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知道,她是恨她的,比恨徐莹更恨。其实她当时躺在地上,就听见王旬想杀了她,要在送医的途中将她解决。又是沈奕安救了她。
后来沈奕安也知道了录音的事情,夫妻两人彻底撕破脸。小茹只能装作失忆,王诗雅还派人来监视,看她是真是假。
那次西山的家宴,便是王诗雅和沈奕安摊牌的时候。只是沈奕安早前猜到录音笔在于乔手中,便做局引她去查,还真被她找到。
于乔心眼多,又将录音复制到另一支笔中,偷梁换柱,还安装了定位器,找去了西山,又阴差阳错地发现了小茹的日记。这才找去了南京,将录音笔还给了小茹。
小茹说,事情经过就是如此,如果我当时听你的话,踏踏实实找份工作,便不会认识沈奕安,不会被利用,扯进这么复杂的事里,也不会害你为我奔波劳累,还受了苦。
于乔说,没关系,你是我的妹妹呀。
房间里没开灯,只靠窗外的微光照进来。小茹无声流泪。
她起身,点三支香,双手合十深深鞠躬三次,为菩萨敬香。
小茹说,来厦门后我去寺庙拜访一位大师,大师说一切祸福,皆由自造,祸福无门,唯人自召。我的祸便是我的贪嗔痴所召。大师劝我向善,吃素,放生,才能渡我的罪恶。
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感到一阵凉,一阵空,想起醒来时听到医生讲,都怀孕几周了 ,这一跳肯定流产,这身体状况以后大概率不会再有孩子了。
小茹最后也没有说,那支录音笔后来的去向,更没有说到底是不是她去告发的沈奕安。
于乔亦不再问。
她望着佛龛里的菩萨,菩萨眼神悲悯,脸上有微弱的光。
于乔想,苦海无边,何以自渡。
第61章 婚纱 抱起来像抱着一团云
佛家讲,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沈奕安种下的因,在不久后变成新闻推送的一则短短资讯, 意味着他要用十几年的时间去承担恶果。
不久后,她收到小茹的电话,问她能不能再去一趟厦门。
早上十点, 于乔去岛外的一座庵堂。那日暴雨, 煞白的雨点砸在地面, 声势浩大。潮气裹挟热气,衣服紧贴后背上,黏糊糊的。
庵堂里香烛味道浓烈,小茹站在门口招手,于乔心里难受。昨天接到电话, 说想请她参加剃度仪式,于乔最初还觉得是听错了, 如今见小茹神色平静, 静静伫立,于乔不说话。
小茹说:“快进来坐会儿, 雨太大了。”
于乔眼神发虚,说:“太突然了。”
小茹微笑说:“实在不好意思, 仪式要有亲人到场, 我爸死得早,妈又再嫁,不会管我死活。只有姐姐跟我最亲,所以麻烦您又跑一趟。”
于乔说:“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根本不相信,从前你和陈耳朵两个小孩打打闹闹, 怎么可能想到会出家。我最近一直忙着考试复习,店还要继续开,哪里知道什么情况。你是不是因为沈奕安的事?”
小茹说:“这两年来,我逐渐看透,又是死过一次的人,不如皈依,赎罪,再寻个清净。”
于乔说:“有罪的不是你,他已经进去了,你为谁赎罪?”
小茹沉默。
于乔懂了,不觉叹一口气,语气转平和,问:“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茹说:“有天半夜实在睡不着,就出门散步,不知走了多久,路已经不认识了,似乎走进迷障,简直透不过气来。只有前方有一点微光,仿佛救命稻草,我跟着光走,越走眼前越光明,心里越轻松,最后走到日光岩顶,望见对岸东南方向有佛光普照,周围景象都模糊,只有庵堂清晰。我想起前二十年,父母缘尽,子女缘尽,世间还能什么能让我牵挂的呢。那时才明白,我该走到这一条路来了。”
不多久,进来一个戴眼镜的老尼姑,简单介绍几句,便说时间到了。
庵堂正殿,佛祖宝相庄严,场地洒香水,悬挂幡幢。小茹虔诚跪于蒲团上,缕缕青丝掉落在地。师傅剃去四边头发,再剃顶发,唱:
毁形守志节/割爱无所亲/弃家弘圣道/愿度一切人
香烛气萦鼻,诵经声绕梁。
于乔总觉得恍惚不真实,像做了一场梦。好像梦醒后,他们仍在山城开着火锅店,大家笑着,哭着,骂着,热热闹闹。
她看不见小茹的脸,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的后脑勺。灰白,模糊,变成记忆中的一抹暗色。
不多时,万千青丝落尽,梵音大震。
小茹转身,神态模样都变化。
于乔与她,四目相对。
于乔说:“我会再来看你。”
小茹双手合十,对她深鞠一躬。
于乔哽咽,小茹便转身,独自往一条长廊离去。廊外还在下雨,她像走入了雨里,逐渐变淡,变成雨的一部分,消失在晦暗的长廊尽头。
……
从厦门回来,考试迫在眉睫,于乔忙着复习,笔试,又在面试之前托各种关系联系导师,终于体会到从前小表妹说的,现在的学生光是读书有什么用。
有时候都恍惚,抠破脑袋考试,动机到底是什么,她不确定,但事已至此,总不好打退堂鼓。
好在虽是最后一名,却也被成功录取。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遇见池晏舟的妈妈。
比起刚毕业的大学生,她心智成熟很多,又会来事儿,导师偶尔应酬,也爱带上她。
校庆时,学校邀请了往届知名校友,办完仪式,又办宴席。于乔的导师作为学院院长自然参加,顺便带上了爱徒。
说是宴席,其实在教职工食堂的包厢。只因校友中有好几位领导,需得做做样子,美其名曰过紧日子。
宴席摆两桌,中间一副屏风隔开。于乔坐外桌,最下方的上菜位。
中式的螺钿金箔山水屏风,古松巍然,溪水潺潺,有宋风雅韵之美。
导师带她绕过屏风,过去敬一杯酒。也就是在那时,她看见了池晏舟的妈妈。
冯老师坐中间偏右的副主宾位,黑发在正面和侧面梳成卷,她含着微笑,竟然有几分和蔼,只是从她微耷的眼皮可以看出,近来疏于保养。
导师客气敬酒,于乔跟在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被介绍时,浅浅的与他们点个头。她是没资格去握手或单独敬酒说一句话的。
在离开时,无意间与她对视一眼,于乔连忙垂下眼眸,觉得一阵羞愧。
身后传来他们的聊天声,有人问:“晏舟回来了没?”
冯老师的声音很轻,“应该快了。”
那人说:“过阵子叫出来,我有个侄女正当婚龄,两个人见个面。”
于乔转身往外,只觉如芒在背。她回到座位,一道屏风遮住视线,也听不见里面的低语。
那天她多喝了一些酒,感到一阵阵的烧心。旁边的人问她什么,都没有察觉。饭局的后半场,简直如坐针毡,仿佛从屏风中射出一道犀利的眼神,叫她抬不起头来。
好不容易等到结束,导师挥挥手,让她自行离开。她没有住在学校宿舍,而是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
夜里的马路上,微风细雨,沙沙的落在脸上,像针在扎。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车窗半开,冯老师坐在里面,看得见侧脸。她面无表情的瞥于乔一眼。
尽管她什么都没说,但于乔却读懂了她眼神里的好自为之。
她自然是懂的,因为在不久前,有电话打来找她,说是“简单问几个问题”。
她是清早就进去的,大楼顶层的软包房,为了避免谈话人员意外受伤,房间里的桌椅都是圆角,里面没有尖锐的物品,连签字的笔都是特殊设计。
但空气、灯光、语言、眼神却像一把把无形的刀,每分每秒都割着人的神经。
工作人员问,在徐斌组织的牌局上,输赢状况如何?有没有用赌资给池晏舟分好处?
于乔说,徐斌暗示过给他分红,但是我没看见他接受,牌局有输有赢,他不常玩,我替他打还输给徐斌过。
工作人员说,你输钱之后,徐斌送你一条海螺珠项链。
于乔说,只是一份开业礼物,后来项链也被偷了,有报警记录。
工作人员说,项链是香港佳士得拍来的,凭你和徐斌的关系,他会送你这么值钱的礼物吗?你是不是变相帮助池晏舟敛财?
于乔说,没有,我不懂珍珠,也不戴。
工作人员说,项链是行贿,是赃物,不能流落在外。小偷偷了项链,又死在工地里,是不是为销毁证据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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