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底下人赶忙快跑着出去了。
不多时,终于见到丫鬟小厮簇拥着大夫往里来。
晏稚容拿帕子擦着脸上的泪水,道:“快!为王爷瞧一瞧这伤!”
大夫在罗汉床前俯身,掀起了萧鸣玉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剑伤。
大夫道:“王爷伤得并不重,清理一下创口,敷些草药,很快便可以愈合了。”
晏稚容这才松了口气。
紫苏也道:“王爷果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大夫取了药箱中的干净帕子,轻轻擦去萧鸣玉手臂上的血迹。
不意间触碰到伤口,罗汉床上的萧鸣玉皱起眉,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晏稚容看见了,但并不确定。
“小姐,王爷好像说了句什么话。”紫苏忽然出声。
“你也看见了?”
紫苏点头,带了点儿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爷在昏迷不醒时还惦记着小姐的安危呢?”
晏稚容也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萧鸣玉是喜欢她,也很关心她的。
因为疼痛,萧鸣玉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又动着嘴唇唤着什么。
晏稚容心中好奇,向他俯身贴近。
于是,她听到了萧鸣玉的呢喃:“音音……”
晏稚容微微一愣。
怎么不是容容?
“音音……”
萧鸣玉还在轻声唤着。
平日与她在一处,萧鸣玉总是唤她“容容”,声调温柔而又亲昵。
可是今日晏稚容忽然发现,这一声所谓的“音音”,比起“容容”要更为由衷的深情,仿佛涉过了千山万水,千年万年。
她好久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颗心在不断地往下坠落,最后,摔得粉碎。
“小姐?”
紫苏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
晏稚容直起身子,并不言语,而是大步向外走去。
紫苏不明所以,也不敢贸然发问,只能赶紧跟上主子的步伐。
出了房间,晏稚容径直走向如今萧鸣玉身边最新提拔上来的贴身随从白昇。
“晏小姐……”
不等白昇把话说完,晏稚容张口便道:“我有话要问你,你有什么说什么,若敢瞒我,定有你好看!”
白昇一瞬惶然,跪了下去,“晏小姐是王爷心中挚爱,小的怎敢欺瞒?必定是知无不言的!”
晏稚容听着“心中挚爱”这话,却觉得多多少少有点儿讽刺。
她不计较太多,问:“你可知道,‘音音’,是何人?”
白昇一怔,霎时之间竟说不上话来。
见他如此反应,晏稚容心下已有了大致的推论,“所以,她是存在的。”
她盯住了白昇,“她是不是一直都在你们端王身边?”
白昇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说话!”晏稚容加重音量。
白昇无语凝噎,心想,王爷的贴身随从可真不是好当的,过去他还老是羡慕乌坠,甚至想过取而代之,等真的做了这个贴身随从,他真是无时无刻怀念过去。
“晏小姐,您问的可是莺莺姑娘?”
这时,旁边一个侍女往前一步,壮着胆子发问。
晏稚容眼神扫过去,“你知道她?”
侍女行了个礼,“正是。奴婢还能领着晏小姐过去见这个莺莺姑娘呢。”
第68章 我们去哪
晏稚容居高临下,打量了这侍女一个来回。
相貌平平,个头也小,双手放在身前,可以看见粗短的手指,这是做惯了粗活累活才会有的手。
晏稚容轻抬下巴:“若是真带着我找到了莺莺姑娘,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侍女的脑袋更低了几分,嘴角却禁不住勾起了笑,“奴婢多谢晏小姐。”
由她在前边带路,晏稚容东转西绕,最终抵达一间僻静的小院子。
此处几乎已是角园的边缘了,怪不得晏稚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原来是萧鸣玉藏得好。
院外左右各有两个护卫驻守,然而他们都认得来者是晏家小姐,也是自家王爷如今的心尖宠。
晏稚容面无表情地往里走,竟一时无人敢拦。
院中无人,她踏入主屋,终于,见到了窗下对镜梳妆的女子。
她并未挽发,三千青丝倾泻如瀑,尽数放在左侧,露出一段洁白的后脖颈。
时日渐暖,衣衫轻薄,豆绿色的宫绦束起一段极细的腰肢。
只一眼,晏稚容便可以肯定,就是她了。
“莺莺姑娘。”
带路来的侍女唤了一声。
那天半夜,花怜莺被南雪音打晕了丢在路边,后来虽说安然无恙地回了角园,可是她毕竟结结实实地挨了两巴掌,脸颊仍红肿着,她这会儿拼命地用脂粉掩盖,往镜中一看,还是显眼。
听到有人来了,她的心绪更为烦乱,皱着眉毛回头,正要问又有什么事,却骤然对上了晏稚容的目光。
花怜莺自然认得出,这位便是如今端王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想得到的女子,晏家那位尊贵的小姐。
也就是因为她的出现,端王已有许久没有再来见她了。
花怜莺心下记恨,却不表现在脸上,反而露出随和乖顺的笑脸,起身热切地迎了上去:“这位便是晏家小姐吧?”
晏稚容蹙眉:“你认得我?”
花怜莺含笑点头,“小姐这通身的气派,谁认不出来?我过去也时常听人说起小姐的美名……”
说着要去牵晏稚容的手。
晏稚容却侧身避开,牵开嘴角:“你就是莺莺吧。”
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个来回,“怪不得,王爷昏迷之时总是呼唤着你的名字,原来生得这般娇俏可人。别说是王爷,纵然是我见了,也要心生怜惜。”
话说得好听,可是同为女子,花怜莺还是一瞬就察觉出了对面不怀好意,就好像,但凡确认了是她,便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抿了一下嘴唇,道:“晏小姐误会了。”
“误会?”
“是呀,”花怜莺道,“王爷将我遗弃在此,怎么还会在昏迷之时呼唤我的名字呢?他惦念的其实是我的姐姐。”
“你姐姐?”
花怜莺点头,“正是。我姐姐的名字中,也有一个音字。”
晏稚容问:“所以,你姐姐现在何处?”
花怜莺一顿,想到那天南雪音给她的那两巴掌还是气得很,道:“她已不知去向,兴许死了。”
晏稚容冷笑出声:“这话,你自己听了信不信?又说王爷喜欢她,又说她不知去向,生死未卜。倘若王爷当真珍重她、爱惜她,必定将她锦衣玉食养在府上。譬如你。怎么可能放任她下落不明,却不出去寻找,更看不出任何担忧?”
“我……”花怜莺还想要辩解,想把一切矛盾都扯到南雪音的身上。
“倒是你,”晏稚容盯着她,“你口中说着王爷是将你遗弃在此,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花怜莺一时百口莫辩。
后边侍女适时说道:“王爷挂念着莺莺姑娘腹中胎儿,时时也会过来瞧一瞧。”
晏稚容的目光凝聚在花怜莺的腹部,眼神清寂,“我知道王爷想要娶我,得到我晏家的支持。可是既然你们二人真心相爱,又已有了子嗣,我实在是不必来横插一脚,棒打鸳鸯!”
言罢,收回视线,转身大步离开。
萧鸣玉醒过来,开口就喊:“乌坠。”
白昇快步上前,“王爷。”
萧鸣玉看向他,定一定神,记起来乌坠早已一意孤行离开角园,说是一定要找到南雪音。
他的眸子冷了几分。
白昇屏气凝神,观察着萧鸣玉的神情与动作。
“扶本王起来。”
“是。”白昇连忙过去。
萧鸣玉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只是头脑昏沉一时半刻想不起,这会儿坐在罗汉床上,他看向床前摆着的那张方凳,忽然意识到,凳子是空的,可是这儿原本应该坐着个人。
萧鸣玉拧眉,去问白昇:“晏小姐呢?”
白昇心口一跳,完全是下意识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见他如此,萧鸣玉就知道一定没好事情。
果不其然,白昇低着脑袋,道:“晏小姐不知为何问了小的知不知道莺莺姑娘,小的不敢胡说八道,晏小姐便叫旁人领着她去找人了。”
萧鸣玉猛地一怔。
平日里,他已经努力克制,并不表现出对南雪音的任何情绪。
可是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今日会受伤,昏迷之后又梦见了南雪音,并且将她的昵称喊了出来,要死不死,还被晏稚容听见了。
萧鸣玉抬手揉按眉心,烦恼得很。
这时门外又有个人进来,禀报道:“王爷,晏小姐说要回去,还将您赠送的定情信物还了回来!”
萧鸣玉一看,小厮双手捧着的,的确正是他前段时日送给晏稚容的羊脂白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