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向体面优雅的人，下巴森青，眼里有红色血丝。昨晚在西郊别墅，大概玩得很开心。
“你回来了。”她对着他淡淡地笑了一下，低头将白色的骨瓷杯搁在桌上。
门外的阳光涌进来，光线带着浮尘笼罩着她，黑缎般的头发垂下来，神情模糊在逆光中，身影缥缈得像梦中的泡沫。
许绍恒垂目看着，心突然被蛰了一下，唯恐心神微一动摇，眼前的景象即刻变为泡影。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手拽住明岚舒的胳膊，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胸口回归了满实满载的沉甸甸，令他舒适。
明岚舒身体一僵，不到一息又松弛下来。她的抗拒掩藏得极好，转瞬即逝，并不被察觉。双手攀上许绍恒的后背，与他相拥。
她那样乖，安安静静，温顺得像宠物。
许绍恒的气彻底消了。
手背抚过她柔软的脸颊，清新甘甜的体香，幽幽传入鼻尖。
他承认自己鬼迷心窍，一再为她破例。比她漂亮的没她聪明，比她聪明的没她体贴，比她体贴的没她可爱。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吸引了他，深夜煮的一碗阳春面，那些幼稚可笑的表情包，入神地听他讲关于宇宙的梦想，她的气息，她的笑容，她陷入泥淖仍冰雪般剔透又勇敢倔强的一颗心。
许绍恒参不透这段关系，更看不清自己。
这一刻呼吸凝住，喉结滚动，他遵从自己的内心，低头去亲她。
明岚舒轻轻偏了偏头，亲吻落到了脸颊上。
许绍恒一愣。
明岚舒垂眸不看他，小声说：“门开着。”
许绍恒会意过来，手指点在她饱满的红唇上：“我自己家里，亲我自己的女朋友，怎么了？”
说完，强势地扣住她的下巴，又狠又快地吻了下去。
明岚舒没有再躲开。
许绍恒的吻来势汹汹，却在柔软的嘴唇贴到一起时，春风化*雨般缓和下来，细细密密地辗转流连，极尽温柔。
明岚舒无法言说的心逐渐迷茫，随着意识的混乱，软弱了下来。她闭起双眼，沉溺在彼此呼吸的交缠中。
吻着吻着，不知道谁先失控的，气息忽然急促，热吻变成了发着狠的入侵。含吮啃噬，粗暴碾转，交融的气息越来越焦灼。
吻到窒息，吻到天昏地暗，吻得好像今天就是世界末日。
等两人终于分开，明岚舒微微喘着气说：“我中午飞海城。”
许绍恒的嗓音是克制的哑，掌心还贴着她的腰窝：“几点的活动？”
“晚上八点半。”
“能不能下午再走？”
“来不及......”
“坐我的飞机。多陪我会儿吧。”
明岚舒不知是否错觉，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祈求的意味。她心口蓦地一跳，但许绍恒的神情漫不经心，像情话信手拈来的浪荡子。
跳起的心又落回去，明岚舒摇头：“不用了，那是你的公务机。”
许绍恒从她的话里，觉察出了一丝冷淡。手掌轻轻摩挲着纤腰：“我们五天没见了，马上又要大半个月见不到，你不想我么？”
静默一息，明岚舒平静地说：“太高调了，被看见不好。”
许绍恒的手顿住。他半眯起眼，不动声色地问：“对谁不好，是你还是我？”
“我怕给你添麻烦......”
“什么麻烦？”许绍恒打断。
他眼神锐利，像要把她看穿。但她垂下眼帘，避开与他的对视。
蹙起的眉压着黑沉的眼，许绍恒平心静气说：“明明，我离婚了，是自由身。如果你想，我可以公开我们的关系。”
明岚舒咬着唇不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许绍恒单手抄进裤兜，高大身形将她罩住，“你是没想过，还是不愿意？”
明岚舒沉默良久，轻轻地点了点头，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无声之中，心里发出了什么东西被踩碎的轻响。
许绍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再开口时，语调极冷：“其实昨天下午我就回来了。”
明岚舒轻轻地哦了一声，依然垂着眼。
许绍恒居高临下盯着她，眸光藏着汹涌的暗潮，又冷又戾：“你不问我昨天晚上在哪儿过夜？”
明岚舒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问：“你在哪儿过夜？”
没有预想中的惊讶，更像是满不在乎。
许绍恒说：“你也不问我昨晚跟谁在一起？”
明岚舒蜷在身侧的手指骤然握紧，告诉自己要演好若无其事的反应。
许绍恒看着这张毫不在意的脸，气息如同冰冻：“为什么不问？你不担心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明岚舒的心瞬间跌入冰窖。
问出来不过是自取其辱。许绍恒是她的金主，在这场交易中，他高高在上，她低入尘埃，她有什么资格过问。
但是，他逼问她的样子像是在炫耀。他真的好差劲。
明岚舒一眨不眨地直视许绍恒，忍着巨大的心痛，牵起唇角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可问的，这是你的自由。”
“砰”白色骨瓷杯被扫下桌案，摔到地板上支离破碎。
许绍恒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跟别人在一起，你好跟周澍双宿双飞！”
明岚舒的呼吸一滞，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什么意思？”
“自己看吧。”
又是砰砰两声，抽屉一开一合，一叠照片扔到了她面前。
52
第52章
◎我不喜欢勉强◎
明岚舒的目光瞟过去，看到了照片上的她和周澍。她悚然一惊，拿起来一张一张辨认，越往后看心越往下沉。
“怎么会......”明岚舒难以置信地抬头，“你查我！”
这句质问太刺耳。
许绍恒呵笑出一声嘲讽：“你当我这么闲？狗仔拿着照片找到沈翀，如果不是我把照片买下来，爆红女明星深宵与男友酒店密会的绯闻，这会儿已经铺天盖地了。”
他居高临下，森寒的目光锁着她：“要不是看到照片，我还被瞒在鼓里。我记得那天你说自己在港城，跟大学同学一起看展，其实是跟周澍在南都的酒店......”
话没说完又顿住，好歹忍住了那两个让他无比恶心的字。
“我没有！”明岚舒脱口而出，“我跟周澍清清白白。”她缓了一口气：“照片的事我可以解释。”
许绍恒冷眼睇她，倨傲地抬了抬紧绷的下颌。
“我没有骗你。电话里跟你说的，在展览上遇到的大学同学就是周澍。那天，我遇到了谢凯琳，她说了一些糟糕的话，我心里很难过，不想再待在港城。但是航班都没了，周澍送我暂时在南都住了一夜。”
当时不告诉许绍恒，是不想节外生枝。
明岚舒很感激那一天周澍的陪伴，在情绪即将崩溃的边缘拉了她一把。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当即开车送她过关到南都。第二天，把她送上最早一班回京州的飞机后，才独自开车返回港城。
明岚舒后来才知道，其实周澍那几天有拍摄工作，从早拍到晚，难得的休息时间都花到了她身上。
她的心脏感到刺痛，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分明有新欢旧爱的人是许绍恒，可是被怀疑被苛责的人是她。
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证实她的说法，比如那天前台的登记，比如酒店走廊的监控。只要许绍恒有心，一查便知周澍一路恪守规矩，只把她送到了房间门口。
其实她也可以自证，可是明岚舒觉得好累，好可笑。
许绍恒仅凭几张照片，就判定了她的背叛。就像她看到简瑶发来的照片，选择了不问。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都认为对方就是这样的人。
这段关系开始得不堪，“爱”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是被扯来遮盖不纯动机的一层布。等到这层遮羞布被揭开，便清晰地显露出不过是一场钱货两清的交易。
所以他有多少女人都合理，而她就该是一个满腹心机、为钱出卖身体的薄情女。
明岚舒闭目，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一双眼眸冷冷清清：“你不信任我，所以全盘否定我。如果换作是绵绵，你也会这样吗？”
“你说什么？”许绍恒的呼吸一滞，脸上的表情难以掩饰地僵住。
“绵绵”这两个字对许绍恒的杀伤力果然巨大。难得看到他失态，明岚舒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时候居然还笑了一下。
她极轻快地说：“阿恒，我看到了。”
许绍恒终于稳住了神情，沉声问：“你看到什么了？”
“这个，”明岚舒转身，指着桌上的相框，“对不起，不是有意翻你的东西。原本打算把我写的明信片藏这后面，没想到里面已经有一张了。”
她翘起唇角，一抹自嘲的弧度：“其实我应该庆幸，长得像丁小姐是我的福气。否则许先生您又怎会看得上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