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倒是苏丝弦率先回过了味来。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用及不确定的声音唤出了某个名字。
  “沈星川。”
  见那人没动,她将椅子拖到沈星川身边,不由分说地坐下。像一只小小鸟,弯腰歪脑袋去看某人那副极不自然的表情:“你不会在吃醋吧?”
  脑中紧绷的弦嗡的一声断了,攀援其上的的蚂蚁尽数掉落进了被苏丝弦一句话搅得天翻地覆的醋缸里头。
  沈星川将自己往座椅边缘挪了挪,吸了吸鼻间萦绕的酸味,维持着那那张不为所动的脸:“没有。”
  没有个鬼!到底是十七岁的沈星川,这表情还不如不藏呢!用十二年时间看透一切的苏丝弦反问道:“没有?”
  果不其然,沈星川的音量不受克制拔高了些,白皙一片的脸渐渐爬上了几分恼羞成怒的羞耻:“没有。”
  苏丝弦捂着自己的小心脏,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没有就没有嘛,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
  第62章 一个煎蛋
  沈星川闭了嘴,抿得死紧,继续看蚂蚁搬家。
  安妮和博纳刚一踏进屋子,就感受到了二人周身那写满了生人勿近、处处危险的磁场。二人将沈星川的行李和那床被子提上,便要抓紧跑路。
  “等一下。”沈星川开口叫住了他们,“帮我准备一个红包作为谢礼,转交给村长吧。”
  “可我们身上的现金估计够呛。”如今是电子支付的时代,博纳和安妮翻遍了口袋也就凑了些零零碎碎的小四百。
  “我有。”眼见他们的窘迫,苏丝弦拉开椅子,变魔术似地从墙角一块砖后拿出了个牛皮纸包。一层层打开,从足有一指节高的红票票上,随手抽了些递给博纳。
  博纳点了点:“九百。”
  心有灵犀的二位秘书将要不要凑个整的目光投向沈星川,沈星川将眼神传递给了苏丝弦。
  主管家里财政大权的神,颇为慷慨地将四百块钱恩赏了出去:“你们加个十四块,凑个一三一四。”
  二人点头谢恩,拖着被子和行李速速逃离这风云变化之地。
  流动人口一走,尚可缓口气的氛围再度沉了下来。正所谓,自己造的哑炮,还得自己去戳个响,憋坏了可不好。
  于是,苏丝弦拿着热水壶往沈星川身前的茶杯里添水:“你什么时候走?”
  沈星川看着殷勤二字出现在热气氤氲的杯壁之上,没伸手但开了尊口:“下午。”
  苏丝弦将杯子往人手边推了推。瞧着像是赔礼道歉,嘴里却说着旁的话:“来都来了,帮个小忙呗。”
  “小忙?”沈星川眉头一挑,总觉得有场鸿门宴在等着自己。
  苏丝弦对她露出个灿若繁星的笑容:“举手之劳。”
  沈星川只觉得眼里的人像极了褒姒。但亡国这种事,多半是君主自己的锅。正如现在站在烽火台上的自己,手里举着那火把,不惜劳动八百诸侯,来博美人一笑。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喝下那杯具有多重象征意义的茶水。
  “什么忙?”
  这事儿论起来还是苏丝弦欠的债。当初这群小萝卜头当群演时,便眼馋她手里那碗泡面许久。于是,苏大小姐大手一挥,定于今日邀请诸位前来共享她亲手制作的豪华泡面大餐。
  无奈,沈星川只能被做贼似的拉到剧组仓库,在誓死捍卫物资的导演面前刷了自己这张薄脸,搜刮走了里头仅剩的八包方便面。
  在此处论及电磁炉宛若天方夜谭。院子里许久未动的厨房只供给一个灶台,剩余的还需自我努力。
  苏丝弦的烧火水平属实堪忧。在被木头的浓烟差点呛死却依旧看不见半点火星子时,她开始后悔自己过早放过沈星川的行为了。
  安妮和博纳按照沈星川的要求,将红包交给村长以作答谢。无奈村长和他媳妇儿宁死不肯收下。四人你推我送的从村长家门口,一路将太极打回到了院子里。又将站在檐下,端着一副担忧模样,时不时往厨房内望上一眼的沈星川,给抓进了战局之内。
  几番推脱之下,沈星川方才借由喜事份子钱的为由,劝说村长将那红包揣进兜里。
  “您这分子钱都送了,要是有空可得来喝一杯喜酒啊!”村长从怀里拿出一张硬壳红纸请柬递给沈星川。
  村长媳妇解开手中鼓囊囊的蓝色大塑料袋,从里取出两袋卡通塑料包装的喜糖。脸上显出了几分怯意,不知该不该给出去:“村子里的人家,喜糖也不是什么牌子货。您路上没事吃一个。”
  “谢谢。”沈星川将那袋子喜糖递给博纳,倒是将请柬留在手里,当场打开认真看起了日子。
  “沈星川。”
  沈星川闻声蓦然回首,那头的厨房门槛上竟站了个戴着青苹果图案围裙的苏丝弦。
  披肩秀发用皮筋简答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不知哪处蹭上的烟熏火燎和手中的铲子上残留的黑色不明物体,让她像个在兴致勃勃试图征服厨房,最终一败涂地后,向另一半寻求帮助的新手主妇。
  显然也是没料到现场能有这么多人,苏丝弦将那只迈出门槛的脚又撤了回去,朝着沈星川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劳驾,来搭把手……。”
  “好。”沈星川应了一声,将请柬递给安妮后,向二人承诺道:“如果这天没有安排的话,我一定来喝一杯喜酒。”
  “我……。”看着沈星川背影的村长媳妇儿本想跃跃欲试的上前搭把手,却被村长揪住了衣摆,眼神示意她别多管闲事。
  饶是内心早有准备,沈星川依旧被这宛若仙境的厨房给呛到险些早登正果。
  苏丝弦见她一副将将气绝的模样,赶紧将门窗统统打开。过了数分钟,这战后厨房的大致面貌方才显现在沈星川面前。
  面带心虚地咳嗽几声,苏丝弦用单薄的身躯遮挡住一片狼藉的锅内场景,伸脚勾过垃圾桶,狗狗祟祟将内里那散发着诡异光芒的黑色物质铲起,试图毁尸灭迹。
  沈星川将手杖靠到一旁,低头拖着身上的大衣。只当自己没看到,免得下了苏大小姐的薄面。
  将垃圾桶推到角落,苏丝弦一转过身便瞧见了她搭在臂弯上的大衣,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天这么冷,你脱衣服干什么?”
  “烧火的时候就热了。”沈星川左右看了看,想寻个干净地方放衣服。
  “你们刚才在外头说什么呢?”苏丝弦顺手接过,几步走到门边,往外头的小桌上一丢,预备等着人嘴巴冻到发抖时候第一时间救援。
  沈星川把宽松的毛衣推到肘部,解了衬衫袖口往上一圈圈仔细挽起:“村长的儿子结婚,请我来喝杯喜酒。”
  “腊月二十六,都年底了。你有空?”苏丝弦将手中塑料包装的东西往边上一放,自然地接替了沈星川挽袖子的工作。
  “看情况吧。”沈星川探头仔细分辨那塑料袋里透出来的鲜红樱桃点缀的布料,心下有了些许不安。
  “围裙。”果不其然,苏丝弦将包装拆了,抖落出个樱桃满园的图案来,眼中跳跃着狡黠的色彩:“特地为您准备了新的。”
  面对着留给自己的唯一选项题,沈星川认命地弯下了腰。
  拿着围裙往人头上套时,苏丝弦顿了顿。她总算是意识到了,这老夫老妻相处模式的不对劲。
  “沈星川,未成年人要有劳动自觉性!你这脑袋伸的是越来越习惯了啊?”
  沈星川没动,只扬起了眼角眉梢:“那就劳驾苏小姐,搭把手。”
  “切~你这人!”围裙套在脖颈上,苏丝弦又转到身后为她将结系好,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下达指令,“烧火去吧!”
  沈星川拿着火钳往灶里塞了些木屑助燃,趁着火势又加塞了几根细小的干柴。
  苏丝弦眼看油锅冒了青烟,拿着鸡蛋便想往里头嚯嚯。
  “等一下,锅里的油还没热,现在下鸡蛋容易粘锅。”
  “啊!”苏丝弦觉得她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认识,但连起来的这一句话,仿佛外星语。
  沈星川看了眼灶膛里的火,松了钳子,拄着手杖站起来。
  苏丝弦只觉她在做法,烟在空中升腾到多高都在计算之中。蛋在灶台边缘磕出了个口子,单手这么一捏,那蛋液便听话地落在了锅底热油里。
  热锅热油让鸡蛋的往生之路极其顺滑。蛋液由流动的透明转变为奶白的果冻状,而后那金黄的边圈逐渐浮现,像是初生的太阳从云头钻出时,裹了一层绒须。焦香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分泌唾液。
  沈星川拿勺子往尚未熟透的鸡蛋上撒了些盐,铲子起落间,蛋便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个面。
  不多时,那冒着滋滋油香的煎蛋被用盘子接了起来,递到苏丝弦手边。
  沈星川:“尝尝。”
  苏丝弦颇有职业道德,一般不怎么敢吃这种油量大的东西。但眼下送到嘴边得诱惑,让她决定趁着老妈子王大花不在的时候,偷偷的放纵一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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