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大王一直不信信陵君,信陵君亦怕大王杀他,因为滞留赵国多年。
赵国平原君赵胜之夫人,乃信陵君之姐。
后,秦派蒙骜攻魏,大王才命人请信陵君归,拜为上将军。信陵君领五国兵马联纵,击败蒙骜,自此,威望大胜。
不止在魏国威望重,更是在列国中有赫赫威名。
只是,昔日裂痕犹在,而今,大王满耳尽皆信陵君之谗言。不知何故,晋鄙旧部尽皆于大王面前言信陵君是非。
而大王与信陵君在国事上,分歧越发分明。
直至晚上,侍奉之人退去,龙阳君才敢说:“因信陵君之威,秦国不敢来犯。大王便是不喜,亦当以魏国为重,莫要使得君臣不合,引来外贼。”
魏王起身,朝外走去。
龙阳君拉住:“大王恼了?”
“卿欲言国事?”
龙阳君面色一白,跪下身去:“臣僭越!万死!”
魏王低头看他:“卿若欲站立朝堂,寡人恩准,若何?”
“大王,臣愿伴君侧,安敢有立朝堂之念?”
魏王这才扶起他:“伴君于床榻欲白首者,切记,莫论国事!”
“诺!”
桐桐归咸阳,天已冷。
洗漱之后,蜀生便急匆匆进来了:“诸国公主送来请帖,欲拜访长公主。”
刘女摆了饭:“先用膳,莫急莫急。”
桐桐披散着头发自屏风后出来,而后接了帖子,——翻开。而后将楚国公主的帖子单独拿出来,放在案几上:六份帖子,唯有楚国公主的帖子是秦文书写。
楚王公主极多,十数位不止。想来并非人人都习秦文,可能习得秦文,在众多公主中脱颖而出,就证明……若非她母亲有成算,便是她自身有成算。
她问刘女说:“阿母,楚国公主……其母出自哪家?”
“项国后人,姬姓。”
桐桐恍然,项燕、项羽,他们都是周王室分封项国后人。其祖上乃周文王之子,周文王分封项国,其后人便为姬姓项氏。后来项国被鲁国所灭,鲁国又被楚国所灭,于是,原项国自然就归入楚国版图。
历史上,项羽曾被楚怀王册封为鲁公,原因就是:项国被鲁所灭,可以说项羽也是鲁国人。
她拿着拜帖翻看,说蜀生:“回复芈夫人,就说,下午我有空。”
“诺!”
芈徽看着芈峦:“长公主只见本夫人?”
“是!”芈峦将一篮红叶放于案几之上,“奴婢为夫人选红叶,长公主寝宫之外,红叶落尽,甚美!半个时辰,再未见宫婢出宫。”
芈徽起身打量寝宫:“将楚国所带之物,尽皆封箱!着秦衣秦服……”
芈峦应诺,转身去安排。
更衣时,芈徽对着镜子,看着被缠着的腰身,她道:“解腰封。”
芈峦手一顿:“公主……夫人,腰身婀娜,此乃腰封之功!”
芈徽看着镜子里纤弱的身形:“你我于街市上远观长公主,长公主腰身这般纤细?”
“那是大秦长公主,不须以色侍人。”
芈徽又问:“大秦女子,纤细者为丑!硕大者为美!”
“此大谬!”芈峦低声道:“若无色,有何机会得君王青睐。若无君王青睐,所得尽皆虚妄。”
芈徽看向芈峦:“芈姓媵女尚有三人,令此三人一切如楚宫中一般。只你我,去腰封,随秦俗。”
芈峦:“……”她行礼:“诺!”
桐桐见到的楚公主与秦女无异,她不仅能写秦文,还能说一口流利的秦语。
她面带笑意:“见过长姊。”
桐桐打量她,此女身有婉约之美,便是秦语,亦是温声轻言。
她含笑还礼:“请!”
芈徽坐下,看了芈峦一眼。芈峦捧着一盘竹简,放于案几之上。
“此乃屈子亲刻竹简!听闻阿姊喜屈子之文,能背诵歌咏,便托人从楚国寻此物来,赠于长姊。”
桐桐很惊讶:“屈子亲刻?”
“是!珍藏于屈家。”
桐桐拿起来看了,楚文她其实看的有些费力的,想来也该是真的!她马上喊蜀生:“文渊侯还不曾归雍城,你着人将此物送于侯府。”
蜀生便端着去了。
桐桐这才看芈徽:“世人皆以为我喜好风雅,此乃大谬。是文渊侯,他喜风雅。各国珍藏,乐器,古玩,甚爱!我是为他寻的,他高兴,我便高兴。夫人此物,正中我心!比赠我我之所爱,更得我心。”
芈徽愕然了一瞬,便跟着笑了:“长姊疏朗,徽甚爱。”
桐桐用小炉烹茶,跟芈徽说话:“自我回咸阳,宫中多是家人。曾祖在世时,我与大王尽在前朝,后宫我从未曾进过;祖父在世时,我多见华阳太后。”
芈徽的眼皮微微抖了抖,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桐桐倒了茶递过去:“华阳太后……虽是楚女,但她在秦日长,实乃秦人。所争所夺,皆为秦人内争,无关其他。”
芈徽缓缓点头:“长姊所言,徽谨记。”
桐桐岔开话题:“尝尝,此茶与楚地之茶有何不同?”
“长姊爱茶?”
“是!不喜酢浆,茶尚可。”
芈徽忙道:“徽自酿醴,长姊可愿尝尝。”
“楚米所酿?”
“正是!”
“那是要尝尝!今晚我设宴,请大王一饮,若何?”
芈徽微红了面庞:“谢长姊。”
正说着,蜀生来报:“长公主,侯爷入宫,正与大王议事。”
“那正好,留侯爷赴晚宴。”
蜀生起身去了,桐桐便起身做饭,问芈徽:“可愿与我同往?”
求之不得!
芈徽就看着长公主在厨下亲做庖厨之事,她看的好奇:“这鱼片……放椒这般多?”
“乃蜀地做法。”
“此菜甚名?”
桐桐:“……”还真不曾有名字,“……麻麻鱼,如何?”
芈徽忍俊不禁:“甚好!甚好!”
等饭食做好,大王与侯爷赴宴,便见长公主欢天喜地的迎出去:“屈子竹简你可见了?”
芈徽不由的去看大王与文渊侯,大王微微撇嘴,倒不似那般威严。文渊侯笑意灿烂,早早的便伸出手来:“见了!甚好。”
长公主递了手过去,两人相互拉扯着,就听长公主一脸邀功的语气:“我炸了油糕!用的蜂蜜。”
“酥皮?”
“油脂活面,层层酥!”
嬴政朝芈徽点点头,请她入席,先夹了油糕尝了:果然层层酥脆,甘味甚厚。
桐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在案几下戳嬴政:给人家夹个油糕呀!这个一咬就掉渣,人家不好意思吃。
嬴政:“……”
桐桐只能问:“好吃吗?”
嬴政点头,好吃!
芈徽低头笑:“妾于阿姊学……”
嬴政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却回过头说阿姊:“热油易伤人,阿姊以后莫再做了。”
桐桐:“……”你待她好,她的心又不是铁打的,自然就对你好!她若心向秦国,难道于你是坏事?
于是,她只能跟芈徽说:“热油确实亦伤人,大王恐你不善庖厨事,误伤己身!”
嬴政:“……”并无此意!
第765章 秦时风韵(92)二更
用膳时,嬴政甚少说话。
芈徽不时的问一句:“阿姊,此肉全无腥味,可是放酒的缘故?”
“正是!酒可去腥。”
“长姊习武学文,竟是庖厨之事亦做的如此好。”芈徽一脸赧然:“我自来未曾下厨,虽常年不见父王,但母亲甚为宠爱……”
桐桐含笑听着,人家公主人生地不熟的,来了秦国,好好处吧。
可这天晚上,嬴政思来想去,还是下了诏书:“将芈宸府邸修整粉刷,赐给长公主为府邸。”
第二天一早,桐桐陪嬴政练剑时都愣住了:“赐给我长公主府?”府邸可以有,但是,“我得出宫!”
嬴政拄着剑:“阿姊……你可知,昨日芈姓女盯着您的寝宫。”
桐桐:“……”打探消息,人之常情。
嬴政叹气:“阿姊心善,明知对方有逢迎之意,亦以善意揣度。可阿姊,后宫之事乃政之事,您涉后宫事,智否?简慢于她们,她们怨您;亲近于她们,她们利用您。她们知道,您跟谁亲近,政便对谁另眼相看。因而,她们接近您,本不赤诚。”
桐桐:“……”人与人交往,本就如此。
“您厚待芈徽,是因着她为夫人,此不可更改,您盼着我们能夫妻相和。阿姊所为,尽皆为政;她亲近于您,是愿意做好政之夫人?若是如此,您未曾回咸阳之前,为何不亲近祖母?为何不优容刘夫人?盖因她知,祖母与刘夫人对政之影响,微乎其微。于她无助之人,她懒于费心,仅此而已。”
嬴政看着慢慢飘落的雪:“政不愿阿姊被其利用!她怀功利之心,利用阿姊为寡人之心,此她之过错。处处体谅他人之人,哪有不受委屈的?若她有所求,为我,阿姊必会退让。政不愿阿姊受此困扰。您有大志大才,何苦陷于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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