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对面的商厦挂着巨幅广告牌,celesté的广告换了两季,海报上的女主角却还是同一个。
  暗红的背景里,明岚舒黑发垂肩,画着红色眼影的眼尾上挑。指尖轻捏一支口红,金色的管身抵住饱满的红唇。凝视镜头,有一种......
  勾人的冷艳。
  许绍恒眉眼冷厉地转过身,背对窗外的海报,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一众高管发火:“如果连这么一个数字都算不清楚,我还请你们来做什么。两天时间,要么重新提交分析报告,要么提交辞职报告。”
  结束了与量子空间北美子公司的电话会议,许绍恒点燃一支烟靠回椅背。坐在沙发对面的沈翀,终于敢出声建议:“对面这个广告牌位置不错,大半个cbd都能看到。二哥,不如我把它买下来,换成flyer的广告?”
  许绍恒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掸了掸烟灰,问:“找我干什么?又准备带我去什么地方厮混?”
  平白被刺上一句,沈翀无奈地耸耸肩:“我现在都是有老婆的人了,能上哪儿厮混?我来就是问你,下周文娱的年终酒会,要不要出席?”
  “不去。”许绍恒吁了口烟,冷淡地吐出两个字。
  “来吧,有礼物送你。”沈翀抬了抬眉,眼神闪了闪:“保证不让你失望。”
  许绍恒向他投去疑惑,但沈翀却不肯再多说,颊边的酒窝隐约带着促狭的笑意。
  等到了量子文娱年终酒会的现场,许绍恒才明白沈翀闪烁其词的真正目的。
  “许总您好。我是才签约的新人,请您多关照。”
  有人被带到他面前。很漂亮很年轻的姑娘,娇娇怯怯的,嫩得像水蜜桃。
  许绍恒的眉头蹙了起来,眼神却在扫过她的脸时,顿住了。这姑娘有一双娇柔的杏眼,灵动清澈,小鹿一样湿漉漉的。
  似曾相识。
  他有些愣神,一时想不起上一次面对那双眼睛,是在什么时候。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
  有一种怅然若失的痛,在心底蔓延开。
  那一晚上他喝了很多酒,敬他的都来者不拒。旁人以为他新欢在侧,兴致很高。却不知他浑不在意,一心只想用酒精麻痹神经,赶跑烙印在脑海里的那双眼睛。
  后来,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酒会的,印象中被人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等到意识稍微清醒时,他已经在璞悦顶层套房的床上了。鼻端萦绕着甜丝丝的脂粉香,感觉到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解开了他的领口,抚摸过喉结、锁骨,沿着胸膛一路往下。
  他迟缓地掀开眼皮。没开灯,视线很模糊,只瞧得见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含羞带怯。
  如此铭心刻骨。
  最原始的欲望被挑逗起来,身体里涌动着难耐的燥热。
  酒精烧得胸口发烫,喉咙滚出了半声低喘。他一把掐住盈盈一握的腰肢,掌心沿着起伏的曲线游走。在绵软的呻吟中,潮热的指腹刮过了蕾丝边缘。
  夜风突然撞开半掩的窗户。窗帘被轻轻掀起一角,缝隙渗进一线月光。
  冷白的光虽不明亮,却足以令混沌的视线和意识同时清晰。
  眼睛纵有几分相似,但他从不屑于玩替身游戏。
  所有动作戛然而止,几乎是一瞬间使出了全力推开。身上的人被掀翻摔到床下。但他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声音异常冷酷:
  “滚出去。”
  那天夜里,许绍恒回到了乐高顶层的办公室。
  夜阑深处,玻璃幕墙映着城市的霓虹残影,也映着巨幅广告牌上的海报。
  黑暗中,房间里响起了细碎轻微的动静。许绍恒喉结频频滚动吞咽,牙关咬住粗重压抑的呼吸。像之前的很多次,他在濒临失控的边际,闭上了眼。
  想象着,掐着她的脖子亲吻,掌心压住她的手腕,用膝盖顶开......
  许绍恒再次睁开眼。
  擦干手掌的淋漓,把用过的纸巾团成一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许绍恒神色冷漠地往椅背一靠,懒倦地点燃一支烟。
  火光在眼底明明灭灭,悸动过后的贤者模式让他更空虚,更失落。
  明岚舒已经走出了他的人生,或者确切地说,是他已经走出了她的人生。
  许绍恒每次都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但,他的身体比他的心更诚实。
  这种失控,令他非常厌恶。
  于是,他把沈翀臭骂了一顿,然后更加刻意地回避。不看电视,不听电台,甚至连量子文娱都不想关心。
  于是,等他再次听到明岚舒的消息,已经是又一个春末。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事多,来晚了。
  许总现在只能对着海报......
  72
  第72章
  ◎舆论◎
  暮春时节。
  浅蓝天色下,麻雀掠过燕大实验楼的灰砖墙,带起一阵风,楼前的桃花便簌簌往下落。一行人从楼里走出来,踩过台阶上的细碎花瓣,在大楼前那块“perasperaadastra”的石碑前停下脚步。
  司机已恭敬地将黑顶棕身flyerx的后排车门拉开,侍立在一侧。
  许绍恒与燕大深度合作,今年又捐资设立燕大人才基金。结束了基金启动仪式,校长亲自陪同他视察捐赠的航天实验楼,然后又亲自送他上车。
  许绍恒与校长寒暄几句,握手告别。他走至车门边,矮身准备坐进去。
  “许绍恒!”
  他下意识回头,完全没防备,被迎面的拳头击中。
  出了这等意外,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随行保镖,一拥而上将突然冒出来的打人者制服。
  结结实实的一拳。许绍恒脸颊麻酥酥的痛,拿舌尖抵了抵,抵出了铁锈味。他掏出手帕往嘴角一抹,果然渗出了血迹。
  堂堂身价百亿的董事局主席,豪门贵胄,活了三十五年第一次被打,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一张脸冷到极致。径直上前,眼神盯牢打他的人:“谁派你来的?”
  是个高个子的年轻人。此刻被保镖钳制面朝下趴在地上,徒劳地挣扎着。余光瞥到许绍恒走近,他开口就骂:“畜生!禽兽!”
  许绍恒居高临下,单手插在西装裤兜,狭目低垂地睥睨几秒,扭头对着校长冷淡开口:“贵校的安保该加强了。”
  “许先生实在对不住。您放心,我们一定严惩暴徒,给您一个交待。”校长致歉,令校方保卫处报警。
  许绍恒点了点头,示意保镖把人交给校方。
  年轻人被拽了起来,露出了脸。脸上有几处擦伤,但仍看得出眉眼清秀俊朗。
  “明喆?”
  校长吃惊地喊出年轻人的名字。
  他对这个研一的学生印象很深,上周才在建模竞赛颁奖仪式上,亲手为他送上金奖奖杯,绝不可能认错。
  许绍恒已往回走,听到这一声,脚步一滞。他对这个名字印象也很深。这个名字是他和明岚舒缘分的开端,为了筹措手术费,走投无路的明岚舒主动到了他的面前。
  许绍恒转身,自上而下打量这个年轻人。他记得明岚舒说过跟弟弟是双胞胎,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他也记得明岚舒说过这个弟弟救过她的命,很维护她。
  分手一年了,明喆突然出现。
  是明岚舒在弟弟面前提到他了吗?明岚舒有没有告诉她的家人,他是她的男朋友?一定有吧,否则明喆怎会为她不平,来替她讨个公道。
  她其实还念着他?
  许绍恒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平息了。他缓了缓脸色,问:“明明让你来的?”
  见许绍恒一派若无其事的随意,明喆两眼几乎喷火:“你还有脸提她?你把她害惨了!”
  许绍恒眉棱深拧看着明喆,忽然心里某种不定的情绪逐渐积聚,像暴雨前低垂的积雨云。
  他缓缓地问:“她怎么了?”
  那天,许绍恒从明喆那里听到了自己错过的、所有的,关于明岚舒的消息。
  傍晚时分,夕阳半悬地平线,天色将暗未暗。山顶的温度降得很快,有大风,树林如同海洋起伏发出呼啸。许绍恒划动打火机砂轮,划了几次都没打着火。
  他索性丢开,深深舒了口气,目光明白无碍地看向明喆:“相信我,照片不是我放的。所有的事,我来解决。”
  送走明喆,他侧目睨了一眼宋秘书,冷声道:“你居然瞒着我,任由事情发展成这样。”
  宋秘书懵了一下,垂眼道:“许生,是您自己说的,不准我们,也不准沈总在您面前提明小姐。”
  许绍恒心中一紧,屏息片刻,恢复了面无波澜。他淡淡吩咐:“把人找出来,带来见我。”
  ******
  一个月以前,《美人记》在柏林电影节上大获成功,一举拿下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同时拥抱金熊和银熊的导演林耀恩,一时间风光无两。
  趁着这股势头,电影很快在国内上映。上映一周豆瓣开分8.5分,猫眼9.3分,被影评人盛赞“用细腻镜头写尽90年代粤漂青年的欲望与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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