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谜云 第45节
“折腾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了这么大的行动，却得到这样的结果，我们怎么向徐处长交代？”苏澄德说道。
“如果我们现在抓人，那就是得不偿失，徐处长要求我们必须一网打尽，宪兵和警察也不是我们随随便便就能动用的，关键是现在也不确定，这里到底有没有地下党组织的主要领导，万一只是个联络点，把地下党组织的领导放跑了，打草惊蛇，再想抓住他们可就难了。”马晓田说道。
“没办法了，先把实施抓捕的人撤回，你们继续监视这个地方吧，明天上午十二点前再来，金陵城的水陆交通都被严密封锁了，地下党无计可施，早晚都要碰头的，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苏澄德无奈的说道。
中午的时候，杂货铺的小伙计骑着自行车跑了一趟电话局，回来的时候他在小巷子里抄近路，跟踪的特务没跟上，等回到监视点才发现，人家居然已经回来了，算算时间，也没有在路上停留。
下关码头仓库办公室。
便衣打扮的韩霖站在窗前，瞅着隔壁的仓库，门前只有两个闲逛的特务。
“报告老大，我们经过跟踪调查，已经查到了前天晚上日谍运送白银的时候，出现在通盛运输货场的两个人。”
“一个是同泰纺织厂的经理，叫穆青山，这家纺织厂已经因为缺少流动资金，关门快两个月了，是金陵的老字号纺织厂，向来信誉良好，他是老板的上门女婿，最近一直忙着和银行的人接触。”
“另一个是宝江商贸公司的老板，叫朱长民，同时还是隆昌银行的股东，生意做的规模很大，主要做火油、化工产品和染料等，很多货物都是日货，对了，他还是同泰纺织厂的主要外销商。”曹建东说道。
“出现在货场的都是日谍，这是毫无疑问的，一个因为自家的纺织厂缺少流动资金而关门，正在向银行贷款，一个同样需要大量流动资金，自身是商人还是银行的股东，用钱很方便，这都是获取白银的渠道。”
“这上百吨的白银数量庞大，不可能是一次性筹集的，但我敢说，其中有一部分肯定是来自于银行和钱庄的贷款。这么大一笔钱，一家两家根本就贷不出来，目前的大环境不景气，银行收缩银根大幅度减少放贷，或许是几家或者十几家凑出来的。”
“日谍坑完了银行钱庄，等白银运出金陵城，他们肯定要跑路，到沪市的日占区或者到东三省，金陵政府知道了也只能干瞪眼，盯紧点就是了，他们两个对我们有不大的价值。”韩霖说道。
他心里有数，提炼一百吨白银最少需要四百万银元，想要从银行、钱庄等金融机构一次性贷出这么多钱，绝对不可能，因此，这必然是日谍长期积累的一笔财富。
从日谍穆青山厂子关门正在贷款，偏偏又出现在白银运输现场的情况来分析，一百吨白银里面，绝对有银行的贷款。
“这笔钱就在我们的嘴边，下一步该如何操作？”许寅正问道。
“怎么做，给这些日谍点个炮，先搞清楚日谍到底骗了银行多少钱！这笔钱必须要归还，最起码大部分归还，作为我们二处破案的功劳。银行的大人物全都和总裁的关系紧密，典型的皇亲国戚，宪兵司令部军事警察科破案有功，这可是一笔资本，对二处、对宪兵司令部、对我们，都是大有好处的。”韩霖笑着说道。
“具体怎么操作？”曹建东问道。
“宪兵司令部和二处，不能只占便宜不付出，我们意外得到消息，有些不法商人在银行钱庄进行骗贷，宪兵司令部方面就说是二处的意思，二处就说是我们偶然听到的，这件事我来操作。”韩霖说道。
第131章 主动出击 下
阻止了银行的资产流失，这个事情的意义非常重大，诚然，几百万大洋而已，对银行来说不足以伤筋动骨，可目前的大洋时代，这个数目也不是个小事，关键是性质非常恶劣，会给银行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
金陵政府的财政一直都不健康，蒋总裁抽调银行大量的钱做军费，实施围剿地下党的军事行动，为此，当时的财政部宋部长和他发生激烈的争吵，窟窿根本就填不满。
蒋总裁被宋部长一句，给你再多的钱也打不过地下党，刺激的给了大舅哥一巴掌，气的宋部长辞去财政部长和行政院副院长的职务。
但这件事非同小可，蒋总裁为此被宋家的人堵着门质问，夫人也闹得他头疼，逼得他不得不向宋部长道歉，多次加以安抚。
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总裁换成了孔部长，宋部长即将成为中国银行的董事长，说来说去，肉烂在锅里，四大家族除了陈家差点意思，其余的孔家和宋家全都是皇亲国戚！银行被骗贷，孔部长和宋部长肯定着急上火，逼着军警宪特破案，蒋总裁同样会施加压力，到时候谁破了案，一定能够得到加分，甚至是“龙颜大悦”之下给予嘉奖。
“老大，您的意思是说，这些白银属于银行的绝大多数归还，不牵涉到银行的，就是我们外勤组的资产？”机灵的许寅正，听出了韩霖的安排。
“我刚才说了，这一百吨白银不可能都是银行的贷款，银块的成色有新有旧，说明熔炼的时间不一致，是银行的白银，我们要尽可能归还，毕竟也是国家资产，但不是银行的，是日谍搜刮到的白银，自然是我们外勤组的经费。”韩霖说道。
“按照您的部署，破案查抄赃物的时候，不一定能封锁的那么严密，假如被人知道我们私自隐瞒藏匿几十吨白银，那是很危险的事情，那您的意思是，我们在破案之前就得完成这个行动？”曹建东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他们藏匿白银的仓库就在我们隔壁，到时候制造偷窃抢劫的假象，把贷款以外的所有白银，全都转移到我们的仓库，这是标准的灯下黑，这些日谍能想得到，白银就在隔壁仓库藏着吗？”
“我们八个人，使用四辆拉货的手推车，一次就能运输二十箱白银，十来米的距离而已，半个晚上就能彻底搬空！至于如何处理这批白银，我暂时没想好，有些消息你们不知道，财政部正准备发行纸币，大洋要全部回收兑换。”
“换句话说，最多一年时间，我们现在使用的大洋，就没法通过正常渠道购买东西，更何况这是大银鱼，我们也没有能力再次转换为大洋，因此，趁着白银还抢手，找渠道卖出去吧！”韩霖说道。
穿越以前，白银只是一种很普通的商品而已，主要是用于工业生产的导热和导电材料，以及打造白银首饰和工艺品等用途，各国储备的都是黄金。
货币经历了银本位、金本位一直到信用本位的演变，从民国中期，白银已经退出了货币市场，后续也没有再度成为货币，因此，这玩意埋在地下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只不过现在的金陵政府，是银本位向纸币转换阶段，由于没有足够的黄金储备，就选择与美元和英镑挂钩。
韩霖很清楚，法币刚开始发新的初期，币值是很稳定的，但是全面抗战爆发以后，金陵政府为了弥补财政赤字，疯狂的开启印刷模式，法币的币值急剧下跌，这玩意就是个坑货，决不能换成法币，只能兑换美元。
至于说走私白银，表面上看，性质的确是这样，但韩霖不这么认为。
把这批白银换成美元，也不是他自己用来消费，而是外勤组抗日搞地下工作的经费，他自身其实不缺钱花，几十吨白银价值上百万美元，虽然也是个很大的数目，还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和分寸。
“我们什么时候采取行动？”许寅正问道。
“明天晚上十二点以后，你们七个老资格全部在这里待命，把守卫解决掉，然后就开始运输，做的专业一些，凡事要动动脑子，不能太简单粗暴了，比如在他们喝的汤里动点手脚。”韩霖笑了笑说道。
洪公祠一号总部。
金盛安急匆匆的来到了处长办公室，刚才接到了韩霖的电话。
“老板，外勤组传给我一个消息，他们在搜集情报的时候，意外听到有人谈论，说是有人正在骗取银行贷款，有可能会转移资金后潜逃。因为不牵涉日谍案，小组成员也没当回事，前天得到的情报，今天上午才告知韩霖。”
“他觉得这件事有可能很严重，导致大量的国有资产流失，所以专门给属下打电话，请求总部与银行方面联系查证，核对贷款人的抵押手续，核实放款的情况，他认为，对方很有可能利用与银行的合作关系，重复抵押重复贷款，甚至是在多家银行贷款。”
“银行放款是需要抵押的，如果放款人，利用权力虚造抵押手续，一项抵押物，有可能在几家银行同时贷款。他请求总部予以协助，适当的时候，也让宪兵司令部参与进来。”金盛安说道。
“这也不怪外勤组的人不敏感，而是这种诈骗类的案件，本来就不属于我们二处负责，特务机关有自己的职权界定。韩霖之所以敏感，是他的家庭背景提供了丰富的阅历和知识，这一点别人是学不来的。”
“他的考虑很有必要，我这就去见孔部长和宋部长，请他们严查违规贷款的问题。宋部长虽然不是财政部长了，可据我听到的内部消息，已经内定了担任中国银行的董事长，无非就是没有对外界公示而已。”
“你瞧瞧，都是我们二处的外勤机构，情报科和行动科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发现不了日谍案，或许是自身的能力有问题，这种明显对二处有帮助的经济案件，他们也听不到任何消息，这就是自身的态度问题了，真是一群尸位素餐的窝囊废！”戴立很是不满的说道。
第132章 逼死了一个
叮铃铃，电话铃声急促的响着。
“督察长，我是韩霖，出什么事情了？”听到金盛安的声音，他问道。
“出大事了，得到戴老板的汇报后，中央银行、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的高层非常重视，立刻启动了查账，经过仔细调查，发现违规放贷的金额居然有上千万之多。”
“光是一家叫做同泰纺织厂的客户，一个月内居然伪造手续，从中央银行和中国银行重复贷款多达九十万大洋，其中中央银行贷款四十万，中国银行贷款五十万。”
“这些违规放贷的手续极其混乱，大额贷款不好批，他们就分两次，厂房设备重复抵押，属于是伪造手续重复放贷，更为麻烦拿的是，同泰纺织厂不只是从这两家银行贷款，还牵扯到另外两家民间银行和两个钱庄，贷款了六十万大洋。”
“涉案的金额达到了一百五十万大洋，中央银行金陵分行的信贷主任，得到查账的消息后，居然吓得跳楼自杀了，其余几个银行的信贷主任和科长，也遭到了逮捕。”
“孔部长和宋部长对此大为震怒，认为这是明显的诈骗行为，要求宪兵司令部和警察厅从速抓捕案犯，防止造成重大损失。”金盛安说道。
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日谍熔炼的这些白银里面，有一百五十万是骗来的贷款，那剩余的白银，就是他们自己聚敛的财富。
“您有什么指示？需要我做点什么？”韩霖问道。
“不需要你做什么，提供这个消息，你这次已经是为我们金陵政府的银行，立下了一大功劳，想必赃款追回来，一定会给你嘉奖的！首都警察厅司法科已经得到命令，立刻抓捕同泰纺织厂经理穆青山，戴老板要我转达他对你的表扬，做得好，他会向总裁为你请功的！”金盛安笑着说道。
没有我，赃款能追的回来？你还不知道吧，被人骗走的赃款，其实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不是我点了炮，你们一个个的还都被蒙在鼓里。
穆青山住宅。
正在家里等消息的他，接起了电话。
“银行方面出了意外，你的操作已经暴露了，此刻警察正在去你家的路上，白银被封锁在码头仓库，还要十几天才能解除危险，我们需要转移他们的视线，给运输争取时间，为了大日本帝国赋予的神圣使命，你该知道怎么做。”对方说道。
“阁下，我当然会履行我的使命，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放过我的妻子，她不但什么都不知情，而且肚子里有我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穆青山哀求着说道。
“你说呢？不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是日本人，还是大日本帝国的特工！你不动手，难道要我来动手吗？”对方挂断了电话。
穆青山痛苦的闭上眼睛，他保不住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如果他不动手，特务机关也不会放过他的妻子和孩子。毕竟，再不知情的人，两年多的日常生活，也难免会接触到一些事情，暴露了间谍组织的痕迹。
随后，从抽屉里拿出毒药，他是特殊任务，不能把毒药藏在衣领随时自杀，下楼后倒了一杯水，放在妻子常吃的保胎药里面，神色如常的递给她。
大约十几分钟后，首都警察厅司法科的便衣警察，拿着枪冲入这处住宅，客厅里依然干净整洁，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穆青山坐在沙发上，他的妻子躺在沙发上，都已经死了。
现场的情形非常诡异，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服毒自杀。
“您说什么？穆青山居然和妻子服毒自杀了？”韩霖接到电话后，心底冒出一股凉气。
这个穆青山真是个畜生，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猪狗不如！他的老婆快生了，还能把人给毒死，一尸两命啊！
“穆青山这一死可麻烦了，到底他把银行的贷款放在什么地方，线索完全中断了！”金盛安说道。
对于这样的案件，负责军警事务的二处其实没有什么责任，也轮不到二处来破案，警察厅和宪兵司令部的人，难道死绝了？“警察刚接到命令去抓人，他就服毒自杀了，怕是没有这么巧合吧？”韩霖说道。
“你说得对，警察厅或者银行里面，绝对有内鬼给他通风报信，否则他不可能自杀，警察赶到的时候，尸体还是温的！”
“尽管穆青山死了，这件事可不算完，银行损失这么多钱，两个大佬极为震怒，要求必须追回来，宪兵司令部和警察厅有的头疼了。”金盛安说道。
韩霖知道，还有一个等死的，宝江商贸的老板朱长民，估计被银行查到的时候也会选择自杀。
但这样的特务对外勤组来说没有什么价值，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上线也在外勤组的监视之下，死了就死了。
他们的死虽然给警察厅和宪兵司令部破案带来很大难度，反倒会成为韩霖和外勤组的成绩，死的好啊，今天晚上就能动手抢银子了。
下关码头仓库区。
金陵在二月份很少下雨，也是老天开眼，就在行动的当天晚上，居然下起了牛毛细雨，等十一点多要行动的时候，小雨变成了中雨，外面根本看不到人，给行动带来很大的便利。
隔壁的仓库的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可屋子里除了震耳欲聋的鼾声，一点也没有别的反应。
“你特么给他们下了多少药，怎么睡成这个鬼样子？如果把人给药死了，影响到我的计划，看我怎么收拾你！”韩霖转头问许寅正。
“您放心，我放的时候很有数，每人也就是两片的剂量，保管一觉醒来到天亮，差别就是有人喝得多，醒得晚，有人喝得少，醒得早，他们也不可能把一锅蔬菜汤全都喝了，我的计算方式没问题。”许寅正笑着说道。
这六个日本人自己支了口锅在值班室的门口，每天晚上都要熬蔬菜汤，可能是饮食习惯，主食通常有专人送来。
许寅正趁着汤熬好放在地上，略微凉一凉的时候，悄悄把碾成粉末的安眠药，放在他们的锅里，对方也没有察觉。
用药物让他们昏睡，这是窃贼的做法，不伤人只求财！“捆住他们的手脚，开始干活了！”韩霖说道。
第133章 黄雀在后
一百吨略微有余的白银，大约折合四百万大洋的数量，根据官方的数据，各家银行和钱庄被穆青山骗走一百五十万大洋，这不算朱长民骗的，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的数额。
但金陵城所有的国有银行、私人银行和钱庄，都被中央银行认真梳理了一遍，穆青山所有的贷款数目已经很清晰了，朱长民自己，并没有在出事的这些银行、钱庄贷款，也不见得能骗太多。
韩霖按大致估计了个数字，许寅正很轻易就打开了门锁，保险柜的锁没办法，在二处接受培训的时候，一般的老式铜锁，不会成为难题。
两个人一辆板车，每辆车一次能装五箱白银，仅仅只有半个晚上的忙碌，拉到仓库五百五十箱白银，也就是五十五吨。
由于两座仓库的距离太近，几分钟就能运送一趟，八个人干完活只出了一身汗而已，看着自家仓库里成箱的大银鱼，心里感觉到了莫大的刺激。如果分给外勤组的人，最起码一人一吨是没问题的，还富余了不少。
雨越下越大了，雨水把洋灰地面洗刷的干干净净，也消除了痕迹，看架势要下到明天早晨，倒是省了打扫现场。
早晨六点多，仓库区已经开始忙碌了，来来往往的人员和车辆，把通向码头的道路搞得是一塌糊涂。
直到八点多，昏睡的六个仓库看守们才一个个醒了，但是他们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被绳子捆住了！傻子都知道大事不妙，而且对方使用这种手段的目的，肯定是冲着仓库的白银！六个人疯狂的找东西想要磨断绳子，可一时半会的磨不断，等快磨断的时候，偏偏送饭的来了！解开绳子后，六个人如同被野狗撵着跑一样冲到仓库，大门上的铜锁安然无恙！难道这是天照大神保佑？很遗憾，他们的天照大神可能在日本忙着，没时间搭理中国的事情，等打开锁推开门，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放眼望去，一半数量的白银居然被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