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此时…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沈祁后退一步,虚掩木窗。
借助木窗的缝隙,沈祁看清四名禁卫军抬着一箱子,从柳尚书府走出。
那箱子沈祁无比熟悉,里面的东西沈祁更是熟悉。
沈祁的唇边缓缓露出一抹笑容,手不自觉的摸向肩膀。
那里有柳眠眠给他留下的伤,痛入骨髓的伤。
“你们都给我死,挡我路者皆不配活!我沈祁才是唯一的天选之人…”
沈祁面目狰狞的模样,让赵绵绵感到害怕,她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沈祁全然不觉,目光阴鸷的望着柳府的大门。
“通敌卖国,私藏龙袍,柳家人在劫难逃。”
什么?
通敌卖国,私藏龙袍?赵绵绵微微眯起双眸。
她原本柔和的眼角此刻微微上扬,细长的睫轻颤。发白的唇瓣轻轻抿起,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制不住。
赵绵绵从袖中掏出帕子,佯装咳嗽捂住嘴,捂住嘴后她无声大笑。
她迫不及待想看一看高高在上的贵女,从云中跌落污泥中的场景。
凭什么相似的脸,相似的眉眼只有她在泥中挣扎?
“姑祖母被扶正,我便是柳府的正经的表姑娘。”赵绵绵低声自语道。
若是成了柳府的表姑娘?便会嫁入高门大户,过上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日子。
何至于?
赵绵绵看着指腹上的伤口,眸中满是不甘。
沈祁猛地拉开窗子。
清风涌入。
赵绵绵头上无半点首饰,只有一块蓝色碎花小布包裹着头上的发髻。
清风吹拂,一缕发丝被吹落至脸颊,她也不急着撩开,任由其轻拂面庞。
她紧紧盯着对面的尚书府。
抄家灭族啊!
赵绵绵的一颗心都雀跃了。
两只箱子被抬上马车,朱红色的大门又被缓缓关上。
禁卫军一字排开,重新守在门口。
“祁哥哥,为什么会这样?”抄家灭族呢?
赵绵绵比沈祁还要急切两分。
沈祁“砰”一声,关上木窗。
室内光线骤变。
明亮而有些刺眼的日光,此刻被隔绝在窗棂之外。
光窗棂的缝隙间挤入几缕,化作一道道纤细的金色光柱,直直地投射在屋内的地面上。
沈祁望着地上的光,神色变得慌乱脸色变得苍白。
“绵绵,收拾东西咱们走。”
赵绵绵一愣神,收拾东西?他们身无长物两袖清风有什么好收拾的?
走?又去哪里?
“祁哥哥?禁卫军为何不抓尚书府的人?”赵绵绵颤抖的问。
眼瞅着到午时了,禁卫军要留在柳府用膳吗?
沈祁眸中满是戾气,咬着后槽牙道:“再等等!再等等!通敌卖国一个都跑不了。”
“砰!”一声。
身材富态的老板娘一脚踹开门:“等你俩奶奶个腿啊!
让你俩擦桌子凳子,你俩在这屋谈情说爱呢?
还想不想干了?不干赶紧滚。”
第385章 皇上息怒
穹顶上雕绘的五彩祥云与飞龙,张牙舞爪,鳞片在光线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老皇帝坐在御案前,日日生灰!
他威严的脸,倔犟的胡茬全是对生活的妥协。
对奏折的生无可恋。
德胜公公弓着腰,迈着细碎且急促的步子,一路小跑至御书房门口。
到了门前。
德胜公公停下脚步,微微抬起头,目光迅速扫过那扇开启的朱漆大门。
他抬手轻轻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下摆。
这才低声道:“启禀陛下,去尚书府搜查的人回来了。”
皇上眉毛耷拉,嘴角耷拉整个人死气沉沉道:“让禁卫军统领进来回话。”
这奏折上的字,在旋转跳跃,离近看看不见。批阅个奏折,胳膊支出二里地!
老皇帝只想原地去世。
无奈皇陵还未修好,他嫡母那个老妖妇和曹氏那个毒妇,还在那边等着他。
想到那些糟心的玩意…
皇帝想死的心又淡了,对付活吧!
老皇帝想死死不了,想活又活不舒坦。
“启禀皇上,池统领未回来。”禁卫军统领在尚书府里,掘地三尺。
老皇帝语气不悦道:“让京兆府尹进来回话。”
“皇上,京兆府尹也未回来。”京兆府尹在尚书府里,掘地三尺呢!
“启禀皇上,在柳尚书府书房中发现了北国密信。
在书房的花园中发现一个箱子,箱子中装着龙袍。”
老皇帝脊背瞬间挺直,高喝一声:“龙袍?”
“陛下息怒。”扑通扑通小内侍跪倒在地。
“请陛下明察秋毫。”起居官跪倒在地。
老皇帝眼睛一亮又一亮。
这是年底有人送礼了?那是龙袍啊!
宝石镶嵌,东珠点缀的龙袍啊?不算宝石镶嵌,就要花费六千两白银。
要内务府的工匠赶工三个月才能做好。
“德胜啊?是真龙袍吗?”
“是明黄色龙袍?是云锦还是缂丝的?
最好是缂丝的,抗穿一些。”
“龙袍上的金龙是金线吧?不能是铜线糊弄人吧?”
“东珠个头大不大?圆润不圆润?”
“是春秋的薄款吗?还是缝制貂毛的?”
老皇帝搓着手,满脸红光道:“最好是镶嵌紫貂毛的。”
紫貂毛的最少一万两白银才能制成。
“有靴子吗?靴子是蜀锦绣金龙的吗?”
“腰带有没有?朕喜欢羊脂白玉镶金的腰带。”
“有帽子吗?帽子上的东珠如何?”
起居官默默站起身,掏出纸和笔。
在纸上写下——金龙一年临近年末,对北国所送龙袍,皇帝甚是欣喜。
“快快快!把龙袍抬上来让朕瞧一瞧,看一看。”老皇帝喜笑颜开,郁闷一扫而空。
起居官想把欣喜二字划掉,换上愉悦二字。
四名身着亮银铠甲的禁卫军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抬着沾有泥土的箱子稳步踏入御书房之中。
放下箱子跪地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看着乌漆麻黑沾土的箱子,心里咯噔一声。
“德胜啊?这箱子…这箱子…”
德胜公公一瞧!好家伙!松木板拼成的箱子,还不如薄棺厚呢!
皇帝一看箱子,心凉半截。“快打开。”
“吱嘎!”一声,箱子盖被打开。
箱子里。
一袭明黄色的龙袍静静蛰伏,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龙鳞闪烁着泛红的金光。
老皇帝的心又凉半截,“让内务府缝制龙袍的匠人过来。”
“是。”小内侍低垂着头,弓着身子小跑出门。
老皇帝冷哼一声。
起居官看着纸上“欣喜”两字,陷入沉思。
不多时。
一名身娇小的绣娘被小内侍带到御书房门口。
绣娘弓着腰低垂着头,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有丝毫僭越地抬头张望。
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弯曲,不停颤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朕的龙袍是你绣的?”老皇帝目不转睛看着箱子中的龙袍。
“回皇上的话,奴婢负责绣龙爪。”绣娘低垂着头回话,余光打量着箱子里的龙袍。
“这…”扑通一声,绣娘跪倒在地。“砰!砰!砰!”连连磕头。
“请圣上明鉴,这龙袍…这龙袍…”
“这龙袍如何?”老皇帝的心又凉了一分。
“回陛下的话,龙袍上有九条龙。
龙的姿态要威严庄重,气势宏大,龙爪为五爪,还要配有日月星辰、海水江崖等十二章纹。”
绣娘指着箱子中的龙道:“此龙的第五根爪是后绣上去的。”
四爪为蟒,五爪为龙。
“这龙袍上所用的金线,并不是真的金线,而是掺了铜丝的金线。
参铜的金线在日光下会泛红。这上面的东珠…”
老皇帝听完绣娘的话,恨不得骂娘。
堂堂北国忒小家子气。
他们怎么不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呢?
老皇帝想跟他们掰扯掰扯,把这龙袍送北国去,再换一个真的回来。
实在不行,北国出料,他出工都行。
老皇帝脸色阴沉如墨。
起居官看着“愉悦”二字,提起笔默默勾掉,换上愤怒二字。
“皇上,还有密信。”德胜公公双手呈上一封信。
打开信的瞬间,皇帝神色一变。
德胜公公悄咪咪移至老皇帝身后,德胜公公看清信上字迹也是一愣。
信上字迹同柳尚书字迹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