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梁北迟这些年过的其实很辛苦。
好在老宅那边照顾他的人很多，南识不必担忧。
随即又想起梁北迟已经有爱人了，他其实连想念都不该有了。
接下来的日子，南识继续实验室宿舍两点一线，偶尔开组会就磨到很晚。
出发前一周，夏斯辰的助理唐其突然联系南识，问南识做完体检没有。
南识问什么体检。
唐其愣了好几秒开始道歉，公司有规定外出超过一个月的员工离司前都要先体检，也是为了员工身体状况着想。
南识从图书馆抱了一摞书出来：“我不是新辉的员工，就不用了吧。”
“要的要的，毕竟是公司投的项目。”唐其说着把体检医院发给南识，让他过去报上名字，医院那边就知道是什么套餐，说新辉那边早就交了体检费用。
跟在身后的师弟们得知后不停夸奖新辉不愧是大企业，福利待遇对比其他药企简直是平地高楼。
南识失笑，觉得哪有那么夸张，不过还是抽空去了一趟医院。
嘉城一院本来就是嘉大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医院大部分医护人员都毕业于嘉大医学院，还有嘉大医学院的在读博士生，也有嘉大医学院的教授讲师。
南识做体检这一路就遇到不少熟人。
做完最后一项，从二楼乘扶梯下来，有人叫“南识”。
“王老师。”南识认出眼前的白大褂。
南识最初读的是临床医学，当时王清教他们中医学基础和适宜技术，王清讲课风趣外放，每次他课上总是欢声笑语不断，南识挺喜欢上他的课。
“我瞧着像你，还真是！”王清眯了眯眼睛，“怎么瘦了这许多？宋旸怎么磋磨你啦？”
南识被逗笑：“老师对我很好的，王老师是要去食堂？”
“是啊，不赶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南识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人在食堂找了个相对清净的角落，王清问南识怎么来医院。
南识只说例行体检。
王清点点头，叹了口气：“当年要没有那件事，咱俩今天就是同事了吧？”
南识轻笑：“那几年承蒙您照顾。”
“你小子嘴巴那么甜，又会来事，搁谁不喜欢？”王清笑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就是还以为你转基础医学能轻松点，结果我看更累了嘛，不必耗体力，心力得费不少吧？”
南识喝着汤：“还好，我还算适应。”
王清嗯了声：“上回见老宋听他夸你呢，哎呀，那天花乱坠的，还把你的论文拉出来炫耀，可酸死我们一帮老家伙了！”
南识有时候觉得宋旸真的很夸张，但宋旸对他也是真的好，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到处说他可是亲传大弟子，把同期的研究生们羡慕的嗷嗷叫。
“记得四个月前你去非洲前夕来医院接种疫苗，老宋和我说了好几次，那个担心啊，怕你在非洲生病。”王清打开了话匣子，“恨不得让我们把所有疫苗都给你打上，我说那不得当场嗝屁？”
常人避讳的言语其实在医生眼里反倒不是什么事。
南识被逗笑：“我在非洲一切都好。”
王清胃口不错，看南识放下筷子，不嫌弃地把他盘子里没动过的一块鸡翅根夹到了自己盘里。
“你是不能多吃，那也不要浪费。”王清又问，“这次是要去哪里？”
“去西南……”
和王清聊了不少，南识回学校快两点了。
实验有些耽误，后来做完太阳都下山了。
方硕言来找南识时，他面前调的药刚反应结束。方硕言看他直接倒进一次性杯子，忍不住吐槽：“你又整这些三无产品吃？”
南识嗯了声，自顾喝了。
基础医学通俗来讲就是研究病是怎么来的，南识虽然不具备开药资格，但在实验室给自己整药从不手软。
“这次是怎么了？”方硕言见他去拎书包，眼疾手快抢先一步甩到自己背上。
“没怎么。”南识没和他客气，“这几天没休息好，有点累，趁项目没开始补补。”
方硕言冷笑：“你这叫什么补补？别是打强心剂，活蹦乱跳就三天。”
南识无语。
他合成的药其实和药厂生产的成分一样，只是没有生产许可而已，不过他自产自销，也无所谓。
“我妈让我去相亲。”方硕言突然说，“那姑娘和我同乡，也在嘉城工作，听说是瑞马科技的it部总监。”
南识道：“听着挺好。”
方硕言扭头瞪大眼睛：“哪里好了？包办婚姻啊，你觉得好吗？？”
南识笑笑：“又不是见一面就要结婚，如果双方合眼缘就谈谈，要是大家都不喜欢就不谈，你怎么那么激动。”
方硕言愣了半晌：“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靠，怪不得我妈说要是你是她儿子就好了，骂我只会和她抬杠。不是，南识，你怎么情绪那么稳定啊？怎么修炼的啊？”
情绪稳定吗？
南识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和梁北迟分开的这些年里，他居然和梁北迟越活越像了。
因为得不到，想把自己变成那个人吗？
想来有些可笑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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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昨夜落了场雨，早上又是晴空万里。
豪车在京西万相寺门口静置许久，远处钟声如山峦层叠，梁北迟咬着烟抬眸看向门后山林。
晨课燃的青烟袅袅，融合着这一片青山云雾。
稍许，有人穿门而出，朝梁北迟双手合十道：“梁先生请回，慧明师太今日不见客。”
梁北迟面上并无多大意外，他点点头，说了句有劳转身上车。
过了早高峰，去总部路上十分畅通。
刚进办公室，陈停抱着一堆文件跟入。
梁北迟摆手：“过五分钟再进来。”
陈停想他是去万相寺吃了闭门羹有点情绪，但他没急着走，将要老板签字的文件往下放：“小南先生的检查报告送过来了，您要现在看吗？”
“拿过来。”梁北迟伸手接过牛皮袋。
里面是一堆检查单和片子，梁北迟略过，直接拿起最上面那张总结报告。
南识的体检是在嘉城一院做的，拿到结果后就给了徐樊汇总南识的身体状况。
梁北迟快速扫视往下，目光顿了顿，随后打给徐樊：“他做过胃切除手术是什么意思？”
徐樊道：“字面意思，因为胃切除后病人很可能得反流性食管炎，倾倒综合征，低血糖综合征……”
梁北迟听徐樊科普着那一堆他根本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很容易体力不济，免疫力低下，必须少食多餐……”
梁北迟捻着报告的指腹开始渗汗：“什么情况需要把胃切除？是……是胃癌？”
“不一定，有很多原因，看片子手术已经有几年了，具体我需要看南先生完整的病例报告。”
梁北迟看向陈停。
陈停道：“徐医生提过，但嘉一那边不肯透露患者隐私，我本来是想让夏博士走一趟的，毕竟他也是嘉大医学院毕业的，但夏博士说……说嘉一不可能披露患者隐私，更不必说小南先生还是他们自己人。我怕追的急，小南先生那边会得到风声，知道您借体检之名窥探他的隐私，所以……”
梁北迟的呼吸有些沉，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徐樊说南识是知道的。
南识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却在他面前只字不提。
梁北迟让陈停出去，他收线给南识打了通电话。
南识刚收拾完行李，出去得几个月，他把该洗的都洗了，此刻说话带着轻喘。
“你怎么了？”梁北迟问，“哪里不舒服？”
南识解释在收拾东西，问梁北迟有什么事。
梁北迟沉默片刻：“明天出发？”
南识应声。
他总觉得今天的梁北迟有些奇怪，隔着手机仿佛也能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情绪。
虽然不该问，但他还是没忍住：“出什么事了？”
良久，梁北迟才道：“这些年，你过的很辛苦吧？”
南识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说这个，便说还好。
那头又沉默许久。
南识想找机会挂电话，梁北迟突然说：“出发前，我们见一面吧。”
第9章
南识的手不由得搭上桌沿：“不用了。”
梁北迟试图说服南识，南识以还有许多事要准备为由再次拒绝了他。南识觉得或许是上次京城之行他服软的那句“北迟哥”让梁北迟心软了，他又开始拿他当弟弟。
但南识真的不需要，每次见梁北迟都在提醒他和梁北迟早已回不去的事实。
不爱让人无所顾忌，爱的人却有无尽折磨。
出发这天，新辉那边派了辆车送他们去机场，南识没想到宋旸起了个大早来送他。
宋旸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注意事项，又问南识常用药有没有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