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破碎 第18节

  她只是觉得这房子太空,有条小鱼游,能带来些生机,但她现在没有能力为一条小生命负责,养太阳能金鱼最合适不过。
  在最后一丝霞光没入地平线时,郁青娩终于结束内心的推拉纠结,将输入框存留许久的消息发送出去。
  【郁青娩:吟吟,你方便把赵成溪的名片推给我吗?】
  第17章 青溪
  凌乱工作台没心思收, 郁青娩紧张盯着屏幕,等待回复。
  姜吟似是很惊讶。
  【姜吟:怎么要他的联系方式,没出什么事吧?】
  赵成溪人品在她这绝对过关, 但对他感情这块,她一直暗暗存疑,称不上乱来,但也是十足没长性。
  他还偏生了双深情眼, 总能勾得女孩子心醉神迷,飞蛾扑火也要赌一把浪子回头。
  不过用沈时斜的话来讲, 他那双眼看狗都深情。
  虽然以姜吟对郁青娩的了解,知道她不是上头恋爱脑,但还是担心她会一时不清醒,所以才忍不住试探地一问。
  郁青娩搬出腹稿。
  【之前恰巧碰见他,弄脏了他的衣服,想还他一件新的。】
  姜吟虽觉狐疑, 但还是懂分寸的没多追问。
  把赵成溪名片推了过去。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多嘴一句时,沈时斜遛狗回来, 笑着说她怎么瞧着苦大仇深的?
  姜吟干脆放下手机, 向他求助,“你觉得赵成溪能收心吗?”
  她向来不沉醉小言,也不信浪子收心的玛丽苏剧情, 能收心的从来不是真浪子。
  “嗯?”
  沈时斜闻声抬眸,手下解牵引绳的动作稍顿,复又继续拆环扣, 笑了下问, “怎么突然这么问?”
  “也没什么,就是青娩问我要他的微信。”
  他轻笑一声, 揉了把小公主脑袋,“给他了?”
  她点头。
  “宝宝,不用担心,他知道这是你朋友,不敢混。”
  况且赵成溪也舍不得。
  而另一端,郁青娩看着聊天框躺着的名片,回复一句谢谢后,点开名片,却在点添加时犹豫,开始同他的头像相望无言。
  漆黑底里一个很小的月亮,亮银色。
  名字是aldrich。
  她猜测,这应该是他在加州的英文名吧。
  指尖在手机边框轻蹭着,酝酿着加好友后该怎么讲开场话。
  以前不是纠结性子,现在也算不上沾边,可每次碰上赵成溪,就变得哪哪都不对劲。
  隔天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好友申请还没发过去。
  郁青娩指尖犹豫在名片上方,在下定决心的边缘,一通陌生电话抢先打进来。
  想到可能是预约客户,落指接通电话,滋滋电流里,熟悉又有点拽的男声骤不急防地撞进她耳朵里。
  “郁青娩。”
  “上周有件短t落在你家了,本来觉得太小家子气,不打算找你要,但那是件绝版t,我喜欢死了。”
  没有客套的自报门户,霸道直入主题,似是笃定自己能被认出。
  嚣张又拽,带着笑腔。
  同记忆深处经久未衰的声线几乎重叠。
  橘霞渐渐沉下,扶疏透光,映在眼皮上,有些刺目,郁青娩下意识垂眼,睫毛轻扑几下。
  晚风乍起,搅乱一池心水。
  在温风里,低哦了声。
  她慢慢启唇,轻声问,“你要拿回去吗?”
  “对啊。”
  “怎么?不想还了?”
  她急道,“没!”
  赵成溪鼻腔哼出一声带气音的笑,“明天有空吗?”
  这份霸道的单刀直入,熟悉的让郁青娩心脏如被人扼住,血液心迅速倒流。
  呼吸受阻,连声音都听着气若虚浮,“嗯,有空。”
  其实明天有三个客人要过来,其中一个要纹小型人像,细致活,没两三小时结束不了,可她讲不出拒绝的话。
  又怕客户时间不好调,她抿抿唇,又问,“明天晚上行吗?”
  “行啊。”
  “明天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
  翌日中午,郁青娩同陈佳佳去附近新店吃饭。
  是家网红店,专做酸笋牛蛙,名气大,肩摩毂击,陈佳佳在小程序抢好几天才排上号。
  店内赛博朋克风,灯影交辉,看久了总有些眼缭。
  牛蛙锅端上来,热辣扑鼻,酸臭味也很足,郁青娩夹一块肉小口吃着,抬眼看着陈佳佳,稍有意外的说吃着不臭,还挺好吃。
  明明要吃蛙的是陈佳佳,但这会吃的津津有味的倒成了郁青娩,她反倒筷尖插米愣起神,盯着对面的人像看什么神奇物种。
  郁青娩身上总有股仙气,不仅来自于那张精致脸蛋,更多是来自那份温柔从容的气质,刻板印象总叫人觉得她会是“怎么能吃蛙蛙”那列。
  而此刻,她不仅吃蛙蛙,还吃的有滋有味,还要点评一句不够辣。
  陈佳佳觉得自己对她认识太浅薄。
  似乎跟那些见色起意的追求者并无差异。
  回程路上,陈佳佳说起这股反差感,惹得郁青娩轻笑,她撕开一颗透明包装的薄荷糖吃掉,腮边微微鼓着,“没想到你对我还有这误解呢。”
  “也不是误解,就是觉得好像现在才慢慢了解你。”
  陈佳佳边回忆边讲,“刚认识你的时候吧,就觉得你真漂亮,让人觉得很干净,是那种像冷泉似的清透,后来见你摆出那牌子,不管出多高价钱都不破例,任人追也不动心,就觉得你特不接地气,不食烟火,不染铜臭。”
  “今天吧,就觉得你像是彻底下凡了。”
  郁青娩目光投远,望着繁枝茂叶撒远的碎金日光,慢声笑道,“我可没那么清高,我就是挺怕麻烦的,想安安静静做喜欢的事,赚舒服的钱。”
  陈佳佳不由感叹,“你这心态蛮好的,不容易焦虑,我就做不到你这样。”
  她手指交握着朝前伸去,抻了抻手臂,“今年开春生意不好,我真是抓耳挠腮的烦躁,网上说春天万物长,激素变化才焦虑,我吧就不是,后来春尾巴客流一多,我又好了,这明显就是金钱焦虑。”
  “早点赚够钱,也能早点有快乐的退休生活。”
  “没戏,就我这爱财如命的貔貅命格,注定卷一辈子。”
  拐进巷子里,下午约好的客人竟提前到了。
  疏影晃日里,孙小姐靠在店门口,细吊带黑裙,裸肩上攀着一条小白龙,淡蓝色,缠莲而生,是上月在郁青娩店里纹的,今天是过来纹人像。
  陈佳佳见她有客人,没再打扰,便直接回店了。
  郁青娩笑着快步走去开门,“不好意思啊孙小姐,中午出去吃饭回来晚了,等很久了吗?”
  孙小姐直起身,不在意笑笑,“没事,是我来早了。”
  本来约好下午两点,她在家闲来无事,便提早来了些,这会才不过一点半。
  进屋后,郁青娩按开空调,给孙小姐倒了杯水。
  “手绘稿您看着没问题吧,如果不需要调整,我就在您胸口上直接绘图了?”
  孙小姐解开打结细带,半褪下黑裙,“没问题,你画的稿子可是我见过最细致的了,不像其他店搞得那么粗狂,你的手稿看着干干净净的,特舒服,不然我也不能再来找你纹了,是不?”
  郁青娩拿起画笔,勾唇笑了笑,“还是有挺多女纹身师是这种风格。”
  “小清新风格是不少,但人和画都像你这么舒服的,我可是没碰见过第二个。”
  人像比较复杂精细,郁青娩花了些时间才画完,刚拿出纹身机器准备消毒,兜里的手机遽然震动起来。
  是在北荟认识的同行,葛矢。
  许是为了最近要举办的纹身大赛,前几天微博陆续收到私信,不少粉丝来问,也有主办方前来邀请。
  她接通后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在一边。
  葛矢这通电话就是想叫郁青娩一块参赛的,恰好比赛在洲城,参加也就顺手的事,凭她的技术不斩金也能获银。
  但郁青娩依旧婉言拒绝,“矢哥,比赛我就不去了,等你来洲城,我请你吃饭。”
  当初进这行到后来开店,葛矢帮不少忙,对她来讲,算是半个师傅。
  “又不参加啊,这可是打响名声的好机会,多少人砸钱也要混个名堂,你这有真材实料的偏不屑一顾,” 葛矢叹口气,知道劝不动,也没再劝,“算了,知道你不爱混这圈子,不进也好,你现在不温不火,客流稳定,远离那些乌烟瘴气的事儿,也挺好。”
  “咱俩也好些日子没见了,这趟去洲城,可记得请我吃饭。”
  郁青娩笑应了声,挂掉电话,开始给纹身机做消毒工作,弯身按开电源,手柄冒出嗡嗡的细微运作声。
  手触着陈小姐胸前皮肤,口罩下唇轻抿着,针头触肤,一下一下刺进细薄皮肤,感受到人轻颤,她暂停动作,“胸口皮肤比较薄,可能比较痛,还能忍吗?”
  孙小姐微拧着眉,很是大义凛然的:“能,你继续吧,长痛不如短痛。”
  郁青娩安抚地笑了下,“我尽量轻点。”
  她随意挽着长发,细颈微垂,碎发垂在耳际肩侧,细长眉浅浅拢着,翘睫微垂着,神情专注,半露的鹅蛋脸白皙,瞧着像是素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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