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蛮摘月亮 第96节
曹洪生与康威一左一右替易将军阻挡杀戮。
待他飞速逼近羊圈。
达乌尔已经将弯刀抵在女人细弱的颈间大叫着:“不许靠近!”
易知舟只能疾速勒马。
眼睁睁看着达乌尔拽着她往后撤退,可那摇曳的裙摆像累赘,死死拖着他们的脚步。
他手中的箭羽已经对准了达乌尔的脑袋,坚硬的铠甲下是他起伏的胸膛,那里仿佛聚集了无数烈焰正在剧烈的灼烧着他的理智,他要血洗这片草原!
但她苍白的脸颊,令他硬生生冷静下来:“放开她。”
熟悉又真切的声音令她潸然落下泪来。
原来不是幻觉。
真的是他。
第84章 不归之路博生死
隔着茫茫夜色,二人炽热的目光在空中相触,迸发出无限柔情。
“临······” 痛楚令她无法发声,酥酥麻麻的感觉更令她思绪凌乱。
易知舟跨马持弓,冷肃的眼底闪过一丝柔光,他以眼神示意她别怕。
达乌尔却叫嚣起来:“想得美,我不可能放开她!你是谁?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他反应过来,北朝的皇帝不至于出尔反尔,否则何必再送公主来和亲?
易知舟的手中的剑锋却始终瞄准着他的额头:“我是谁不重要,放开公主,我便许你一条生路。”
达乌尔惊诧地看着桦木围栏内外,他的士兵、他的族人都被突袭而来的北朝兵制服了,他们甚至来不及跨上战马去向自己的父亲求救!!
全军覆没!
他惊慌失措地看向手中孱弱的北朝公主:“北朝皇帝已经答应和亲了!不可能出尔反尔,你?你莫非是为了·····她?”
达乌尔难以置信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往复。
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个弱女子策马奔袭,千里挥刀?
他无法理解,也不愿理解,只有满腔的怒火亟待宣泄:“你们北朝人言而无信?居然敢戏耍本王???”
易知舟不理与他口舌之争,沉下脸,语气坚定道:“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他自幼精通骑射,战场上更是箭无虚发;可眼下他却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一片湿滑,指节更是从未有过的僵硬,心爱的女人就在对面,她的性命就凝聚在箭锋的毫厘之间。
此情此景他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铠甲下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更是无法克制。
原来相思蚀骨,如此磋磨心智。
“咳。”
喉头弥散的血腥滋味令她忍不住轻咳出声,身后的达乌尔用尽全力桎梏着孱弱她的身体,她无法挪动半分。
犹记得当初在永安寺被索家小和尚挟持时,也是似曾相识的场面。
他们从很早之前,便生出了某种默契。
四目相对的一瞬。
她一如从前那般闭上了眼,头颅缓缓偏向左。
嗖!
力道十足的箭羽发出短促的翁动声如期而至。
侧脸传来利刃射入皮肉的声音,随即迸发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她不敢想象达乌尔死状会有多么惨烈,只能固执地紧闭着双目。
直到被他彻底拥入怀中,听见他温柔的呼唤自己,她才慢慢睁开眼。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男人英挺的眉宇间尽是关切疼惜之态:“九儿,我来了!让你受苦了!”
她身上破碎凌乱的嫁衣像一个美丽的牢笼,死死禁锢着她,险些将她坠入深渊。
她呜咽一声,极力掩藏破碎的哭声。
“临、渊。”一字一顿,郑重其事的回应着他。
易知舟眼眶一酸,热泪滚滚而下:“是我,我来了九儿。”
他解开自己的披风将她从头到脚包裹严实,那里还残存着他的气息,元季瑶嗅到熟悉的月支香,眼泪越发汹涌。
耳边仍有厮杀声传来,她却一刻也不能再等,她必须,立刻,马上拥抱他。
“呜呜呜·····”
浑身上下的痛楚瞬间放大开来,她一头扎进他的怀抱,将满腔的委屈与苦涩肆意地哭出声来。
“临渊·····”
易知舟单膝跪地,紧紧揽着她颤抖的身子,目之所及,是草原腹地幽深的夜空,可明亮的月光却一点一点变得模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北朝士兵来势汹汹,疏于防备的达乌尔部族被一举歼灭。
曹洪生与康威草草清点过战况后,急忙去向主帅请示。
康威:“将军,此地不宜久留。”
除去达乌尔这一支,还有犬戎老国王宿善一部,就驻扎在几十里开外另一片草场上。
易知舟单手拥着她环顾四周,不远处的草坡上是浴血奋战的北朝战士们,草地上横七竖八的犬戎人尸体仍旧散发着余热,远处的篝火已经熄灭,一道道白烟婉转飘向夜空。
胜利的喜悦洋溢在每一位热血战士脸上,他们满含善意的目光凝望着一身嫁衣的九公主,家国安危从来不该系于女子的裙带之下,他们是北朝堂堂正正的战士,是捍卫疆土守卫黎民的真英雄,不该,也不会将一个弱女子送入虎口。
今日不为儿女私情,为的是万万千千北朝铁血儿郎的脊梁与骨气。
易知舟振臂高呼:“犬戎背信弃义不足为盟,新帝贪生怕死不足为帝,今日尔等一役,扬我北朝国威,壮哉!壮哉!”
四野的热血士兵随即应声高呼: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热烈的呐喊声中,她忽而转眸凝望着他的侧脸,夜色勾勒着他挺括的五官,分明温润如玉的模样,出口却····
她木讷地问道:“临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竟然说,新帝不足为帝?
易知舟垂眸望着她煞白的小脸,精致的桃花妆已经残破不堪了,可比起浓颜,他还是更喜欢她素面朝天的样子,清丽动人,宛若仙子。
易知舟:“我自然知道。”
他轻轻掖了掖她侧颈的披风:“九儿,新帝不义,太后不仁,朝野上下怨声久已,我与八皇子已决定起义。”
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她杏眼圆睁,露出万分惊恐之态:“什么!”
他们俩竟然造反了?
易知舟在大军开拔的途中便借酒软禁了楚国舅,彻底架空了他的兵权。
十万大军在手,首战时他故意输给了西羌,而后又从楚太后手中“诓”来了陇西的一万骑兵。
得知武帝死讯后,他与元崇烨联手攻破了羌军首都若羌城,北朝大获全胜。
八皇子元崇烨公开发文讨伐新帝与楚太后,宣布就地起义,发兵围攻都城,誓为先帝报仇雪恨。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元季瑶听着他简明扼要的叙述,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就?就这么简单?”
易知舟侧眸,目光柔和地冲她点点头:“对。就这么简单。”
可她还是难以置信:“你们二人居然如此草率就决定起义了?若是,若是···”
她吞吞吐吐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若是失败了怎么办?
易知舟一把将人揽进怀里,见她唇下竟然有丝丝缕缕嫣红的血迹不断渗出来,他不由得心疼起来:“很疼吧?”
她神情一滞,后知后觉抿住自己的下唇,方才她在毡房内被达乌尔起伏,舌尖、嘴唇都被撕咬破了,幸好····
易知舟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庞,那深潭一样的眸子渐渐氤氲出骇人的寒气······
元季瑶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嗫喏了一句:“没事。”
“我不信。”他固执地用指腹擦去她下唇角的血迹,心想自己若是能再快一些,她便无需承受这些皮肉之苦,悔恨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蔓延开来,他顿觉心动欲裂:“待会让军医看看····”他目测她舌头和嘴唇内都有伤口,至于身上,他的目光不自觉往下打量。
元季瑶顾不上那些,只急着追问:“那,那,眼下兄长他情况如何?”
易知舟抬眸轻扫一眼她着急的模样,淡淡道:“不知。”
不知?
她以为他在说谎,可他神情端肃,又分明不像是在说谎:“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不是联手筹划的起义吗?他成没成功你怎么能不知道?”
某人哑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我的好九儿,易某既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眼下八皇子带兵还在路上,情况确实未曾可知。”
他幽幽看了一眼车窗外,明月高悬于草原之上,无边的黑暗中,他们这一队马车瑀瑀独行;
若是幸运,便可冲破黑暗迎来旭日朝霞;倘若不幸,便只能被夜色吞噬,尸骨无存了。
没错,他们正在走一条不归路。
但为了不让她忧心,他还是收敛起眸中郁色,将坐立不安心上人紧紧揽入怀中。
纵然感受到他紧实有力臂弯,可元季瑶心中依旧思绪万千,她强咽下口中腥咸的滋味低声絮絮:“新帝与楚太后真是心狠手辣,居然加害父皇,八哥此去,万一···万一不敌他们可如何是好?”
易知舟低声宽慰:“放心吧,讨文一出南边的广平王便出兵力挺,这一回我们的胜算不小。”
广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