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天阿姨不在,她一个人鬼鬼祟祟,垫了厚厚一层纸巾在内裤里,裤子也不敢完全提起,吊着个裆在楼下翻来找去。
纪柏煊回来的时候打包了全聚德的鸭子和烤肉,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卷荷叶饼吃,是赫惟的最爱。
鸭架汤也鲜美,赫惟一个人就可以干掉一碗。
纪柏煊将餐盒一一打开,刚要叫赫惟下楼就看到柱子前一抹倩影。
赫惟想逃,她没找到阿姨存放卫生巾的地方,而且怀疑阿姨那儿也没有储备的库存了,正犹豫是让打电话向小昭求救,还是夹着腚去附近的小卖部买的时候,她感到下/体一股暖流。
大事不妙!
“惟惟。”纪柏煊偏偏叫住她。
赫惟转头,满面愁容,在逞强和羞耻之中果断选择了后者。
“你腿长,可以跑着帮我去711买包卫生棉嘛?”赫惟咽了口唾沫,想起很久之前那位班主任和她说的话。
女性不该有什么月经羞耻,因为世界上有一半的人都会经历。
纪柏煊反应了一下,视线从她脸上往下移,出乎赫惟意料说了句:“来例假就别穿紧身裤了,不透气。”
赫惟莫名其妙,等纪柏煊提着一大包各种各样的卫生棉回来的时候,她抓过袋子就往房里跑。
再出来的时候,赫惟换了套居家服,终于解释:“我刚才是担心弄脏裤子,所以没换衣服。”
“嗯。”纪柏煊将菜放进微波炉叮,催她:“汤还温着,你先喝。”
赫惟当作无事发生,一顿饭吃的慢条斯理,纪柏煊问她感冒有没有好利索,赫惟点头,又说了些中考有关的东西。
四月底有直升班预选考试,按照赫惟平时在班级里的排名,她也有参赛资格,但这个考试录取率极低,纪柏煊让她别太有心理负担。
“学习不是为了升学,是为了将来能真的派上用场。”纪柏煊突然来这么一句。
他就不是个爱读书的人,从前论文一写一个不吱声,赫远征只当他是少爷病。
学业上只要过得去就行,纪柏煊并没有从政的想法,这从前是纪国强一桩烦心事,后来见他实在不是那种圆滑处世的料子,又庆幸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赫惟不懂,“不是为了升学是什么,你拿的是结业证你很骄傲?”
纪柏煊:“不骄傲,但也不自卑。”政法大学的研究生也不是谁都能考得上的。
“切~”赫惟觉着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和程茗很像,自信是骨子里的。
吃完饭收拾了桌子,赫惟没立即上楼。
纪柏煊靠坐在沙发上,脖子向后仰着在做拉伸,她凑过去手肘撑在沙发靠上,主动问他周五的晚宴能不能带上她一块儿。
纪氏集团刚结束一桩收购案,为了庆贺,特意筹备了一场慈善晚宴,届时京市的权贵们都会到场。
赫惟一向对这种事儿不感兴趣,但是上回程茗吐槽她穿礼服土气,说她是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她就一直憋着口气。
她就想跟着去开开眼界,看看那些真正高贵的白天鹅们是什么样的。
纪柏煊从前应酬不断,赫惟只知道他忙,却并不知晓那些使他疲惫的酒局究竟为何“缺席不得”。
声音自他脖颈后方传来,纪柏煊忽然偏头与她对望,提醒她:“这几天不要坐浴,不卫生。”
赫惟先是“啊”了一声,后面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红着耳朵点了头。
纪柏煊又说:“这段时间别碰凉水,如果要洗头发的话记得吹干再睡,还有体育课尽量请假,快中考了,我听说初三最近在严抓八百米成绩。”
赫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点头。
“如果不舒服,随时敲我房门,我给你煮红糖水。”印象中阿姨每个月都会煮那么几次红糖水,纪柏煊猜测赫惟有痛经的毛病,不过应当不是特别严重。
他的秘书周晓痛经就很严重,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请假,他身为男性无法感同身受,但还是体恤下属给人每个月加了两天月经假。
周晓因此感激涕零。
周末的那场晚宴周晓按理说不得缺席,可是她提前请了假。
白天的班她都上不了,更遑论晚上要应付那样的觥筹交错。
纪柏煊自然又准了假。
想到届时自己身边没个伴儿,免不了要被人拉着说场面话,或者一杯一杯地被灌酒,还不如给赫惟上一堂艺术课呢。
这场慈善晚宴的几件拍品大有来头,其中有一件胸针,纪柏煊猜测赫惟一定会喜欢。
于是还真就答应带她去参加晚宴。
但不只是带她,纪柏煊也顺便叫上了程茗,他担心当日自己事务繁多不能一直带着赫惟,叮嘱程茗做他的贴身保镖。
程茗自然雀跃,他最爱这种热闹的场面。
那天的后来,纪柏煊照着百度百科上面的文字,给赫惟一条一条列举经期的注意事项。
赫惟没和男性/交流过月经话题,在学校里偶尔和同桌发发痛经的牢骚,也总是很小声。记得之前有次课间,不知是哪位同学的卫生巾不慎从口袋滑落,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过道里,经过的男同学们竟然莫名其妙吹起口哨,好似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件儿。
赫惟当时就恼了,她始终记得那个语文老师和她说过的话。
“来例假怎么了?世界上有一半的人都来呢,难道你妈不来?”
赫惟几步走上前去,拾起地上那片卫生巾往卫生间去,还不忘冲那两个吹口哨的男生竖了竖中指。
赫惟以为男女有别,男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女人的身体构造,但能做到尊重,就已经赢过了同性里的大部分。
尤其当她第二天早
起,发现她的保温杯里盛满一整杯红糖水,起床气顿时烟消云散。
能将语言付诸于行动,而不只是空洞的文字关心,他又赢过了剩下的99%。
纪柏煊这人真神奇……都好成这样了居然没有女人喜欢。
赫惟将这归结于他面对生人时候的冷漠,毕竟初见时他那副漠然的样子,任何人见了都要打怵。
她倒想看看他在社交场上的另外一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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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惟和小昭说了自己要去参加慈善晚宴的事儿。
小昭吃饭还在校服里夹了本言情杂志,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她翻到某一页问赫惟:“是不是就是这种众星云集、品酒鉴婊的晚会?”
“鉴……婊?”赫惟第一次听见这词儿。
“对啊,女主角一般参加这种宴会呢,男主肯定会提前带女主去做造型,再给女主挑一条无比华丽的晚礼服,然后牵着女主角在万众瞩目之下站到聚光灯下。”小昭说得绘声绘色。
“宴会上肯定会有搅局的男配女配,比如男主的青梅,又或者前女友什么的,给男主下药或者给女主下药,男主呢就是带到她自己的房间,女主嘛肯定就是送到男配房间,然后故意让男主看见制造误会!”
小昭最近沉迷霸总小说,脑子里全都是这些狗血剧情。
赫惟伸手比动作,“打住!”
“怎么了?”
“人家那是言情小说,我这算什么?顶多算伦理剧。”女二以后是要做她“小妈”的,她哪里还敢造次。
小昭忽然掰正赫惟的肩膀,一双眼睛看好戏似的紧盯着她。
赫惟被她盯得心里发毛,“看小说看傻啦,神神叨叨的。”
小昭摇头,“我现在特别好奇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你是不是喜欢你家老纪?”
“噗-”赫惟刚咽下去的一口饭差点喷出来,眼神顷刻间变得凌厉。
“你别瞎说啊,我当你是朋友才把这事儿告诉你的。”大河他们可都不知道。
小昭一双眼睛里写满好奇,“我看小说里都这么写的,你们俩这种关系,又没有血缘,肯定拿的是男女主的剧本。”
小昭:“你说实话,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喜欢他吗?”
毕竟纪氏最年轻的董事长,商界杂志上隔三差五就要放他的照片引流,这放在言情小说里不得迷死一群人啊。
赫惟一脸无语,“我才十五岁,我喜欢吃喜欢喝就是不可能喜欢学习和男人。”
纪柏煊是和他爸同辈的人,她就算早恋也不可能喜欢这么老的呀。
小昭一副“你不懂”的表情,环顾了下四周,将杂志收进衣服里她才慢慢道:“咱们现在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喜欢的人很正常啊,而且咱们身边的男同学都是小屁孩儿,智障一样,要么就是书呆子,没什么意思。”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赫惟很有信心她绝不会早恋,她眼光才没这么低呢。
“和同龄人一比,成年人的魅力实在太显著,就拿我自己举例吧……”
小昭声音再度降低,以防旁人听了去,她干脆端着餐盘坐到赫惟边上,“我就喜欢我的奥数老师,他今年大三,自己勤工俭学挣生活费,又聪明又勤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