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苏丝弦伸手推了推同样被这魔音贯耳吵得不得安生的沈星川:“回你自己的床上睡去。”
  沈星川迷迷糊糊地看着那双虽然疲劳无力,却照样能瞪人的眼睛,满脸写着疑惑。
  “到旁边睡去。”苏丝弦重复了一遍。
  瞌睡虫还在脑里打着哈欠,睡眠额度严重不满的沈星川眉头簇起,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苏丝弦将裸露在外的脖子往被窝里一缩,露出的眼睛义正言辞中带着一丝羞涩。
  “大清早的被人看见我俩这样……不是毁我清誉嘛?”
  沈星川眨着酸胀的眼睛,深吸了口晨间冰凉的空气,缓缓说道:“苏小姐,经过昨天的事情,您觉得现在的我们在他们眼里,还有这种东西吗?”
  第61章 一个早晨
  苏丝弦脸上噌的一红,本想习惯性的抬脚去踢身侧的人,但念及她昨晚受的伤,于是温柔劝解道:“滚!”
  沈星川乖乖听话滚到了旁边的床铺,没带走堆叠在上面的被子。寻了套搭配好的衣裤,背身穿戴起来。
  床上的苏丝弦没了睡意,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面庞,直呼该死!
  人到中年,居然还能在这事儿上面昏了头。说好的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都能做半宿呢!像自己这种孩子都能打酱油的,居然还能对着一副看了十来年,马上就要离婚的脸害羞,真真是该死啊!
  沈星川早早收拾好,拿着洗漱用品出门去了。不一会儿,王大花的影子便偷感十足地印在了在浆洗到足以透光的窗帘前。对镜梳头的苏丝弦没了向jennifer、amy、nina的遗体伤春悲秋缅怀的心思。刷的拉开窗帘,和顶着一副八卦嘴脸的人打了个照面。
  王大花眼珠骨碌碌一转,咧嘴露出个满含深意的笑,举着手中的两碗馄饨:“送饭的。”
  苏丝弦就知道这人绝无此等送饭的好心,自进来那双眼睛便一刻不停的寻摸着蛛丝马迹。
  她懒得搭理,故作镇定地端着茶杯喝水:“压根就无事发生,你看什么呢?”
  “无事发生个屁!”王大花看着堆叠在床上尚未被抹去的两床被子铁证,语调一转,压低声量,满是恨铁不成钢:“您高低装一装行不行!全国观众都知道您的性取向好不好!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你要我怎么解释?”
  被劈头盖脸一顿训的苏丝弦眨着无辜的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着折叠床上那略显突兀的被子,一把甩回原位。
  “就不能是好朋友吗?这里本来就有两张床、两床被子好吗?”
  王大花瞅了一眼那平整得跟没拆封豆腐块似得防尘袋,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就您二位昨天那跟对多年怨侣一样的表现?人一个身价过亿的老总放着新被子不盖,专挑你的被子凑活?这合理吗?”
  这当然十分不合理!王大花火力全开时的专业度让人害怕,自知理亏的苏丝弦又把被子安静地抱了回去,默默当起了缩头乌龟。
  “真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提心吊胆十二年!”王大花快步走向那床在苏丝弦眼中跟炸药桶一般的被子,连同防尘袋一起拖拽到床前。
  随着吡的一声,防尘袋缓缓吐露出红色的被面。王大花顿了顿,不过她倒是没太在意。毕竟喜庆的红色至今还是婚礼的主流色调。但是,当她抱着那床被子丢在床上,将那四角展平后,整个世界都沉默了。
  鲜红喜被印满了花团锦簇的牡丹,正中用同种颜色的蕾丝边围了个圈出来,里头实打实绣着一束双头并蒂。
  仿佛今天是十里八村算命老仙人们在掐指做法后,统一得出的良辰吉日。苏丝弦于乡村大舞台上实施出柜大业,而自己拿着手机疯狂联系狗仔现场直播!忽近忽远地几百响挂炮声在耳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喜庆飘扬在每一缕空气中。
  王大花属实有些难以接受这红色冲击波,她有些僵硬的扭过脖子,看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捂脸的苏丝弦,一股内疚在心头翻涌。
  “我突然觉得,你俩昨晚滚到一张床上是正确的决定。”
  苏丝弦将捂脸的手放下,纠正道:“跟预备役前妻滚床单做恨?我有病吗?”
  “啊?!”王大花脑子死了机。
  苏丝弦放的违心狠话向来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天塌下来都有她那张嘴顶着。但是,她难以理解,气氛都铺到这份上了,居然真就无事发生?
  真是白瞎了大家这般心有灵犀给创造的机会!所有不好好说话的麻花精都该死!
  “你俩可真是有点……大病。”王大花咬牙切齿道。
  苏丝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就昨晚她们俩之间的行为推论,似乎确实都有不顾别人死活的大病。
  正想着,门口脸盆哐啷落地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将她吓得心头蓦然一凉。猛地转身,洗漱完毕归来的沈星川正俯身将脸盆架拾起,摆回原位。
  双手像是崭新安装的一样,在身前胡乱摆弄了许久。王大花像是终于接通了控制板的机器人,指着桌上那两碗馄饨,留下一句赶紧吃,别放凉了后,便管杀不管埋的逃之夭夭。
  寒窑一秒变洞房,这场景属实诡异!浓浓的尴尬在苏丝弦脑袋里打着圈,而后汇聚成一句:“这床被子……挺好看的啊……。”
  若说人面桃花相映红,此刻苏丝弦那张透着一脸绯红的脸足可与这床上的好物相映成趣。
  思绪被晃得有些许迟疑,沈星川眸光微颤着回道:“是……挺好看的。”
  苏丝弦呵呵干笑了两声,拔腿便想跑路:“那你再欣赏一会儿。”
  沈星川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衣袖:“……还是收起来吧。”
  早饭后,天公不作美,下了些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大,却平白添了股寒意。
  村长照例来溜达了一圈,确定过沈星川的满意度之后,用他六十年的务农经验向郑导打了保票,这云不厚大概中午的时候就能停。
  于是,导演大手一挥,先将后头的几场室内戏拍起来。至于天气,就只能祈祷了。
  回来拿厚衣服的王大花自垃圾桶里发现感冒胶囊的外包装后,便硬塞了碗红糖姜水给苏丝弦。并将监督她喝完的任务,丢给了一旁拿着ipad处理公务的沈星川。
  晨间的风裹挟着丝丝雨线,越过窗棂轻吻在人脸上。
  苏丝弦一手撑在桌上,看着坐在另一侧专心致志办公的沈星川。
  她在脑中想了数个方案来解释,昨晚那一笔糊涂账是如何构成的。最后还是决定乘着人尚未启程,自己尚未上戏,抓紧时间直说罢了。
  她一口将剩余的红糖姜水干了壮胆,而后被呛个半死。
  沈星川从屏幕上抬起头,抽了张纸递过去。苏丝弦接过,将不争气的自己收拾了一番后,硬生生起了个话题。
  “我高中的时候听说游泳能塑形,所以就仗着在儿童泳池里叱诧风云的技术,跑到学校游泳馆里头去游泳。”
  结果显而易见,她华丽丽地在水池里扑腾了好久,差点把自己给弄成校园十大怪谈之一,以供后届学弟学妹们午夜谈心。
  “那溺水的感觉就跟昨晚一模一样,整个人都没了知觉。好在当时蓝玉烟这个狗东西路过,把我救起来了。昨晚那水,可比学校的恒温泳池来的冻人。”
  一想到这个,苏丝弦身上莫名起了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发现沈星川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后,继续云淡风轻地说着。
  “人嘛,在经历生死的时候总会被断桥效应给算计。这心动吧,它就是一时的生理反应。”
  “苏小姐。”
  听着沈星川开口,苏丝弦心便放下大半。她相信以咱们沈总降龄不降智的脑子,一定能理解她的意思!只要人一搭话,自己再这么一接,左右能将这事下一个一时情急地完美定义。便是最终归结于友情,也还……说得过去。
  苏丝弦眼含期待的望了过去,沈星川正将ipad的休眠盖子盖上,而后抬起那张比之昨晚好不到哪去的冷脸。
  “您和我聊如何对前女友一见钟情的这个话题,合适吗?”
  苏丝弦不知道这人是这么抓的重点的?明明在说昨晚自己和她轮流不顾身份地发癫往事,这人的脑回路是怎么跑到蓝玉烟那个狗女人身上去的?白瞎了自己的一番铺垫!开卷考试都能不及格!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的气性也上来了。跟死了一样的前女友,有什么说不得的。放任那位傅小姐的绯闻传了这么些年,最近才澄清。她沈星川也没好到哪去!
  于是乎,她坐直了身子,双手环在胸前,坦荡万分的看着对面那人。试图用言语的利剑,将对方捅个对穿。
  “前妻和前女友,都是前任。”
  前有“好弟弟”男演员,后有分了八百年的前女友。沈星川不说话了,侧过身子去看在窗棂上兢兢业业搬家的蚂蚁。但那些蚂蚁好像爬到了她的心上,怎么挠都不能止痒。
  一时间,屋内唯有凄风苦雨的簌簌作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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