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对手既然是五条悟的话,认真起来才算尊重他。
于是,几分钟后。
……
…
“输、输了。”
“没想到在连赢了四局的情况下,居然被翻盘了。”
学生们集体发出或惊异或感慨的声音,好几个人没忍住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五条悟,露出“大哥哥运气好差”的表情。
当事人则是完全没有在意被小学生关爱了这点,反倒是若有所思看着自己的手。
这群小家伙们或许以为五条悟是输在了运气上。
实际,哪有那么简单。
剪刀石头布从来都不是运气游戏,而是以策略为主。
掌握对方的策略和思路,才是必胜的关键。
我毫无愧疚感地将那袋没有送出去的手指饼干收进自己囊中,再当即拆开。
“好了,游戏结束。大家回到座位,后面自习。”
“诶——”
遗憾的长呼响彻在教室里的每个角度,我目视着台下这群孩子们垮下来的小脸,好心提醒他们:“要是还继续唉声叹气,你们想合照的人也要走掉了哦。”
听见我这么说,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一个机灵反应了过来,纷纷看向五条悟。
“拍照!等一下,手机,谁有带手机!”
“大哥哥请告诉我你的艺名!在哪部杂志上出道的!”
与小家伙们的慌乱不同,被他们围起来的人看了我一眼,随后气定神闲将手放进衣兜,意外的有耐心地陪着他们拍完了合照。一直到我们离开教室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孩子们的目光有些恋恋不舍,嗯,主要是对五条悟。
关上教室门后,我一边吃着手指饼干,一边和五条悟并排走在走廊里,紧接着注意到他端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将左手抬至眼前,动作灵巧地变换了几个出招手势,亦然是还在惦记刚刚的比试。
隔了几秒钟,他或许是确认了什么,随即歪过头,问:“你用假动作误导了老子?”
“唔……倒是可以这么想啦。”
秉着食不言的规矩,我彻底咽下嘴里的东西,这才朝他的方向侧过脸,接过话来:“但更准确地说,五条你是被自己的眼睛误导哦。”
六眼的精细不止在对咒力的观察上,还有对他人的骨骼,肌肉牵拉的走向。正因如此,哪怕别人还没做出行动,五条悟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对方想做什么,并做出应对。
倘若在实战中,敌人的一个假动作,对他而言,游刃有余地调整攻击方式,应对并不难。
而在剪刀石头布这种小小的游戏中……
一旦被我提前预备好的、微小的肢体语言欺骗了之后,他做出来的动作已经成型,规则上不允许他改变。
话虽是这么说,白发蓝眼的少年加快步伐,我动作一顿,看着他直接用身体拦住了自己的去路,他下颚微收,与我对视的那双纯粹的蓝眼睛里没有任何输掉后的不服气,反而是像是猫科动物见到有趣的事物那样,意图伸出爪子扒拉个明白。
“除此之外,应该还采用了其他的策略才对吧?”他问。
我点点头,面不改色地把松脆的饼干送入口中,“如果只用一种,那就太容易被看穿了。”
五条悟没有接着追问下去,或许是觉得答案由我完全揭晓是一件非常无趣的事,他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暂时选择跳过小游戏的话题,视线接着落在被我拎着那袋点心上,随后向我摊平右手,直言道:“老子也要。”
食品袋里只剩下两根手指饼干了,考虑到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他,我还是抽出其中的一根递给了他。
结果光是这样对方似乎还没满足,带着略有些嫌弃的表情吃掉后,他用故意装怪的语气抱怨:“明明之前说过双倍赔偿,结果才只有这么一块嘛。”
“一码归一码,这是猜拳的输家待遇。”我脚尖偏转,顺其自然地绕过这只挡路讨食的大猫,再一本正经地回复,“而且双倍赔偿那件事,是五条你除了眼珠糖画以外什么都不要,不关我的事。”
他以没多少可信度的轻飘飘音调如此说道:“裕礼要是自觉些拿出其他的手制点心,也不是不可以放宽标准哦。”
“啊这样。”我刚从袋子里取出属于自己的那块手指饼干,听见他这么说,暂时停下前进的步伐。
外界,太阳以炽热的阳
光为笔触,穿透走廊的每一扇窗户,在地面投下彼此交叠的几何绘图。
我不偏不倚站在光影的间隙之中,而回过头去,落后一步的五条悟还伫立在空荡荡的走廊中段,他离窗边很近,有光照亮了他的身体,渗进雪白的发梢,有几束落在他黑色制服的前襟,落在勾在手背处的墨镜上,描摹出温暖的色泽。
而被光拥簇的少年慢条斯理地用一只手把墨镜重新架到鼻梁处,再直勾勾看着我,亦然是一副等我说完的意思。我朝还没动身的那个人晃了晃手里的饼干,声音也跟着沉下来,“其实我刚刚就在想一件事。”
“五条同学很有胆色呢。”我抬起眼帘,“居然敢吃新同学经手的食物,你刚刚吃的那块可是——”
话音未落,五条悟突然上前一步,弯下身叼走了我两指之间的最后一块饼干。
他也突兀地闯进了光与暗的界限之中。
少年仿佛一只在出其不意间完成了狩猎的豹子,将那块手指饼干转瞬吃干抹净后,再反手用大拇指擦掉嘴角的碎屑,慵懒地打直背脊的同时,他偏偏还率直地反问:“为什么不敢?”
我:“……”
我当即打住了准备好要吓唬他的话头。
第25章 星与咒的摇篮(4)真没办法。那就久……
五条悟总是如此。
在我以为理解了他的做事模式时,会做出意料之外的行动来。
上次擅自牵引着我的手挑断别人的声带。
这次更甚,只是稍微开了个玩笑,就给出这样的还击。
我垂眼看着指尖残留的糖粉,面无表情发起指控:“那是我的份。”
结果被指控的人毫不心虚,我隐隐能看见他雪白的睫羽在墨镜后跟着扑闪,语气夹带着略有些无辜的意思,“所以?”
我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连同空空的点心袋子一起揉做一团,再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扔进附近的垃圾箱。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当然要报复回来。”
只是一昧顺着五条悟这个人的脾气,小心翼翼避免所有的冲突,那是最不入流的新手才会做的事。
我不会那样做。
“等夜里这所学校关门后,请五条你不要出手,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只眼线笔,食指微微一偏,便将笔头自然地转向他的方位。
“如果这一个小时里我解决了学校里的这七个怪谈,请让我在你那张脸涂鸦,直到明天为止才能擦掉。”
闻言,五条悟的目光先落在我手中的那只笔,继而又挪到我脸上,“若是没能解决呢?”
“那就请五条同学尽可能留手,别把我的脸画得太见不得人。”我十分礼貌地说。
五条悟弯起眼眸,抽走我手中的那只笔,“可以噢。”
他爽快答应了下来,笑得无比畅快,继续说:“最起码能让夜蛾认出人的。”
“谢谢你,五条,好歹毒的保证。”我点点头。
五条悟:“老子这明明是很用心在照顾你诶。”
我:“感受到了,用心良苦,但别有用心。”
五条悟:“?”
关乎心意的认定我和五条悟并没有达成一致。
不过无所谓,姑且在祓除咒灵的约定上有了共识。
之后的几个小时,我特意和校长聊了聊,最终以气温太高为借口,将立川野音乐附属小学的体育课全部取消,我们各自分工,效率总算是上去了,借着先把游荡在操场内几个低级咒灵群歼灭掉。
下午三点,放学的时间一到,全校师生便开始陆续离校;六点,因社团活动留下来的彻底也没几个了;七点,天色已经暗下,这里不再有多少人类活动的声音,变得静悄悄。
七点十五分,目送着巡逻的保安也转身离开后,倚靠在楼梯扶手处的五条悟掀开自己的翻盖机,拇指抵住按键,朝我展示了其中的内容。
原本是零的计时表呈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秒数动了。
我翻过栏杆,轻巧地跃到下一层的台阶上,正式开始行动。
立川野音乐附属小学里的咒灵都不算得什么有难度的对手。
但想要精准地在时限内全部揪出来,难度依旧不低。
七点二十分。
五条悟拿起手机打算留念我勇闯男厕所的英姿。
我抄起门里的清扫工具就朝他挥过去。
没成功。
但隔间里那只嘤嘤哭泣的咒灵被从天而降的拖把杖毙了。
七大不可思议,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