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池晏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点了点头。吴姨满心欢喜地叫人给他装了两盒,叮嘱道:“这个趁热才好吃。你一会儿就走吗?替我给乔乔那丫头也带一点去,喝了人家的粥呢。”
“知道了。”
……
于乔收到池晏舟的短信,知道吴姨给自己带了点心,她穿一条新买的白色长裙,等着他送来。
他到得很准时,请她坐上车。两个人没说什么,好像这次见面就真的只是简单地吃东西。
于乔坐副驾驶,舒舒服服地靠着,手里拿着跨越了半个中国,却仍然温热的点心。
“好吃吗?”他问。
于乔嗯了一声,看着糕点上精致的花纹,感叹:“好吃,吴姨手艺也太好了。”
池宴舟在开车,说:“她要是亲自听到你这么说,指不定得多开心。”
“那你转达呀。”于乔说,将盒子盖好,擦了擦嘴。
“下次你自己跟她说去。”池宴舟说。
他说下次时,悠悠地笑了,眼底有波光微转。
于乔也跟着牵起了嘴角。
车子开过跨江大桥,城市渐暗,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日头西斜,天空大片晚霞。车里放缠绵的粤语歌,唱的是夕阳醉了。
他很有耐心地慢慢开着车,从城市内环开到外环,看着前方的太阳慢慢落下。
后来于乔遇见过很多人,他们都很忙,再也没有谁像他一样,在闲暇的傍晚,如同夸父逐日,陪她漫无目的地随心而跑。
窗外车水马龙,经过了很多车、很多人,可是在车内这方安逸的空间里,在她面前,只有一个人,真实得触手可及。
于乔笑了,挪开眼神,看向窗外,只希望蜿蜿蜒蜒能一路开下去。
歌里唱的是:斜阳别让我分心好吗/斜阳浪漫可惜放任/红红泛着酒窝的浅笑/何时愿让我靠近
夕阳很美,就像怦然心动又无知无畏的二十几岁。
……
转眼间,就到了开庭的日子。
“于乔姐,我好紧张怎么办?万一输了呢?”庭外,小茹绷着一张小脸。
于乔安慰道:“没事,傅律师是最好的,就没有他打不赢的官司。来,深呼吸别紧张。”
傅峥一声冷笑,那个瘦瘦小小的当事人,一脸蠢相,难怪被丑男人耍得溜溜转。真是白瞎了一张清纯的脸。
可她偏偏还要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等书记员通知开庭时,她棒子一样立在他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那就麻烦你了,傅律师。”
他连敷衍都不想,直接绕过她,走了进去。
庭上,窦楠的老婆也来了。母老虎一个,把起诉状往桌上一扔,说小茹表面上是服务员,趁着给人端茶送水的时候勾引男人,骗了男人几十万,接着对她破口大骂。
小姑娘被骂得眼泪花花的,憋红了一张脸,又不知如何争辩。
虽说是小案子,但傅峥是个极有职业素养的律师,心里一气,对公平正义的追求就没这么强烈过,立马展开了反击。一场庭审下来,他口若悬河,就差以诈骗罪把窦楠送进去了。
“是,我的当事人她没什么文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员,但贩夫走卒、引车卖浆,是古已有之的正当职业。”
“她一个人来到城市,被生活所迫,从事这样一份卑微贫贱的工作,生活窘迫,收入微薄,但她也没有误入歧途,这本就难能可贵。”
“在十几岁的年纪,被一个有阅历的三十多的男人以爱情的名义蒙骗,不仅骗取了人家父亲最后留下的钱,还联合其家人用夫妻共同财产的名义,虚构恋爱开支,让我的当事人偿还巨额债务。”
“我在法庭上庄重地向各位发问,这是不是莫须有的指控,是不是要将我的当事人——一个没有文化却心地单纯勤劳善良的少女逼上走投无路的绝境?”
一番话掷地有声,对方哑口无言。傅峥勾唇一笑,竟有打了场胜仗的感觉。目光自然地落在小茹身上,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这场官司赢得很顺利,法官当场判决窦楠偿还小茹三十万元债务,并支付本次的诉讼费。
庭下,小茹拦住了他。
“傅律师,真的谢谢你。”说着,又给他鞠了个躬。
她两个眼睛很肿,傅峥越看越来气。
“行了行了,我忙着呢,别挡道儿。”
偏偏她像小鸭子跟着妈妈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你要干嘛呀?”他顿住脚步,语气不善,好像先前在庭上说出那番温情的辩护词的不是他本人。
“我就是想要谢谢你,听说请你的律师费很贵,我拿不出来,又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小茹小声说道。
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傅峥看着就烦。
“用不着。”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这个人才直接去律所送了面锦旗。上书“弱势群体之家,公平正义之门”八个大字,看得他高血压都快发了。
神他妈弱势群体之家!
为这事,池晏舟卖了他一个人情,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而于乔,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最近和池晏舟的关系更近了一步,算是朋友。
吴姨夸过于乔的粥煮得好,池晏舟表示自己也要喝。于乔同意了。
两天后,他发了一个地址,叫她先过去。
那是近郊的别墅区,听闻那里的房子是不对外出售的。以至于打车时,司机说话的态度都格外和善。
池晏舟还没回来,保姆阿姨径直将她引进了厨房,倒真像个专门上门做饭的厨师了。
那天除了熬粥,还做了几道家常菜,因为考虑到他是北京人,特意做了道宫保鸡丁,色泽鲜亮,是经典的开胃菜。为了好看,她甚至讨巧地用胡萝卜雕了朵简单的花,用以装点。
只是那天,等了很久,菜都凉透,池晏舟也没有回来。
听保姆阿姨说,他其实很少来这边,一般来山城的话,都是住酒店长包房,偶尔也去市中心的公寓。
于乔环视一圈,这装潢奢华的屋子,不是他的家,甚至连一个住所都难得称上。
她把菜都倒掉,然后离开了这里。
晚上接到了池晏舟的电话,他哑声说了句抱歉,解释说临时有点事情,让她白跑一趟。
于乔喜欢听他的电话,一片安静中只有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凑在她耳朵里。
但她还是忍不住失落,抱怨说:“你有事早说嘛,害我白忙一下午。”
池晏舟轻笑着又给她赔罪,说自己去了上海开会。
“你有空吗?要不你来上海玩一趟吧。”
于乔迟疑了一下,还没吭声,就听见他又说:“你把身份信息发来,我让秘书去订票。有家店特别好吃,明天我带你去。”
他其实也没说什么,更没有描绘任何的画面,但于乔似乎看到了两个人并肩走在外滩,看到对岸璀璨灯火的场景。
她想,上海是很美的。
池晏舟又问:“怎么样?要不要来?”
许是只听声音不见面,其实更能感知到他的情绪,于乔分明听到了不同于平日的一丝期许。
她走到窗边,晚风吹来,她心动了,但还是故意拿乔,玩笑道:“我怕你把我卖了。”
今晚有月,半弯朦胧的银钩,隐在蝉翼般透明的云里。她摊开手掌,接住了微弱的月光。
听筒那边,只听他笑了一声,声音温柔:“我哪里舍得。”
第6章 陪睡 连例假都不合时宜
许是那晚的夜色太美,就为他这一句,于乔第二天便去了上海。
以至于当她坐上飞机时,才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矜持一些。
落地虹桥机场,他还在开会忙碌,派了司机来接。
酒店就在外滩边上,可以看见奔流的黄浦江和对岸的东方明珠。
大套房占据了一整层,空空荡荡的,她心里有点犯怵。
她休息了一阵,实在无聊,便在附近逛了逛,又去味香斋吃了一碗麻酱拌面,花生的香味很浓,但其实她更喜欢麻辣味道的。
一个人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于是她回酒店,睡了个回笼觉。
等醒来时,就看见池晏舟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了。
他的背后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傍晚金色的光铺泻进来。他应是刚刚沐浴过,懒散地靠坐沙发上,正看着电脑办公。绸面睡袍的领口微开,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醒了?”他突然开口,转头来看她,眼眸中带着戏谑的笑意。
于乔撑在枕头上,睡眼惺忪。
“你怎么在我房间?”她问。
池晏舟看了眼门口,说:“你都没关门,不是请我进来的意思吗?”
他又补充道:“不过你心也太大了,还好是我,要是别的什么人进来,不吓死你。”
于乔有点懵,顿了一会儿,才想起先前是因为害怕,才没有关门,睡觉时竟然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