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见到他的笑脸,掷骰子手像是松了口气,“有是有的……”
南雪音轻抬下颌,“那就带路!”
掷骰子手哎了一声。
动身前,南雪音先问乌坠,“你自己能走吗?要不拉着我。”
萧攸澜幽幽道:“不是杀手么,不至于受了些伤便走不了路,还要人扶着。”
南雪音疑惑地看他一眼。
乌坠也很疑惑,这位真的是太子爷吗?传说中太子爷分明清冷又禁欲,可他这话听着真是酸得可怕。
面向南雪音,他很轻摇头,“我没事,可以走。”
南雪音点了一下头。
三人跟着掷骰子手换了个方向,走了相当长的一段暗道。
半道上,南雪音用莲州当地方言开口:“还没有问你,为什么离开角园?”
掷骰子手半个字都没听懂,只顾着闷头带路。
萧攸澜不声不响。
乌坠则用一样的方言回答:“那次的任务,是我们一起商量的,你没能及时脱逃,我觉得我也有很大的责任。何况你我共事多年,我不可能放任你不管不顾。”
原来乌坠仗义到了这种地步。
如此一来,这几日南雪音为了救他,委身于萧攸澜所受的那些委屈,也就都可以一笔勾销了。
她道:“我没什么大碍,你不必内疚。”
沉默片刻,她又用方言说道:“我今晚赢了一大笔银子,待会儿打晕了他们两个,我们带着银子离开。”
后来几人始终沉默,抵达一处暗门,推开了,是一个衣柜,开了柜门出去,众人已身处一座普通住宅。
外边夜幕深沉,月光疏冷,四周稀稀落落地点了烛灯。
掷骰子手笑着说道:“虽说咱们还在奉都城中,可这儿已经在城北,早不在春平坊了。很安全的。”
南雪音听了一耳朵,抬了步子走去院中环视,仿佛巡视领地的母狮,等确定了一切稳妥,她才回到原地。
掷骰子的伙计还在冲她讨好地笑,南雪音看他一眼,利落抬手一掌劈下去。
伙计猝不及防倒在地上,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乌坠目睹一切,咳了一声,这回说的是官话了:“你还是老样子。”
南雪音抬眸,“什么?”
乌坠如实说道:“利用完,就会利落地解决掉。”
南雪音扬了一下唇角。
萧攸澜捕捉到了她的笑意,愣了一愣。
当他将她从大理寺狱救出来,无论是在庄子,还是在东宫,在他的面前,她都不曾露出过这样的笑脸。
萧攸澜的眸光更显得冷沉。
这时,南雪音的视线忽然转到他的身上。
萧攸澜扬起一侧眉梢,“也想将我打晕吗?”
被说中了心思,南雪音的手一时半会儿没能抬得起来。
“打晕了我,然后跟着乌坠一起离开,是吗?”
他的声调何其柔和,说着,朝着她缓慢走近一步。
南雪音竟然下意识地后退。
萧攸澜继续走,她便继续退。
没几步,南雪音的后背撞到了柱子,不得已靠着停了下来。
萧攸澜就站在她身前不远不近的地方,垂着眼眸看她,开口说话时,已经换上了莲州的方言,“这是要拿我的银子,去养别的男人,嗯?”
南雪音与乌坠皆是一怔。
谁也没想到,在奉都出生又在奉都长大的太子爷,竟然听得懂莲州那晦涩难懂的方言,甚至还会说!
而刚才在暗道中他们二人的对话,他全都听见,并且全都听懂了。
乌坠心下惶然大惊。
南雪音则是皱起眉头,着重强调:“那些银子有很多都是我赢来的!”
萧攸澜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不是因为我借了好运给你吗?”
“太子殿下……”乌坠觉得当下氛围着实古怪,尝试着开口。
萧攸澜忽然睨他,那些笑模样荡然无存,唯有眸光冷锐得惊人。
乌坠脊背发寒,读懂了他神情间的意思是:闭嘴。
也是这个时候,南雪音敏锐地察觉到,周围院子里出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是太子的那些暗卫。
他们居然这么快就跟过来了。
南雪音骤然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了萧攸澜。
他已将视线从乌坠身上收回,重新落到她的脸上。
南雪音嘴唇张合:“你算计我。”
“嗯?”
“这赌坊,宝利阁,就是你的吧。”
萧攸澜挑眉。
“掷骰子的那个伙计,一直在看你的脸色。你的暗卫来得也实在太快。”南雪音细数着蛛丝马迹,定定地看向他,“是你亲自安排,将乌坠关在宝利阁的地下,又故意引导我来到这里的。”
是想查探端王的消息?
是想得到乌坠身上有关端王府的秘密?
还是说,是为了她所擅长的易容术?
“你的确聪明,猜得很对。”萧攸澜没有半点儿被拆穿的心虚,反而面带微笑,“为了能和你一起出门,我实在煞费苦心。”
南雪音一愣。
和她一起出门,这才是他的目的?
萧攸澜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幸好我带来的这几个暗卫也不算太笨,来得及时,不然,离开了我身边,你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
南雪音心口一颤,以为他会说什么,可他却说,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她想要开口说话,萧攸澜却不愿再听了,大拇指压在她的嘴唇,止住了她所有话语。
他偏身,扬声道:“来人!”
很快,两个暗卫自阴影处现身,“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第67章 音音……
萧攸澜吩咐:“将乌坠抓了,押回东宫。”
南雪音又要说话,萧攸澜察觉到她唇瓣颤动,便将手指压得更用力了些。
暗卫应声称是,抬头看向被太子爷逼在柱子上的这位,“那她……”
“她跟孤一起坐马车回去。”萧攸澜道。
暗卫了然,挟着乌坠一同离去。
南雪音的目光追随而去,萧攸澜眸中一片暗色,将她的脑袋掰过来,“担心什么?我不杀他。”
他的指腹还抵在她的嘴唇上,因为太久,又太用力,南雪音只觉得唇瓣发麻,而他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南雪音心里头憋屈,索性一张嘴,猛地咬住了他的大拇指。
萧攸澜垂下眼睛,“又咬我?”
一个“又”字,用得颇为巧妙。
南雪音记起上回她咬他时的场景,更是心烦意乱,齿关上用了力气。
忽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她口中炸开。
她把萧攸澜的手指咬破了皮。
这回,萧攸澜“嘶”了一声,这是真有些疼了。
南雪音终于解气,松开了他。
萧攸澜看了看自己血痕明显的手指,又看向南雪音。
她皱着眉头,还是不高兴地样子,唇上残留着一点暗红,是他手指上渗出的血水,粘在她的嘴唇上没来得及擦去。
她今日是男子装束,并未施加粉黛妆容,唇色原本偏浅,这一抹暗红便显得尤其突兀。
萧攸澜看着,眸光微暗。
他问:“消气了?”
南雪音冷笑一声,抬手抹了一把嘴角,顺带也擦掉了那抹血色。
萧攸澜低声:“若是不消气,再给你咬一口?”
说着主动把手往她跟前送。
南雪音无情地一把拍开。
“不咬,那就是消气了。”萧攸澜笑了一笑。
南雪音又冷笑一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推断出这个结论。
“回去吧,”萧攸澜看着她,声线柔和,“你今晚的药还没有喝。”
南雪音没说话,动身往院外走去。
她心想,太子殿下应该知道,等她身子痊愈,第一件事就是谋划着怎么逃得越远越好。
如此还继续给她治伤,他的脑子实在有些不清醒。
-
另一边。
角园。
萧鸣玉受伤昏迷,晏稚容急得双目通红,泛着隐隐泪光。
她陪着萧鸣玉回到角园,又张罗着叫底下人快去请最好的大夫,让人小心地将萧鸣玉放到罗汉床上。
坐在床前,看着萧鸣玉被鲜血浸染透的衣袖,晏稚容的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都怪我,若不是我吵着嚷着想去赌坊,王爷今日便不会遭遇袭击,更不会伤得这样重……”
晏稚容内心几乎被愧疚填满。
她的贴身侍女紫苏宽慰说道:“小姐不必自责,王爷过去也时常遇袭,从未听闻出现过今日这样状况,此事与您无关,实在是那些暗卫保护不力,都是他们的问题。”
晏稚容对此不置可否,吸了吸鼻子,又扭头,含泪看向门外。
紫苏伶俐,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大夫怎么还没有来?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快去催一催!王爷这伤可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