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几人死里逃生,对着陈宴清千叩万谢,乌氏脸色铁青,几番忍耐才压下了火气,深呼吸颔首道:“三郎说的也有理,但是这个丫鬟。”
  乌氏森幽阴毒的目光射向吟柔,无论如何这个祸水不能留下。
  陈宴清不轻不重的呼吸,看似没什么情绪,一旁的书砚却清楚,这是公子不耐的表现。
  公子哪里是为那几个来。
  方才他准备去带走宋吟柔,正巧见卢嬷嬷把人带走,赶紧就去禀报,公子正与表公子在谈事,撂下人就过来。
  “您成日烧香念佛,我以为修的是菩萨心肠,却连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没修成?”陈宴清没有情绪的看过去,可话里的讥嘲无需多言,已经是溢于言表。
  乌氏脸上的平和彻底维持不住,攥着佛珠的手死死掐紧。
  卢嬷嬷见状忍不住出声,“三公子这是什么话,夫人不过处置一个丫鬟,竟被你说的如此严重,夫人到底是陈家的主母,您的母亲。”
  她话里夹着打压的意味。
  “你是在与我论尊卑。”陈宴清掀起眼帘。
  怒不自威的一眼让卢嬷嬷的冷汗直冒,深低下头,“老奴哪敢。”
  “即是论尊卑,下人顶撞主家是何罪?”
  卢嬷嬷大惊失色,三公子竟是要问责她,就连吟柔都是一惊,轻抬起眼帘,望向陈宴清冷峻的侧颜。
  她从未见过三公子这般疾言厉色,甚至为她与乌氏公然相对,心弦没有预兆的颤缩。
  卢嬷嬷求救般看向乌氏,“夫人,老奴真不是有心。”
  乌氏哪曾想他如此不留情面,如
  今老爷已经去了,商会又彻底到了他手里,等于陈家是他说了算。
  恨怒填在胸口,偏偏还要咽下气好声好气的和他说话,“卢嬷嬷好歹伺候我多年。”
  陈宴清颔首,“即是伺候您的,我也不会不顾念。”
  他停了片刻,启唇冰冷吐字:“跪下,掌嘴。”
  “三郎。”乌氏惊急出声。
  陈宴清打断她,“您该知道,若依照规矩,就不是掌嘴那么简单。”
  乌氏一下噤了声,卢嬷嬷脸上早就失了血色,若真按规矩,是要仗责的!
  院里其余下人一个个把头垂底,心里忐忑,就是书砚此刻都不敢大喘气,余光瞥见被勒令跪着的吟柔,才明白公子为何会这么动怒。
  “我不想说第三遍。”陈宴清睇向卢嬷嬷,“跪下。”
  凌厉了的声音,卢嬷嬷煞白着脸跪下,咬紧牙关,抬手朝自己的脸扇了一把掌。
  陈宴清不说停下,她根本不敢停,一下接一下抽着自己的脸。
  清脆响亮的掴掌声,响彻庭院。
  第26章 “爽吗?”
  十几个又狠又的巴掌下去,乌氏脸色铁青,这几个巴掌跟打在她脸上有什么区别!
  她娘家是乌氏一族的旁系,在族中地位就不高,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取代先夫人当上了陈家主母,可她在陈宴清面前依旧直不起脊梁!
  乌氏狠狠看着自己掌掴自己的卢嬷嬷,恨意蒙目。
  “停吧。”陈宴清淡声道。
  卢嬷嬷哆嗦着放下手,两边脸早已被打的高高肿起,嘴角红紫破口,头发也打乱了几缕,往日的嚣张气焰再不见一点。
  “这次便罢,日后行事引以为戒。”陈宴清甚至没有正眼去看她,浑然的上位者气势已经足够让人畏惧。
  卢嬷嬷低伏下打着抖的身子,“奴婢谨记三公子教诲。”
  陈宴清将目光移到乌氏身上,“想来也无其他事,我就不打搅您了。”
  乌氏手气的发抖,掐着指尖挤出话,“也好。”
  陈宴清走至吟柔身前,微停下脚步,“还愣着干什么?”
  吟柔也不管乌氏如何火冒三丈,忙拢住裙身站起,随着陈宴清离开。
  身后,乌氏将手里的佛珠狠狠掼到地上,卢嬷嬷如哭丧般哀嚎,“夫人,如今老爷才去,他连面上的敬重都不做了,日后又岂会将你放在眼里。”
  “够了!”乌氏蓦地一喝。
  卢嬷嬷当即噤声,不敢再说,乌氏眼里充斥着怒气,陈宴璘这时候疾步跨进院子,扫了一眼,劈声问:“人呢。”
  他听闻母亲要处置父亲原先的人,还有宋吟柔也被带了来,立刻就赶过来,莫不是已经被拉走了。
  陈宴璘焦灼质问:“母亲怎么处置她们了!”
  乌氏本就在气头上,见他行色匆匆,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宋吟柔而来,一拍桌子骂道:“混账!”
  陈宴璘不想顶撞母亲,耐下性子说:“母亲好好的为什么做这事。”
  “为什么?”乌氏冷笑,“难不成等着你给我捅出篓子?”
  陈宴璘目光微凝,莫非母亲是知道了什么?
  卢嬷嬷眼看母子俩要起争执,连忙打圆场,“夫人消消气。”
  又对陈宴璘解释:“公子有所不知,方才三公子来显好心,把所有人给带走了,还顶撞了夫人。”
  “陈宴清?”陈宴璘反问,眼睛锐利眯起。
  他那看似温良,实则最为凉薄的三哥又怎么会管这闲事,一个早就深埋心底的怀疑的放大。
  那日他追着宋吟柔到宣鹤堂就没了踪迹,还有灵堂外,他本要追上去,又被横杀出来的书砚搅黄,而宋吟柔分明起了药劲却在消失一趟,再出现后又安然无虞,而那次,陈宴清也同样不在。
  种种迹象都指向陈宴清!
  这一次,陈宴清又快她一步,看似好心救下众人,其实目标只有一个吧。
  那宋吟柔的药,是不是也是他给解的,该不会两人已经有了苟合?
  至极的妒怒猛地在心口窜起。
  一定是!他以为陈宴清不近女色,到头原来全是伪装罢了!
  陈宴璘阴沉着脸往外走,被乌氏喝住:“站住。”
  乌氏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如今那个宋吟柔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老爷死了,陈家大权都到了陈宴清手里,要是不做什么,就真没他们母子的立足之地了。
  她走上前对陈宴璘道:“跟我去见你祖母。”
  ……
  吟柔埋头跟着前面那到颀长的身影,其实三公子走得不快,奈何她步子小,还是跟的有些吃力。
  零零碎碎,忽轻忽重的脚步声磨着陈宴清的耳根,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干脆停步转过身。
  吟柔一个劲的走,冷不丁看他停下,显些收不住脚撞上去。
  脚步停在离陈宴清只有半步的距离,脑袋正对着他的胸膛,鼻端轻易就嗅到了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脉脉缕缕,等她惊觉想要退开,这股气息已经将她包围。
  那日的记忆像潮水涌来,她是怎么央求他,又是怎么被他放到椅中,握起脚搭在扶手上。
  吟柔身子里像丢进来一把火,烧的她浑身发烫,闭紧眼睛想要驱散念头,奈何记忆早已经根深蒂固,越不想想,越是清晰。
  臊意似火舌慢燃,自眼下烧出的红晕汇聚到耳垂,嫩红的像是要滴血。
  陈宴清居高临下,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无形的火好似隔空燎进他肺腑。
  他调息按下这股邪火。
  冗长的呼吸声落在吟柔耳畔,烧烫的思绪被浇熄,三公子可是在生气?
  她局促捏住手指,应当是的,她今天又给他添麻烦了。
  至于那份生涩的怯臊该是属于两心相投的男女,于她则显得多余,吟柔眼底闪过苦涩,小心翼翼收起情绪,退了一步欠身道:“多谢三公子相救。”
  陈宴清眼中的温度随着拉开的距离淡了下去,她知道规矩他该满意,可怎么他感觉不到松快,反而……
  幽邃的视线睇过吟柔怯缩的双手,想扼住她的手把人抓回来。
  眼神忽暗,又恢复清明。
  陈宴清知道这念头有多荒唐,所以他需要克制。
  不再看宋吟柔,递了一眼给书砚,“你带她去十方阁。”
  “那之后若是…”书砚不确定的问,担心乌氏不罢休再想来带人。
  陈宴清只道:“不必管。”
  书砚一愣,吟柔也下意识去看他,不必管的意思,是说无论谁都不必管么?
  心脏无预兆的收紧,吟柔不敢去深想,把所有念头按下,跟着书砚离开。
  *
  丧事结束,府上商会皆有一堆事要处理,陈宴清在宣鹤堂伏案忙着,陈老夫人派人找到了过来,“三公子,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桑嬷嬷是伺候老夫人的老嬷嬷,陈宴清对她也客气,颔首应道:“烦请嬷嬷去回话,我一会儿便过去。”
  “欸。”桑嬷嬷应声退下。
  陈宴清处理完手里的账目,起身往陈老夫人住的瑞福苑里去。
  陈老夫人的精神面貌依旧不佳,靠在罗汉床上支着额闭目养神,听下人通传说陈宴清来了,悠悠睁开眼,“三郎来了。”
  丫鬟搬了张椅子放到老夫人身边:“三公子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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