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我的技能不正经 第614节
“年轻人,有句话说得好,赚再多钱,也得有命花才行,赶紧收摊回家吧,再不走,等那大魔头杀进城,想走你都没机会了。听我的,十二文,最多了。”
吱嘎吱嘎……
一辆匹配白马,四角垂黄,车辕两端挂铜错银兽首的豪车经北门驶入主道,楚平生掀起苏绣窗帘,看着与山货摊老板杀价的妇人相当无语,绿蚁捂着小嘴在对面笑不停。
“公子,都说恶名能止小儿夜哭,你的更高级,还能拿来砍价。”
楚平生没有回应她的调侃,又往后面看去,另一辆悬挂棉布帘子的普通马车传来架架的喊声,又有赵凤雅吊嗓喊你压到我腿的声音,老徐频频回头,又不好去掀门帘探视,须臾声止,门帘一皱,蓬头散发的离阳公主露出半个脑瓜,才喘了口气,啊地痛呼一声,被扯住后脑勺的头发拉回去。
“林萧!公子让你把她当狗,没让你把我也当狗玩!”
黄瓜由后窗看到另一辆马车上的情况,很庆幸自己没有坐那边。从船上下来,林萧就黏上了前十几年说的话加起来都没这几天说的话多的堂兄,要他教自己咻咻咻雕铁花的法子,探花郎嫌烦,便让她去捉弄徐渭熊,随便怎么玩,不当人就对了,又置办一辆马车给她用,赵凤雅担心在豪车做错事挨罚,自告奋勇过去照顾生死时刻见真心的小丫头,一来二去就成这样了。
王初冬一身白裙缩在车厢角落,屈腿抱膝,像个哑巴。水战结束后,她要求回姥山岛,楚平生不允,多次咒骂后绿蚁把她带去底舱,见了拴在柱子上的徐家二郡主,天下闻名的才女徐渭熊,威胁她再不知足,就让她与徐渭熊作伴,又讲述一遍徐凤年的大丫头红薯,二丫头青鸟的下场,她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人。
她是才女,徐渭熊也是才女,林青能这样羞辱徐渭熊,也能这样羞辱她,从那以后她变老实了,让吃饭吃饭,让喝水喝水,让睡觉睡觉,像一具听话的行尸走肉。
楚平生右手探出车窗,往中间一握,揉成团的信纸火光一涌,变作细碎灰烬,被马车带起的风扬了。
黄瓜说道:“公子,你不回去看看吗?”
把脸埋在膝盖间的王初冬抬起头,目光隐含期待,关于信的内容主仆二人并未密谈,绿蚁、黄瓜和她都知道信来自姥山岛,王林泉执笔所写,说林家女眷听闻林青一战灭了青州水师三成兵力,大夫人羞愧难当,带头悬梁自尽,只活下来一个没把自己当林家人的表小姐南花。
“看什么?死了好,死了干净。”
楚平生本就不把冯曲烟那群娘们儿当自家长辈,如果他在姥山岛,得知她们有自杀明志,忠君报国的念头,八成会让王林泉扯几匹白绫过去,送那群死心眼儿一程。
绿蚁说道:“那给王林泉的回信怎么写?”
“不用回,他知道该怎么做。”
王初冬眼睛里的光暗下去,本以为冯曲烟自杀身亡,林青会回姥山岛,她便有机会跳出火坑,没想到林青根本不在意林家女眷的死活,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大魔王。
车厢静下来,静得压抑,似乎空气有了重量,要用力呼吸才行。
黄瓜没话找话道:“靖安王赵衡明知道公子这两天抵达襄樊,却未加强城防,严加盘查过往车辆,他不怕吗?”
绿蚁敲了她的头一下,换来大大的白眼。
“现在襄樊城里还有人不知道公子除火麒麟外,还驯养了一头天象大雕吗?有飞将军在,城防加固不加固,人手增加不增加,有何区别?公子想隐秘进城,绝不会让赵衡知道,公子想大大方方进城,就这北椋世子的豪车,你当城门官认不出?”
“还是你聪明。”
谈起北椋世子,黄瓜想起昨天车夫老徐的话:“公子,老徐说一直跟着我们的徐凤年的车队里那个独臂剑神李淳罡不见了,你说他会不会和靖安王联手,准备伏击我们?”
“李淳罡去吴家剑冢了。”
绿蚁大吃一惊,自家公子这几天就没离开过她的视线,夜晚住宿也让她陪床侍寝,徐凤年的车队不紧不慢跟在二里外,他是如何掌握李淳罡的行踪的?
“吴家剑冢?他去吴家剑冢做什么?”
楚平生说道:“亡国公主已经拜李淳罡为师,她的天赋有点特殊,修练方式比较怪,吴家剑冢号称葬剑十六万,对她的境界提升很有帮助。当然,老狗也想借机再入剑冢一次,看能不能修回心境,重返陆地神仙。”
黄瓜惊道:“李淳罡还敢去剑冢?”
她和绿蚁曾听主子讲过,吴家剑冢有名剑无数,许多成名剑客觊觎冢内宝剑硬闯剑冢,战败后失去自由,成为吴家剑冢的剑奴。李淳罡年轻时曾力闯吴家剑冢,不仅安然身退,还夺走了吴家剑冢最强四剑之一的木马牛,后来在与武帝城王仙芝的决斗中折断。
再后来,李淳罡与剑九黄的师父隋斜谷互换一臂,境界由陆地神仙跌落天象,十几年未有寸进,这时去吴家剑冢,吴家那位老祖宗,徐凤年的太姥爷能饶过李淳罡?
楚平生没有说话,绿蚁白了黄瓜一眼,后者一眨眼,两眨眼,三眨眼,猛拍小手,吓得王家才女猛打哆嗦,捂了捂小腹。
“他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黄瓜定定看着一直找不到机会自荐枕席的主子,徐凤年的姑姑赵玉台是吴家剑冢的剑侍,为探花郎所杀,大凉龙雀沦为战利品,吴家剑冢当代剑冠吴六鼎来春神湖寻仇,被探花郎一杆无头枪戳死,挂到徐凤年座驾的桅杆上,这份羞辱远超李淳罡当年入剑冢夺木马牛。
现在徐家和吴家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吴见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为难上门还尸的李淳罡和姜泥。
绿蚁说道:“我不明白,李淳罡走了,谁来保护徐凤年?就李玉斧和宁峨眉?是不是弱了点?”
“李玉斧不弱,经过李淳罡的调教,如今也有指玄境的修为了,他是以剑入道的武当弟子,比俞兴瑞那群人实力高一截,逊王小屏一筹,而且曹长卿来了。”
“曹长卿?他可是西楚遗臣,怎么可能保护徐凤年?”
黄瓜终于有了可以在绿蚁面前秀智商的机会,眉飞色舞道:“姜泥命他保护徐凤年,他敢说不吗?那可是西楚皇后的超级舔狗。”
这个词是主子下武当山时揶揄曹长卿所用,被她记在心里,偶尔会想总是期盼有朝一日给主子暖被窝的自己也是个舔狗,转念又一想,她又不是天下第三,一个婢女舔主子兼救命恩人不是应该的吗?后车那位天下第一才女徐渭熊,想这样式的舔主子,都没机会哩。
第727章 哦,美丽的王妃,你受苦了
绿蚁没有理睬她的挑衅,挑起车厢后面的苏绣窗布,遥望刚刚入城的北椋世子座驾,若有所思。
“停。”
这时楚平生拍拍在庆湖城重金聘请的车夫后背,马车停住:“还不快去?”
王初冬愣有数息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什么?”
“我怕你弄脏了我的车。”
她的脸腾地红了。
“我陪她去吧。”
绿蚁赶紧扶起王家小姐,掀开云锦门帘,下车去了。
黄瓜手托香腮,笑眯眯看着自家主子,楚平生蹙眉斜视。
“公子,你观察得好仔细,我还以为你真就一点不在意她,到底是上过自己床的女人哦。”
楚平生恶狠狠瞪了这口无遮拦的家伙一眼:“再说风凉话,信不信下次暖床的活儿给你做。”
黄瓜喜不自胜:“什么时候?”
……
同一时间,襄樊城东南,靖安王府。
身披黄袍,手握蜜蜡佛珠的赵衡依旧盘坐短榻,眼睛半眯,嘴唇翕动,专心致志默念《佛说十王经》,把十殿阎罗真君名号诵了一遍又一遍。条案那边的红线毯上坐着一名美妇,三十岁上下,霞裾月佩,冰桃雪藕,人间真绝色。
纤纤玉手濯盅洗碗,轻挽丝袖,把水缓缓倒入黑檀木茶盘前方八角铜鼎,力求轻静,免得惊扰专心诵经的王爷,方才拿起竹夹,捏起小小一簇梅坞龙井,填满木理细腻,带着淡淡哑光的茶匙,慢投盖碗,沿边缘注入稍稍冷却的开水,满八分便止,再放杯盖闷泡。动作娴熟,不慌不忙,轻盈优雅,端得好手艺。
“……咸皆稽首,奉辞而退。”
赵衡呼出胸中浊气,慢慢睁眼,把蜜蜡佛珠放到旁边的条案上,龙袍袖子抹过边角,咻咻轻响。裴南苇双膝用力,挺腰直身,素手捉盅,玉指轻挑碗盖,倾入右手边明黄色小杯,遂捧杯起身,走到赵衡身边双手奉上。
靖安王面无表情接过,一只手放到唇边,啜了口茶,眼中有了神采,精神许多。
“父王。”
这时门外响起赵珣的声音。
赵衡将没喝完的茶杯放回裴南苇手中,她急返案后,放杯跪坐,正襟相待。
“进。”
吱呀,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身穿甲胄的赵珣疾步而入,视线扫过垂首跪坐的继母,盯着那双淡黄色绣绿丝的圆口鞋多看了几眼,直至赵衡面露不悦,轻哼一声方才醒转,恋恋不舍地移目短榻。
“父王,林青的马车进城了。”
赵衡耷拉着眼皮点点头:“我知道了。”
“父王,你怎么一点不担心?”赵珣想不明白,从庆湖城到襄樊城,虽多山林,可能够动用骑兵部队的平坦路面还是有一些的,如能遣将迎战,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担心有用吗?难不成我们还能弃城逃命?”
如今天下承平,各境安定,堂堂靖安王被一个林探花吓离青州,这件事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以后怎么在朝堂立足?赵淳也绝不允许他这么做。
“当初我是不是警告过你,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怎么着?青州水师折损近半,我赵衡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赵珣兀自不服:“父王,我就是依你所言,只封锁水域,不去攻岛,分明是那林青找事,破我水师防线,若不是北椋给的情报不实,略去大雕的存在,怎会落入这般被动局面?父王,你要怪就该怪徐骁,狠狠地参他一本。”
赵衡默念阿弥陀佛,压下心头火气。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吗?”
赵珣摇头。
“东越剑池宋念卿已经提前出关,奉皇上之命赶来青州,我本想等他抵达春神湖,再谋攻岛,若胜,青州水师功不可没,若败,便是剑池宗师难敌林青,唉!”
赵珣仍不知错,只怪赵衡隐瞒宋念卿行程不说:“父王,你若早说……等等,父王不遣骑兵狙击林青,不加强戒备,四门洞开,静候敌来,莫不是宋念卿已到王府?”
赵衡没有说话。
赵珣喜上眉梢,东越剑池和吴家剑冢是离阳王朝两大剑客圣地,即使前者实力稍弱后者,宗主宋念卿也有大天象境的修为,论剑术只在巅峰时期的李淳罡、隋斜谷与吴家那位老祖宗之下。
有剑道宗师宋念卿帮手,再加天下第十一王明寅,沉剑窟主糜奉节,还有携带全部符甲红将归来的赵楷。王明寅和糜奉节有什么杀手锏他不知道,符甲红将的底细,有一次赵楷与他对饮,喝到兴起提过一嘴,说五具符甲红将归属金木水火土五行,其中木水火土四具傀儡是金刚境高手,金甲红将是天象境高手,林青再强,能打得过这么多人联手?
“行了,你先下去吧,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原定计划?父王,宋念卿来了,还有必要这么做吗?”
“珣儿,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傲慢!春神湖水战的亏你还想再吃一次吗?遇到问题多听多看,有万全把握了再动手。”
“知道了。”
赵珣瞧了瞧全身绷得好像一块木头的靖安王妃裴南苇,酸溜溜地出了静室。老子和儿子抢女人自古少有,可偏偏事情就发生在他的头上,日日相见,夜夜难眠,个中滋味,一腔惆怅能与谁言?
赵衡岂有不知儿子心事的道理?跟着瞥了这个身份可疑,目的未知的女人一眼,道声茶,待她净杯重沏。
就像方才所言,赵珣的毛病是傲慢,傲慢的人一般听不进劝,他把裴南苇娶过门,就是为了盯紧她,不让她牵着儿子的鼻子走。
……
北椋世子被抢的豪车在襄樊街市稍作停顿,继续前行,路人多有打量,但是并未多想,只当哪位公子外出游玩兴进归家,未与那个一把火烧了半支青州水师的林探花联系到一起,幻想里的他应该更威风,骑跨火麒麟,手持旋缨龙胆枪,足踏飞雕,背负幽冥大剑什么的,才符合一个魔头的人设。
马车无惊无险,波澜不惊地在靖安王府门前停下,青石板铺砌的长道很干净,九纵七横金钉排布的王府大门也很干净,并无卫兵看守,只有大红顶梁柱左右写着“靖安”二字的黄灯笼被风一吹轻轻摇晃,如人招手。
黄瓜先一步由后方马车车厢拉出云鬟雾鬓,颈有抓痕的徐渭熊到前车做下马墩,方才请出主子,下车登阶,朝大门洞开的王府走去,绿蚁吩咐黄瓜几句,快步跟上,主仆二人转过中间镶嵌拳大夜明珠的双龙戏珠浮雕影壁,进入开阔的前院,左右分建钟鼓楼,松柏相映。
门口没有当值卫士,都聚集在前院,却非提防不请自入的探花郎,在宽两丈的直道上跪着五排人,几十口,男女皆有,俱着囚服,五花大绑,嘴塞布团,全副武装的王府卫士各盯一人,手中横刀寒气袭人。
绿蚁一眼便认出前排和鹰钩鼻中年男子并列的青年正是水战时向民船射箭的世子跟班,没羽将韦玮,正以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们,怨怼,愤怒,悔恨,不甘……有许多情绪。
他嘴里呜呜发声,似乎心塞无穷怨气,想控诉什么,想咒骂什么,只是有布团堵嘴,有卫士压肩,人难动话难说。绿蚁想过靖安王开门迎客会有一些表达诚意的行为,未想过场面这般盛大,怕是将青州水师都督韦照一家全捉来王府。
靖安王世子赵珣金冠博带,站在二宫门前,脸上没有迎客的热情,也没有即将出卖救他性命的手下的不忍,望楚平生说道:“青州水师都督韦照为博名声,假传父王命令进攻姥山岛,那日我力阻此事,韦玮狗贼却将我绑架,逼迫水师官兵出击,这般恶行,不杀不足以正军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左右,动手!”
王府卫士举刀劈下,唰唰唰,一颗颗头颅与身子分家,韦家几十口人死得又干脆又干净,连句遗言都没留下,鲜血在地面纵横流淌,汇入贴着一层绿苔的排水槽,汩汩远去。
“我就说不用追吧,一个是不用我动手,一个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楚平生望前方见他言辞不敬,面生薄怒的靖安王世子道:“在王府前院一口气宰了几十口人,只把血冲了可不行,听说靖安王向佛,那得找几位高僧好好超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