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拿着几条丝带和包装在这几根绿枝上比划了好几次,却怎么都不对味道。
“您试试看这个。”
单看那柔软细腻的白洁光泽,老板深知便知道这是个珍贵的物件。探究的看了沈星川一眼,见人面上一片淡然。主人若是舍得,他个中间商自然也没有回绝的道理。
拿着纸巾细细擦拭干净枝干上的沾浮着的灰尘,方才将手帕折成个方领的模样,绕上几圈打了个结。又小心翼翼地整理了花束枝叶果实,将手帕上多余的褶皱理了一番,方才郑重其事地递给买主。
安妮和李理招呼保镖们将剩余的花束搬到车里。沈星川看了眼手机,脚步越发匆匆。
“欸!”老板一时冲动把人叫住,眼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嗫嚅了几下嘴巴,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加油啊!”
沈星川如珠似玉的将花捧在胸前,颔首笑道:“谢谢。”
珠圆玉润的小果子或鲜红或奶白饱满的坠在枝干上,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着。
几乎是下意识地,沈星川的脑中出现了那晚的苏丝弦。
灵动的眼睛、向她扑来的慌张身影、还有那个两不相欠的吻。
不经意的,她笑了笑。但连续的咳嗽、哮鸣音与陡然增快的心率。让那刚扬起的嘴角,瞬间挂了下来。
沈星川的过敏不同于一般的打喷嚏、流鼻水、是极为强烈的哮喘。
博纳见她状态不对,连忙解了安全带下车扶她。
生理泪水与模糊的意识让思考成为了不可能,她只握紧了手里的花,不让它落下沾惹尘埃。
“沈总!我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大老板刚踏上川西就生了病!坐在副驾驶的李理扭着脑袋,看着后排沈星川那张血色渐褪化成苍白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刚才的沈星川还要快,连劝说的尾音都是抖的。
“没事,我只是有点过敏。”沈星川接过安妮递来的药片,用水送服。半天才抬起头来,将手机上的定位发给博纳。
“博纳,我们去这个地方。”
川西的天气多变得很。本阴云了一路,此刻却飘飘洒洒来几丝雨线,贴在车窗上,模糊了苏丝弦品鉴南方绿叶的心情。
“你好92加五十块钱的。”郑导摸了张皱巴巴的五十递给加油员。
“老郑啊!我们今天但凡能安全到,正月里都得给菩萨多上几柱香。”
手机在破车的usb口上充了一路,电量反倒掉了百分之一。王大花忿忿地将手机解救出来,悄默声地不知跟谁联系。
五十块钱的油并不算多,油箱咕噜咕噜几下,没解馋便被断了粮。
“好了。”加油员冲郑导点了点头。
郑导眼皮一掀,看着后视镜里的迈巴赫将车停到了98加油器边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实名辱骂道:“可恶的有钱人!”
车子启动,跟破风箱似的喘着粗气。郑导挂档一踩油门,又是意料之中的熄火。
车子一个前倾,而后安静如鸡。反倒是王大花被安全带一勒,差点没把磕的瓜子全吐出来。
“嘿!我还不信了!”郑导不争馒头争口气,正想再来一次。却听见后座车窗上传来了一阵敲击声。
“咋了?”郑导正想把驾驶座的车窗摇下。视线一瞥,恍惚见后视镜里的苏丝弦正握着车窗把手发力摇动。他猛地瞪大了眼:“姐!咱高低是个明星啊!你清醒一点!”
有些日子没被使用的机械吱吱响了几声,车窗落下大半。
苏丝弦的头尚未扬起,便见一束粘着细密雨珠的槲寄生立在窗外。其中一枝被果子坠得压低了纤身,鲜红圆润晃进了自己的眼里,似曾相识。
第53章 一条道路
郑导留学海外多年,自然对后视镜里钻进来的那一枝槲寄生和满街尚未撤下的圣诞装饰有着极高的敏感度。
他像是明白了苏丝弦卡死了时间一定要今天出发的心思,冲着王大花十分八卦的将眉头挑了挑。这追妻火葬场的路数,百看不厌啊!
苏丝弦伸手将那束花收下,目光凝视着窗外朱白交错间隙中那张有些苍白的脸。
既然之前便说是私事了,想来沈星川也没打算将她俩的关系公之于川西的人员。那寻花的事情,自然不会假手他人。
看她此刻尚且一副病去如抽丝的模样,苏丝弦的脑中便有了这人推开一家家花店的门,忍着难受为自己购得这束花的景象。
几个呼吸后,她有些许担忧的问道:“吃药了吗?”
呃……期待许久的二位前排观众脑中飘过无数问号。
沈星川轻轻点了点头:“我看别人拍电影的时候要送大麦,但是现在应该不是……。”
未等他说完,苏丝弦便心有灵犀的接道:“现在不是大麦生产的季节。”
王大花脸上不受控制的挤出了一个诡异的探究表情。
不是!她俩这脑回路是咋连到一处的?这就是十二年婚姻的魅力吗?
克制的温柔化作微动的眸光,沈星川颇有些局促的摩挲着手杖:“所以我选了这个。”
苏丝弦知道沈星川不喜欢花,因而十来年几百个能庆祝的日子里,二人从未有过“锦上添花”的行为。
这人什么时候上道了?指尖拨动着圆滚滚的红白色果子,苏丝弦脑海中码出“私事”两个大字来。想到这些,她的脸上便倏忽冒出一股热气。连忙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后方才清眸微扬,羞涩中满含期待地问道:“怎么突然……。”
“小蔚让我送束花给你,祝你开机大吉。”
好!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苏丝弦呼吸一滞,面上的血色骤然冷了下来。眼皮一挑,那丝丝寒气冻得沈星川断了思绪,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所以,你大中午的追了我半个城区,就是为了送束花?”
“是。”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槲寄生。”沈星川顿了顿接着说道:“可以祛风湿,补肝肾,强筋骨,安胎元。”
这路是走死了!天是聊不下去了!苏丝弦强忍着将手中的花束猛拍在沈星川脸上的冲动。
安胎!安个球的胎!她俩生得了吗?!
“沈总,雨大了。”安妮举着把伞走了过来。
她本不该打扰这粉红泡泡瞬间幻灭成死亡的诡异氛围,但雨已然有了下大的趋势。作为老板的贴心秘书,有必要在老板变成被雨淋湿的小狗,博取夫人同情之前,提醒两人注意一下这并不算好的天气。
沈星川正想转身接过安妮递来的雨伞,指尖便先触上了一丝柔软。
她低头看了看躺在自己手中的手帕。若不是它四角对齐折叠到平整光滑寻不到一丝褶皱,她都要怀疑这是自己捐献出去用以包花的那块了。
毕竟是用了好些年的物件,苏丝弦有些不舍地目光落在那块手帕上。果然,习惯是个不好的习惯。
“那是你的手帕。”她只单单一瞥沈星川思索的面容,便知道她的疑惑。举着手中的花束,解释道:“这块是我的。”
与包包里的化妆品、香水搁在一处的手帕,显然更为娇生惯养。沈星川不敢让它遭到雨水的虐待,妥善地将它放在大衣的内衬口袋里,方才接过安妮递来的伞。
后边排队加油的车辆等了许久,不耐烦地按了两声喇叭。
“一路顺风。”沈星川撑着伞后退几步让出一段安全距离,朝车内的苏丝弦点了点头。
指尖在手帕表面摩梭着,苏丝弦的心绪如同这块温软之上突生出的那块纹路一般,凹凸不平起来。
“你们在这是……交换定情信物!”王大花试探性地问道。
闻言,苏丝弦眼神如刀不带一丝温柔地与后视镜里吃瓜正酣的两人对视一眼。
“走走走……。”王大花心虚挪开眼,拍了一把愣神的郑导。
平白看了一出好戏的郑导被吓得一哆嗦,抬手一拧车钥匙。
那在路边停了许久的车子发出了几声如同肺癌晚期苟延残喘的轰隆声后,缓缓上路。
车自高速下了,拐进一条弯弯的山路,在深浅不一的泥坑里摇晃了一个多小时。
等到王大花把肚子里的瓜子吐得一干二净,虚脱地摊在椅子上,把在自己眼前飞舞的小星星数到九百九十九的时候。嘎吱一声,车子好歹是停了。
副导和摄影领人去布景,预备着明天的拍摄,所以没劳动力供他们驱策。只能自力更生扛着行李箱,在泥泞的小道上寻块结实的落脚地。
二人大包小包地跟在导演后头沿路向村里走去。苏丝弦看着周遭植被茂密的大山,竟生出几分熟悉之感。
当时她不惜推掉某导演的商业大片邀约,把原先带她的知名经纪人给气走。让自家老舅舅气得一口气吃了十个小蛋糕,外加超大杯的珍珠奶茶。拉着行李箱一根筋就往川西赶,只希望能和多年偶像庭蔓搭上一部戏。
那时的条件比之如今还要艰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