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梁北迟见南识撑了把没站起来,他忙将人扶起来:“慢点,要不要先坐下休息一会?”
南识没说话,跌跌撞撞推开洗手间的门,打开水龙头。
凉水冲净戒指表面血渍,露出它本来的银白色,果然和梁北迟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模一样。
南识撑着洗手台的手臂在抖,江迎最初说起对梁云阶的喜欢爱慕是很高兴的,她是从什么时候不再提她喜欢梁云阶的……
的确应该是他生日后。
南识和梁北迟在一起的事,起初瞒着长辈们是因为梁家对梁北迟未来另一半的期许并不是南识,而南识也始终没有得到梁北迟的回应,他在那段感情里即便上蹿下跳也依然极度不自信,后来不敢说是因为妈妈喜欢上梁云阶这件事,他不想她伤心,也不舍得放弃梁北迟,于是陷入了许久的挣扎中越发自卑。
江迎在他生日那天看到了梁北迟送给他的戒指,她知道了他和梁北迟的事。
南识一直以为是梁云阶没有离婚选择她才会走上极端,后来南识误喝了那杯饮料,她更加觉得万死难辞其咎,在南识出院仅仅一周,在他的身体还没恢复的时候,她毅然决然选择抛下他。
南识恨她因为小情小爱选择去死,以至于她留下的那封遗书,他至今都没打开看一眼。
他不想看到妈妈对梁云阶的感情摆上台面,不想看到她得不到梁云阶回应的难堪,更不愿承认妈妈喜欢上梁云阶这件事。
但江迎的遗书里只字未提梁云阶,和遗书折叠在一起的是一张嘉城一院的检查报告单。
胰腺癌晚期。
江迎:妈妈一开始就不该喝毒药,是妈妈害了你一辈子,更不能让你拖着病体照顾我。小识,你要好好活着。妈妈走后,你就去找北迟,戒指是北迟送给你的,我的小识一定要幸福。
遗书只言片语全是南识。
妈妈是怕她的病拖累他才去死的。
父母之爱永远比想象中的更伟大,是南识没有相信。
“南识。”梁北迟替他收起遗书,他轻轻托住南识无力支撑的脑袋,似是带着轻哄,“不看了,我们不看了。”
回疗养院后,一连好几天南识都在试图回想妈妈江迎走的那之前,他们最后一次到底说了什么。
曾经努力遗忘的事南识想了一遍又一遍。
他终于想起那个早上,妈妈像往常一样给他熬了小米粥,坐在桌边看着他吃。
出院后,他们之间的话就变得异常少。
那天江迎突然提及梁北迟,还说要南识身体好转就回京去找梁北迟。
南识当时心灰意冷,因为梁北迟在他生日那天爽约的事,他觉得他在梁北迟心里都不及他一个会议重要。
但江迎死后,南识还是听她的话去了京城,因为他只有梁北迟了。
梁北迟出差未归,梁云阶也不在,那天老宅只有白惜苑。
南识告诉她,他和梁北迟正在交往,希望白惜苑能同意他们在一起。
白惜苑看了他很久,说:“小识,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的。”
“是因为我妈妈和梁叔叔吗?可他们……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啊。”南识紧张的语无伦次,“他们真的没有在一起,我妈妈也已经不在了,这跟我和北迟哥没有关系啊,我和北迟哥,我们……”
“小识。”白惜苑打断他,“如果是你妈妈,我根本就不在意的。”
那天后来白惜苑和他说的话他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勉强留下和白惜苑吃了午饭,答应会和梁北迟分手,再也不会去老宅。
明明胃都已经切了,可从老宅出来南识就觉得胃疼的厉害,早已结痂的伤口也像撕裂般的痛。
他捂着根本不存在的胃疼的连站也站不起来。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声将南识的思绪拉回。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才想起去拿手机,侧脸就看到了床头柜上那枚银白色的戒指。
南识坐起身,将那枚银白素圈戒指捏在指尖,戒圈和之前比更干净了,里外没有一丝污垢,应该是被精洗过。
此刻的内圈能清晰看到刻了字,是他和梁北迟的名字拼音缩写。
“醒了?”梁北迟推门而入,信步走到床边,见他在看戒指,顺势将手机放下,坐下问,“要试试吗?”
南识的胸口堵的难受,他知道他不可能和梁北迟在一起的,就算没有戒指这个误会,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这些年他慢慢地、还算良好地接受了这件事,因为他以为梁北迟从没回应过这段感情,以为梁北迟根本没有喜欢过他。
可是梁北迟回应了啊。
意识到这点后,南识不甘,委屈,舍不得放手了。
即便知道将来梁北迟注定要离开他,即便是飞蛾扑火,南识也想抓住这一刻的虚晃幸福。
南识说好。
“我帮你戴。”梁北迟轻握住南识的手,认真将戒指给他戴上,他随即皱起眉头,“是不是有些宽松?”
南识刚上大学那会儿还有些婴儿肥,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他瘦了不少。
他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说没关系,宽松一些让他少些窒息感。
梁北迟伸手过去与他十指相扣住。
南识不由得想到当年梁北迟满心欢喜准备了对戒给他当生日礼物后,等来的却是他分手的话,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你后来为什么还戴着戒指?”南识记得那道和周围皮肤格格不入的白色印痕,梁北迟戴了它很多年。
梁北迟垂目看了眼:“你生日那天我就戴着了,那之后我就联系不上你了,我给你打过很多电话……我一直不知道你后来住院了。”
南识知道他给他打了电话,他不敢接也不敢回,他怕梁北迟彻查他中毒的事,怕梁北迟知道妈妈江迎为了梁云阶寻死的事,他当时觉得很羞耻也很难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梁北迟。
“后来你跟我提分手,我生你的气,不想联系你,但其实很久以后我才想起来,一直忘记摘下戒指。后来就习惯了,其实戴着它能省去许多麻烦事。”梁北迟说的简单又轻松。
再后来和南识重逢,所有的生气怨恨淡去后,剩下的全是思念,梁北迟以为南识看到他一直戴着戒指说不定会马上回心转意……
这话梁北迟没说出口。
好在曾经那些遗憾和错过,现在已经过去了。
他轻轻揉捏着南识的手骨,突然看着南识笑了。
南识问:“笑什么?”
“没什么。”梁北迟道,“就是想起在云贵省城那个晚宴,你让我别戴戒指,我还问你要不要戴。南识,你当时在想什么?”
南识实话实说:“想打你。”
梁北迟又笑:“我想也是。”他接着说,“你那时要是真的打我就好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南识轻吸鼻子:“我舍不得打你。”
“我知道。”梁北迟收紧了握着南识的手,脸上短暂闪过心疼后,又看着他笑了。
南识很长时间没见过梁北迟这样轻松地笑了,倒不是从分手后开始,大约是他开始慢慢接手集团事务开始,梁北迟脸上最多的表情就是严肃正经。
这几天关于江迎的遗书,关于她和梁云阶的事,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
只是南识提了句:“我们的事能不能先别告诉白阿姨。”
梁北迟没问为什么就说好。
南识松了口气,和梁北迟在一起的时间他好像永远是偷来的,在白惜苑知道之前,他想在梁北迟身边多待一会。
至少在梁北迟知道真相前,他也是喜欢他的,为了这份喜欢,南识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梁北迟又提那对黄金袖扣,说他从未戴给别人看过,那次是特意带去参加晚宴的:“想让你知道你送我的礼物我很珍视也很喜欢,但好像被我搞砸了,对不起。”
南识想起来问:“那对翡翠袖扣呢?”
梁北迟微默,说会再给他定制一对。
南识猜到被梁北迟摔了,他其实很喜欢那对,只是当时不敢要。
“不用了。”南识说平时也用不上。
梁北迟凑过去:“那你喜欢什么,你告诉我。”
南识忍住哽咽说:“喜欢你。”
梁北迟见不得他哭,心疼将人搂在怀里,南识将脸深埋,没出声,只是消瘦肩膀轻轻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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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识的病情好转得很快,离开疗养院后,梁北迟没再提住秀南区别墅的事。
南识因为耽误学业搬回了宿舍,梁北迟也因为工作需要回京城。
回学校南识就把戒指摘了,说来也是可笑,从前大张旗鼓想着昭告天下,如今却鬼鬼祟祟藏着掖着。
南识找了只小盒子收起来,又觉得不放心,干脆买了条链子挂在了脖子上。
方硕言很快找上门:“我差点以为你嘎在外面了。”他盯住南识看了半天,“怎么像是大病了一场?不是说病早好了,后面住新辉安排的房子是在整理论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