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景瞬不明所以,“嗯。”
迟归说,“既然你今天对外宣称我是你的另一半,那以后在外人面前,你是打算还喊我迟先生?不怕露馅?”
景瞬卡壳,“我……”
不喊迟先生那喊什么?直呼其名?以迟归的身份和地位,好像不太合适吧?
迟归看清他眸底显露的纠结,直接要求,“有这么为难吗?喊我名字就行。”
景瞬闷哼,“嗯。”
车子疾驰在浓郁的夜色里,四十分钟后,抵达了迟宅。
后排的两侧车门同时打开,迟归先一步下了车。
“到了,下车吧。”
“嗯。”
景瞬忍住渐渐席卷上来的疲惫,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和轮椅固定扣,小心却娴熟地平移到了升降位上。
他调转座椅的幅度不慎大了些,底下的滑轮往前一偏,顷刻间连人带椅偏了重心!
景瞬慌张闭眼,近乎本能地护住了脸和脑袋。
哐当!
轮椅砸在了地上的声音重重响起,但摔倒的疼痛没有出现。
“景瞬?没事吧?”
“……”
景瞬凝着呼吸睁眼,对上了迟归眼底未能散去的紧张。
男人的手稳稳落在腰间,几乎是将他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柔软的衣料散发着熟悉的茶香,随着隐隐的体温挥发出令人安定的气息。
“……”
景瞬习惯了摔倒时的狼狈,却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接应的滋味,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无措。
迟归见他不说话,眉心蹙起,“景瞬,回答我,有没有事?”
景瞬慢了好几拍,轻喘了一口气,“没、没事。”
韦迪赶来,将轮椅重新搬起,“先生。”
迟归将景瞬抱回了轮椅上,再三确认,“需不需要喊医生?”
月底就要动手术了,现阶段可不能出差错。
“不需要,我还好。”
景瞬想起迟归及时的接应,心尖凝上一丝暖意,“谢谢迟先……”
他及时收回了那声客套称呼,“谢谢。”
“没事就好,那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
两人进了屋,乘坐电梯上楼。
电梯在二楼缓缓打开,听见动静的狗宝立刻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它瞧见景瞬熟悉的身影,摇着尾巴就冲了上来,四条小短腿跑得乱七八糟的,“嗷呜!呜~!”
景瞬弯腰将它抱在怀中,温声安抚,“宝宝乖,想我了是不是?”
狗宝一个劲地仰头往他怀里钻,“汪!”
“景瞬。”
迟归按住电梯开门键,出声叮嘱,“很快就要手术了,接下来除了节目录制,其余时间就好好待在家里,免得再出现今晚的意外情况。”
“嗯。”
迟归见好就收,按下关门键。
景瞬看着缓慢合拢的电梯门,下意识地喊,“迟归!”
迟归听见自己的名字,迅速改变了按键, “怎么?”
景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荡起的谢意,只好将怀中的狗宝调转了方向,浅笑着挥动肉乎乎的小狗爪,“看——”
“小狗对你说晚安。”
迟归迎上他的温软目光,心有所动,“嗯,收到了,你也好梦。”
第18章
节目前两轮的录制只隔了一天,景瞬配合完成了手头的工作通告,就开始全身心地投入了术前准备。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中旬。
独立而宽敞的病房内,宋春晖看向已经换上病服的景瞬,正式告知,“景先生,你身体的各项指标都符合手术标准,我们明天就能进行第一次手术了!”
景瞬眉心溢出一丝激动,“谢谢宋教授。”
“对了,按照相关规定,得签署一下这份手术同意书。”
宋春晖看向身后的医助,示意对方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递了过去,“景先生,明天手术室外谁陪着你?你父母来吗?”
“……”
父母?
景瞬听见这久违又略显陌生的字眼,眸色的光亮淡了下来。
他上辈子刚出事那会儿,正是最需要亲人好友陪伴的阶段,可已经离婚的景观海和徐佳每每接到医院的术前电话,总是来回踢皮球、推脱着不肯来。
就连手术结束后,双方也只是很敷衍地来过一两趟,话里话外都是不愿意承担他后续的费用和麻烦。
这样的父母,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早就不期待了。
景瞬强压下苦涩的失望,接过医助手里的手术同意书,“宋教授,我是病患本人,我自己签好就行了吧?”
宋春晖是个明白人,已然从景瞬的失神中看出了端倪。
他没有去戳对方的伤疤,而是点头,“也行,不过这事我得和迟董说一下,景先生,今晚要早点休息。”
医疗团队是迟归花钱请来的,对方自然有知情权。
“好。”
景瞬飞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丝毫犹豫。
…
夜色浓郁。
景瞬独自躺在病床上,毫无睡意。
他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暖黄灯光,听着远处归鸟时不时的叫唤,情绪有种说不出的低落和孤寂。
自从傍晚提到“父母”那个话题后,景瞬沉疴多年的心病又一次冒了出来,像是一块大石头堵得他喘不上气。
时间缓慢流动着。
在反复尝试了好几遍入睡无果后,景瞬认命般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扯来边上的轮椅、挪动着下了床,准备出屋透透气。
开门的那一刹那,景瞬却意外“撞”上了走廊外的迟归。
“……”
“……”
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了怔。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还没睡?”
问话默契响起,又停下。
迟归的视线由上往下扫过景瞬,瞥见他身上单薄的病服,穿着拖鞋,露出了一双脚踝,纤细的、孱弱的,皮肤白得近乎没有血色。
“才处理完工作,想着来看看,见病房灯关着,还以为你已经休息了。”
迟归很克制地收回了目光,“反倒是你,明天就要手术了,这么晚了不休息,只穿这么一点儿是打算去哪里?”
“……”
景瞬后知后觉地有些冷,光靠膝盖上的这点毛毯根本不保暖。
“冷了?”
迟归察觉出他的细微反应,蹙着眉劝,“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进屋吧,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等等!迟……迟归!”
景瞬望着深夜到访的眼前人,内心深处涌出了一丝破天荒的冲动,“你有空吗?能不能陪我聊聊天?”
迟归没有急着应答,而是低头查了一眼手表,“现在?”
“不会耽误你很久的,我、我有点失眠,想要找人说说话。”景瞬尝试邀请,但因为不确定而垂了眼。
“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我……”
自我否认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迟归带着温度的厚实外套就披在了他的身上。
“手机显示夜里温度只有4c,你穿这么一点儿会感冒。”
迟归俯身和他平视,仿佛连凌厉的气场都跟着低了头,“景瞬,我现在有空,你想聊什么?”
…
病房里的窗户敞开着,风里带着沁人心脾的凉。
景瞬深吸了一口气,冷意从鼻尖直冲到了肺里,浑噩的思绪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透过玻璃的反光看着迟归模糊的身影,终于主动开启了话题,“今天宋教授问我,明天手术需不需要通知父母。”
“我说不需要,然后自己签了手术同意书。”
“……”
迟归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倾听。
宋教授和他的医疗团队都是他花钱请来的,这种情况自然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迟归听得出景瞬藏在平静下的失落,“如果你希望叔叔阿姨来陪你,明天一早,我让人去请他们。”
“不用了,他们是不会来的。”
景瞬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答案,“我爸妈早就各自都有了新家庭,我也不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我爸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应该十二岁了,我妈再婚后生了一个女儿,七岁。”
“……”
迟归察觉出了这话里的蹊跷,落在景瞬背后的视线更深了些。
十二岁的弟弟?七岁的妹妹?
要是没记错,景瞬口中的父母是在他十八岁那年才离婚的?到现在顶多才五六年,景瞬怎么会有这个岁数的弟弟妹妹?
景瞬将心中搁浅的秘密推出,“十八岁那年的暑假,有朋友给我发了一段视频,还问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对方在商场里偶遇了景观海带着一个小男孩,两人“儿子”“爸爸”地相互喊着。
父子身边还跟着一个短发女人,并不是景瞬的亲生母亲徐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