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谜云 第43节
韩霖把银砖拿回来称了称，一百六十两，这是民国时期的重量标准，一斤等于十六两，按照通行的标准，就是十斤一百两。
“全都是白银？天啊，这得多少钱！”曹建东目瞪口呆的说道。
“大洋一块二十六克多，纯银二十三克多，算算大概四百多万大洋吧！相当于二十个中央军甲种师一个月的军费总数，二处最起码十年的经费总数。白银算是便宜的，如果是黄金，那可就不得了了。”韩霖随手把银砖放在一边。
“老大，您猜猜看，这些日本特务哪来这么多的银元熔炼大银鱼？”许寅正问道。
“不好说，银元是我们从清朝末年就开始使用的货币，在市面大量流通，有可能是日本商人使用日货低价换来的大洋，也有可能是他们高价收购的大洋，甚至坑蒙拐骗，什么样的招数都不奇怪。”韩霖摇摇头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做？”曹建东问道。
“中国的财富，不能就这么落到日本人手里，既然在码头的仓库存放，就说明装船运输，而且船还没有来，我们还有一点时间，首先是要搞清楚这笔钱的来历。”
“从明天开始，外勤组所有人员全部投入此次调查，把几个重要的人和地点给我死死盯住，想方设法查到这些人的身份，聚敛这么多的白银，他们在金陵城肯定有渠道，而且具体的实施者，必然有公开活动的掩护身份。”韩霖想了想说道。
“码头仓库呢？万一明天日本人来了，把白银装上船，以金陵政府一贯的做事风格，绝不敢和日本人硬碰硬。”许寅正说道。
“你说的很对，金陵政府的蒋总裁和亲日派的汪副总裁，都扛不住日本方面的咄咄逼人，可日本人为什么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利用内奸，把白银送到这里来藏匿？”
“日本政府的战略是要逼迫金陵政府和他们合作，借机控制金陵政府的货币和金融，这是多么庞大的利益？别说是一百吨白银了，就是一千吨也不能冒险，这点事爆出来那可是一大丑闻，会刺激金陵政府向英美靠拢，这是日本政府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我敢断定，想凑齐一百吨白银没那么简单，必然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明天就下令把宪兵司令部的特警队，公然派到所有码头执行检查任务，警察局负责陆路运输检查，期限是半个月，情报说有地下党的人在走货，凡是码头登船的所有货物必须严格检查，谁胆敢马虎懈怠，一经发现军法从事。”韩霖说道。
这场规模很大的陆路和水路运输检查，是韩霖为了迷惑敌人而举行的，只要是查地下党，上面批准非常容易，为此，他还要接触徐婉月，通过她来“告诉”日本特务机关别着急，七天后就能顺利运出。
宪兵司令部司令办公室。
“报告司令官，我们在搜集情报的时候意外得知，金陵的地下党组织，要运送物资到浙赣皖交界地区，所以卑职打算进行为期半个月时间的水陆大检查，由宪兵司令部和警察厅联合，封锁各条交通要道，全力进行拦截，防止物资被运出金陵，而且借助这段时间，我们也想方设法寻找地下党人员和物资。”韩霖说道。
“你也得到消息了？”谷征伦笑着问道。
什么叫我也得到消息了？我编出来的消息，还有谁得到这个消息？韩霖顿时想到，他可能因为要封锁码头，导致掩饰行动与某个势力抓捕地下党的行动，在偶然间重迭了。
至于是谁搞出来的行动，不是调查统计局的一处或者三处，就是宪兵司令部的特警队，这才是对付地下党的主要威胁，二处原则上只负责军警宪的地下党调查工作。
“司令，听您的意思，似乎是哪个部门已经抢在了我的前面？”韩霖也笑着问道。
“是调统局一处的案子，但线人的身份却不是金陵地下党组织的核心成员，消息有点模糊，所以需要更多的人手进行布局。陈局长亲自给我打电话了，要我们宪兵司令部和警察厅负责配合，封锁金陵城的水路交通要道，你的计划倒是和他们不谋而合。”
“但是你晚了一步，而且没有掌握明确的线索，他们至少已经得到了可以缩小范围的消息，虽然咱们是自己人，军事警察科的功劳也是宪兵司令部的功劳，但我没法拒绝一处转头支持你。”谷征伦说道。
第125章 我要兼个职
“司令，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放手了，地下党的活动向来非常隐蔽也非常严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抓捕围剿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真正从根源摧毁他们，仅凭着一个外围成员的情报就贸然的采取措施，希望非常渺茫。”韩霖说道。
调统局一处抓捕地下党的行动，他是没法参与的，本来一处和二处就是水火不相容的两方势力，他之所以这么说，是给谷征伦提个醒，一处的抓捕行动未必能够成功。
既然知道了消息，他必然要想方设法给地下党示警，破坏一处的行动。
“咱们宪兵司令部只负责配合，外松内紧防止地下党把物资运出城，至于行动能不能成功，那是一处自己的问题。”
“其实宪兵自身也有这样的职能，你自己也可以秘密追查，司令部的所有资源你都可以调用，如果他们失败了，你却成功挽回局面，那也是一件好事，即便不成功也没关系。”谷征伦说道。
“司令，军事警察科是负责军法军纪的，名不正言不顺，属下斗胆请您给一个稽查处的职务，不是实职也可以，这样增加了权限，避免行动的时候遭到非议。”韩霖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稽查处的处长和副处长，你的资历、军衔都差很多，稽查处的科长，对你没有太大意义，这样吧，稽查处下关船舶检查所，你兼任所长的职务，等于是把水路的检查工作抓到手里。”
“船舶检查所的工作是个肥缺，上上下下盯着的人很多，稽查处的处长楚茂林是我一手提拔的，我提前和他打个招呼，不会给你设置障碍的。”谷征伦想了想说道。
军事警察科的职责是维护军队的军纪军法，负责总裁官邸的外围警戒，有办案的权力，但说起来职能受到很大的局限，处理非军队的案件，最为方便的是稽查处。
“请您放心，我只要求一个便于行动的名分而已，其余的一切照旧，我不会插手船舶检查所的工作，除非涉及到案件。”韩霖笑着说道。
稽查处的下关船舶检查所既然是肥缺，自然属于谷征伦的自留地，他如果真的接手实权，那可就太不懂事了，这叫做没有分寸。有这个所长的名义，外勤组做事就方便了很多，所有的进出船只，都在他的监管之下。
“我对你做事的能力，还是很放心的！”谷征伦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戴立借用宪兵司令部警务处军事警察科，作为二处的一个外勤掩护机构，这是蒋总裁的指示，他不敢反对。可韩霖想要插手军事警察科以外的事情，那就得看他答不答应了。
既然韩霖的态度这么端正，他把稽查处长楚茂林叫到办公室，直接宣布了韩霖的任命，随后就让楚茂林带着韩霖去船舶检查所。
“处长，我这次兼任船舶检查所的所长，只是要个活动身份，所里的日常工作和具体事务，还是稽查处来负责安排，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我绝对不干涉。”韩霖下笑着说道。
“老弟这话就说错了，司令交代了，要我全力支持和配合你的工作，检查所从上到下必须要无条件的服从指挥，以后但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需要稽查处帮忙，尽管开口就是了，我绝对没有二话。”楚茂林说道。
他作为谷征伦的心腹嫡系，掌握着宪兵司令部最大的肥缺，当然知道警务处军事警察科的来历非常神秘，除了要给总裁官邸做警卫，还协助二处执行各种任务。
谷征伦警告过他，绝对不能招惹韩霖，理由很简单，稽查处是司令部的外勤机构，不是纯粹的作战部队，掌握着船舶运输的权力，自然油水丰厚，这么说吧，稽查处从上到下一屁股屎擦都擦不干净，根本经不起有人较真。
通盛运输公司货场。
“什么，半个月时间的大检查？消息可靠吗？”中年人用急切的问道。
“阁下，我们在宪兵司令部稽查处的内线通知我，这是一次保密级别很高的行动，当然，他作为副处长是知道内情的，宪兵司令部要配合金陵政府军事调查统计局第一处和第三处，拦截地下党的物资运输，水路交通都要严查，各个码头都是重中之重。”广惠洋行的老板孙铭岩说道。
“内线既然是稽查处的副处长，是码头宪兵的直接高层，不能动用他的权力给我们放行吗？”中年人问道。
“来码头密查的宪兵，不只是稽查处的人，还有宪兵司令部本部的便衣宪兵，两边没有直接隶属关系，他指挥不动便衣宪兵。假如暴露他能完成这次运输计划，损失一个内线那也值得，可就怕适得其反！”
“把这一千多箱一百多吨白银暴露了，这是特务机关运作两年的心血，要是把我也给牵连出来，广惠洋行的联络点就要放弃，多年的努力全都毁了！”孙铭岩皱着眉头说道。
内线是潜伏特务的工具，为了完成任务，牺牲内线是有必要的，一个稽查处的副处长和一百多吨白银，完全没有可比性。
怕的是暴露了内线，会威胁到广惠洋行的安全，甚至无法完成运输任务，这样的损失是特务机关绝对无法接受的。
“你说得对，越是这样的时候，我们越是要冷静，既然改变不了局面，就得想好如何应对。码头那样的地方人流密集，而且什么人都有，放在仓库里，我非常担心安全问题，可我们不敢移动，那样威胁更大，如何熬过这半个月，需要增加补救措施。”
“更麻烦的是，半个月时间很容易出现变数，如果银行或者钱庄有了问题，我们的这个小组，将会直接面对警察和宪兵的追查！他们能不能保守秘密，我也有很大疑问，不是怀疑他们对帝国的忠诚，而是理论上，没有几个人能撑住刑讯！”中年人说道。
凡事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这人的思维清晰，考虑的很是周密。
第126章 案件详情
“您多虑了，仓库既然被我们租下来了，有货物存放的时候，关着门很正常，但是不能有太多的人在周围活动，这样反倒容易惹人怀疑，把人放在办公室盯着就不会有问题，越是放松越是安全。”
“白银小组的事情，只是猜测可能遇到麻烦，这样的概率比较低，刚贷款一个月，没到还款的时候，地方不会追差的，如果确实出现了意外情况，他们的身份又没有暴露，应该可以提前得到消息，放款的人，拿了那么多的好处，不是白拿的。”孙铭岩说道。
“你太乐观了，我们没有把事情往最坏处想，就无法及时应对突发情况，我来安排吧，一旦产生了致命的威胁，他们就只能为天皇效忠了！”中年人严肃的说道。
孙铭岩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位特使阁下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为了掩护这批白银的秘密，两个具体负责人会被勒令自杀，混淆警察和宪兵的视线，给完成任务赢得时间。
为了帝国的利益，所有的帝国特工必须无条件接受任何指令，哪怕要求他们去死，从加入特务机关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就是天皇的，就是帝国的，唯独不是自己的。
但特使的选择也没有错误，为了争取时间，把涉及一场风暴的两个帝国特工作为工具，这是必然的结果，他自己只是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否则，也会接到这样的指令。
下关船舶检查所。
楚茂林向所有的军官介绍了新的所长，自己人，宪兵司令部警务处军事警察科的科长韩霖少校，不对，应该是少校科长韩霖。
“诸位弟兄，我叫韩霖，来到咱们宪兵司令部任职也就是不到三个月，算是初来乍到，这次受命兼任检查所的所长，目的是为了工作方便，军事警察科有警戒总裁出行的职责，也有协助特别部门执行秘密任务的职责，不是想砸谁的饭碗。”
“大家都不是外人，关起门来说话，码头的门道我并不陌生，只要你们不是做的太过分，那一切照旧，有什么日常公务还是请示副所长，但我如果下达了什么指令，也希望大家不要阳奉阴违，那就没意思了，解散吧！”韩霖的发言很简短。
楚茂林点了点头，这家伙年纪轻轻，倒也是个人物，丑话说在前面，他这个所长其实不管所里的具体工作，也不会因为一些捞钱的事情出面干涉，但是，做事不能太过分，必须服从命令，这是他划出来的底线，连这两点都做不到，那就是打他的脸了。
刚在检查所完成履新，特警一队的队长赵峻高就带队赶到了，便衣宪兵们分散到各个关卡值勤，他跑到了检查所喝茶。
赵峻高刚刚参加了特工总部行动科的案情通报，特警一队经常和行动队的人联合办案，所以比较熟悉，队长给他私下说了一些情况。
他的中校军衔比韩霖的少校军衔高，可人家这个司令部的科长，直管特警队，是他的上司，工作方面的事情，自然是不设防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原本这个案子是三处的人从邮政局发现了问题，挖出一个做邮递员的地下党，经过严刑拷打，他供述说是金陵地下党组织一个小组的交通员，从他身上顺藤摸瓜挖出了他的上线，秘密小组的组长，还有几个不太重要的角色。
一处和二处都在三处有自己的耳目，徐恩增得到这个消息后，认为是一举摧毁金陵地下党组织的绝好机会，而且前段时间，一处已经破坏了地下党的苏省地下省委，立刻就插手抢夺案件的主办权。
丁墨村是地下党的叛徒，虽然也是cc系的大将，可与生俱来就没有什么底气，不敢和徐恩增硬抗，双方勉强成为联合办案。
一处行动队对交通员的上线实施了长达一个多月的监控，但地下党的活动非常小心非常谨慎，日常工作都是由几个传递点，比如信箱来完成，接头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就是没有得到更多的线索。
直到有一次开会，这个组长被特务跟住了，这才搞清楚金陵地下党组织的驻地，就在夫子庙磨盘街的饮马巷，但徐恩增一心想要搞一网打尽，准备等人员集中的机会再动手。
“这个交通员前天向行动队报告，他的上级接到秘密通知，打算把一批地下党市委好不容易筹款采购的手术器械、纱布、绷带、药品、布匹、染料、电池、油墨纸张等物资，支援浙赣皖交界地区的地下党军队，交通员只负责人员联系，具体货物走水路还是走陆路，暂时还不清楚。”
“我们封锁了水陆交通，这批物资没法运出去，金陵的地下党组织肯定会有一次非常重要的接头会议，找到解决办法。”
“一处严密布控，考虑到行动队的人手还是不够，徐恩增就要求宪兵司令部进行支援，刚才的会议，安排我负责水路监控，二队负责市区的陆路监控。”赵峻高说道。
“运输道路的变化，肯定瞒不过地下党的视线，他们就那么着急，非得在封锁期间把物资运出去？”韩霖问道。
夫子庙磨盘街的饮马巷，叛变的交通员，这是两个最为关键的信息，掌握到了绝密，接下来的行动就能做到有的放矢。
“交通员的说法，地下党刚经历了金陵政府的大规模围剿，作战部队伤亡很大，迫切需要各地党组织的支援，这批物资运出是刻不容缓。”
“而且徐恩增认为，地下党绝不会因为我们的封锁就停止活动，这不是他们的做事风格。”赵峻高说道。
“他倒是对地下党很了解，抓住地下党，功劳都是一处的，我们宪兵司令部却只能喝口汤，也不知道给点辛苦费，你们在这里盯着吧，我回去值班！”韩霖冷笑着说道。
徐恩增的判断是正确的，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危险，金陵城的地下党组织也要向部队支援物资，生命诚可贵，信念价更高，单纯这句话还不够贴切，信念是无价的！
第127章 态度和形象
“一处的徐处长抠门的厉害，没有二处的戴处长那么大方，就别指望他们给钱了，每次要求我们宪兵司令部配合，都没有什么实际表示，科长，这检查是个什么章程，您得拿个主意。”赵峻高说道。
二处在收拾金明贵的案件中，韩霖出面争取了一笔补贴，俗称车马费，一晚上的收入是非常可观的，所以，凡事就害怕有对比，一处这种一毛不拔的做法，就让宪兵们很不满意。
“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你给各个关卡私下传个话，检查的时候别那么死心眼，严查大宗货物，大过年的，跑船的老百姓也不容易，只要他们有点眼力，我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一处配合行动，我们宪兵司令部犯不着较真。”韩霖笑着说道。
这些话的意思是，只要不是大宗的货物，给点钱就可以放行，但大宗货物是必须要严查的。
韩霖是军事警察科长，他掌握着宪兵司令部的军纪军法，他说可以收，下面没道理不收。
中午的时候，韩霖约了徐婉月一起吃饭。
“大过年的我也没有假期回家，整天伺候宴会，今天晚上我休息，咱们一起看电影好不好？”村上纱织问道。
她可不是要真心请韩霖看电影，而是昨天晚上的时候特务机关发电，要她试探韩霖，打听一下宪兵司令部的情况。
一百吨白银的事情，与暗夜蔷薇间谍组织没有任何关系，属于别的线，特务机关自然不会告诉她相关情况。
“很抱歉，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宪兵司令部今天早晨下通知，说是协助秘密部门搞行动抓地下党，需要封锁水陆交通十五天的时间，我得在各个关卡巡视，还要去总裁官邸值班，实在是没有时间，等行动结束吧，我约你。”韩霖似乎有些不耐烦。
“你好像对抓地下党的案子不怎么喜欢？”村上纱织问道。
“抓地下党我不反对，但蒋总裁指挥百万大军围剿地下党，结果呢，还是没能把地下党彻底消灭，这些秘密部门整天抓地下党，抓来抓去反倒是越抓越多，大过年的也不消停，我能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