来,把你的经历大胆的说出来。
  旧社会妇女所受的压迫,在你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就像是孔雀东南飞,夫妻感情再好,若是遇到一个恶婆婆,日子也像是泡在黄连里,苦不堪言。桐桐表示自己可以很勇敢,也可以很大胆!不就是做报告,说说自己的经历嘛,完全没有问题。不仅可以在本公社做报告,还可以在全县巡回做报告,我一定要把我的公婆干的事,叫大家都知道知道!
  甚至,这个东西可以上报纸,叫全国的妇女同胞们都知道知道!我的婆婆王翠枝一定会成为一个反面的典型,被大家所熟知。说不定再过几十年,翻看前面的历史,’王翠枝′可以成为一个符号,一个具有代表性人物群体的代表。
  只要她有代表性,她的其他儿孙们一定会因为她被别人另眼相看的。嗯!就得这么干!
  年底的时候,我一定叫喇叭里天天出现金大财和王翠枝的名字!二房的孩子会不会辞工,只要这个报告一出去,他们其实都干不成了。
  但是,没等到那一步,这俩孩子的工作就真的干不成了。
  因为三天之后,自家的后墙外,民兵抓住了一个偷粮食的贼,叫扬保粮,他交代说,是金开和金泰带他进的粮站,叫他扛回来的,其他的他—概不知??
  第1346章 世俗烟火(15)一更
  怎么可能是金开和金泰叫扛回来的?
  公社又不远, 三里多不到四里路,派人去粮站找保卫科,把金开和金泰先带走一问就知道了。
  结果把粮站的保卫科都惊动了, “咋可能从粮站偷了出去?”想啥呢!
  把整个粮站夜里值班的人都惊动了, 这才发现,金开和金泰连同一块值班的两个小伙子都睡醉熏熏的, 都还没醒, 叫都叫不醒。
  值班的桌子上放着酒坛子,桌上还有搓下来的花生的红皮。
  花生不是生的, 也不是油炸的, 这玩意本身就出油, 把花生放到锅里, 把花生豆炒熟, 放点盐,口感未必比不上油炸花生米。
  就着花生米, 几个人喝了一坛子酒。
  金开和金泰犯了两个错误,其一, 不该带无关紧要的人员进入粮站;其二,不该在值班期间饮酒。
  另外两个值班只犯了饮酒的错误, 哪怕是记大过吧, 不至于被开除丢了饭碗。
  但金开和金泰犯的错误就大了, 如果只是带进来, 然后被领导发现了,没造成什么损失,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你带来的人是蓄谋偷粮食, 且偷成了。
  这是什么后果?
  再加上传的沸沸扬扬的, 这哥俩是占了人家外公给外孙子的接班名额。单位内部就有人家外公认识的人, 你夹着尾巴小心翼翼,都得小心人家给你穿小鞋。这一犯错,这不是把你踢出去的现成的理由么?
  这事当天晚上就到了公社,人家通知大队,你们来人参与处理这件事。
  这可真就是天塌了,就怕被法办。
  金大财坐在堂屋,手里拿着旱烟,手抖的点不了烟。左边是儿子、儿媳妇,右边是女儿、女婿。犯事的是孙子和外孙。
  王翠枝盘腿坐在炕上骂金淑:“金开和金泰稳当踏实,你生的那个是个啥东西?砍头子货!一天天的偷鸡摸狗,不干个正经营生。他想挨枪子他去,拉我孙子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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