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阴湿病娇男爱上无情师姐 第52节
最终她摇了摇头,甩开无端的联想。
青州戌氏,早已绝户了。
“大人,戌家旧仆招供了。”一女子呈上血书:“当年工部在戌氏藏书阁暗格里,搜出的不是通敌信,而是......”
话未说完,突然间,醉月楼内传来一声惊呼。
梧清抬眼望去,只见那露台的白衣少年正将发簪刺向咽喉。
烛火摇曳,那白衣少年衣衫有些凌乱,露出他脖颈下的锁骨,而就在锁骨下,“奴”字烙印被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如同刑罚烙在皮肉上的耻辱。
刹那间,周围窃窃私语,可那少年的神色却突然一亮,好似这一刻才是他真正的解脱。
然而,凶器终究未能刺入咽喉。
龟公反应极快,劈手夺下发簪,堪堪在刃尖触及肌肤前,将它生生折断!
就在同一刻,琵琶音起,二楼纱窗微晃,人影闪动,下一瞬,谢衔猛地翻身跃过栏杆,直直坠落而下!
风声自他耳侧掠过,他的身影从灯火辉煌的楼台跌入无边夜色之中。
“砰——”
少年瘫倒在地面,雪白的衣袍染上污泥,右手无力摊开,露出满是鞭痕的手腕。
梧清看着那伤痕,眸色一凛,低声道:“青玉匣......”
她记起密报中所提的一件东西。
果然是他……
她不再迟疑,长身而起,纵身一跃,从楼台之上翻身而下。
身后的属下惊呼一声:“大人,大人,您去哪儿?”
几乎在她落地的一刹那,她微微侧身,冷箭擦耳而过——
梧清凌空抬手,徒手将那一箭扣在指尖。
她低头一看,箭身上绑着一封密信,未曾署名。
拆开,信笺上的字迹隽秀,寥寥几行。
“一月后,玉楼阁宋三公子与碧芸阁林芸小姐大婚......顺手帮司法大人处理了三公子派来监视的人,勿怪。”
雨丝打在纸上,墨色字迹微微晕开。
而此刻,在某个隐秘的角落,青衣男子轻捻黑子落入棋盘,指节修长。
对面落子的老者目光一转,带着几分揶揄之意:“公子今日心情好似格外好?”
男子闻言,微微一笑:“许是今夜青州小雨,见到另一番景象。”
然而,当他余光扫向梧清,见她拆开密信后面无表情地将信件收好时,他的笑意,顿时僵在了唇角。
手里的黑子微微一滞,落棋的动作顿住了半分。
夜雨绵绵,棋局未终,而他的心境,似也乱了半分。
“谢衔公子这是第几次寻死了?”
龟公拎着浸了盐水的麻绳,靴底无情地碾上少年的指骨,嘴角带着一丝恶意的讥讽:“王大人可是许了五百两黄金,你说说,这条命还能值几个钱?”
梧清将信封收好,垂眸间,瞥见地上的少年缓缓抬头。
雨珠顺着鼻梁滑进谢衔微张的唇缝,梧清这才看清他唇珠缀着朱砂痣。
本该是灼灼桃花面,偏生蒙了层将熄的灰烬。
“我要赎他。”梧清说道。
“哦?”
醉月楼门前,一道笑呵呵的声音响起。
老鸨缓步而来,眉眼间带着狡黠:“姑娘要赎他?好说,好说。”
她故意顿了顿,轻笑道:“方才王大人出了五百两黄金,不知姑娘您要出多少?”
梧清愣了一瞬,缓缓开口道:“五百零一两。”
话音刚落,众人哄然大笑,恍若听见了什么荒诞的笑谈。
老鸨倒是见惯大场面,掩唇遮笑,随即似是想起什么,配合地向二楼望去:“王大人呢?”
二楼雅间中,女子笑得娇媚,随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沉甸甸的锦囊从高处掷下。
王大人笑吟吟地开口:“一千两。”
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在梧清身上。
老鸨眉梢微挑,等着她的回应。
雨雾漫漫,梧清抬眸,神色不变:“一千零一两。”
场间顿时爆发出更大的哄笑。
有人拍着桌狂笑不已,有人摇头叹息,更多人则是看热闹,等着瞧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如何收场。
老鸨轻轻掩面,笑得花枝乱颤。
她低头细细端详着梧清,也知晓她的心思。
“既然如此,姑娘的银两呢?”老鸨的指尖不紧不慢地拂过镯环:“王大人诚意满满,姑娘若是真心要赎人,也得让大家看看您的诚意才是。”
梧清微微侧首,看向身旁的随从。
那人被众目睽睽盯着,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靠近,压低声音道:“咳咳,大人,您看我也没用啊,小的......小的一时之间也调不出这么多银两......”
梧清沉默片刻,朝老鸨拱手一揖:“立字据,会尽快送至。”
“这位姑娘是要砸场子?”老鸨使个眼色,十几个打手从四面围来。
梧清未曾多言,抬手间,令牌便稳稳地落入老鸨手中:“到京中寻我便是。”
老鸨强笑着捧起令牌:“我倒要瞧瞧是哪位贵人......”
话语未落,二楼雅间珠帘微动。
方才还在同他人调笑的王大人,忽然脸色剧变,冷汗从额角流下。
墨玉令上一个“律”字,右下小篆署名梧清。
大江南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司法大人的威名?
当年长街飘满罪状黄纸,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尚书跪在邢台之上,喉间说不出半个字——
正是因为多嘴议论烨案一事,被这玉面罗刹用二十年前的田契旧账,生生断了三族生机。
谁也不知晓她是如何查到的,只知自那以后,若心中真的有鬼,便不要轻易招惹这位司法大人。
就如眼下,若她再执意纠缠,指不定还未等她去京城寻梧清拿银两,醉月楼
便先被她端了。
楼阁暗处,已有眼尖的龟奴察觉不对,立刻上前将谢衔腕间的镣铐解开,唯恐动作慢了半分,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二楼雅间,王大人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堆起笑容,拱手谦卑道:“既是大人青眼,下官自当成全。”
老鸨面色一僵,掌心里攥着那枚令牌,方才那点心思早已烟消云散,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丝讨好:“大人可知,他是罪臣之子?三年前谢家男丁本该流放岭南......”
梧清未作理会,只是提笔准备立字据。
老鸨见状,心下一慌:“奴家自然是信得过大......”
话音未落,手中便接过梧清递来的字据。
她强作镇定,笑呵呵地收下,连声道:“不急,不急......”
梧清解下身上的大氅,将它轻轻覆在少年身上,随即俯身,将他拦腰抱起,策马而去。
途中,谢衔轻微挣动,氅衣里传来他低哑的声音:“纵使大人千金赎身......咳咳......谢家儿郎宁碎不折......”
“令堂戌夫人,可是泰宁九年的探花?”
梧清话语未落,便觉臂弯里的身躯猛地绷紧。
感受到怀中之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左手执缰未动,右手快他一步,将他欲自尽的匕首夺下。
好似知晓少年郎下一步的举动般,她指尖翻转,无名指和小指握住刃柄,反手一弯,将锋刃反朝谢衔,而那中指和拇指却扣住少年郎的下颌,食指探入他的唇中,重重抵住舌尖,拦住他咬舌。
片刻后,血腥味散开,可疼痛却未传来。
谢衔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咬住的并非舌尖,而是她的食指。
他松开牙关,喘息微乱,看着她指腹上的牙痕,微微移开视线,面色微红。
“姑娘何必......”他声音沙哑得厉害:“谢氏满门抄斩那日,我就该随诏狱的火......”
“坞银一案另有隐情。”梧清淡淡道:“你若真想死,等我找到戌夫人的青玉匣再死。”
谢衔猛地抬眸:“你......认识我娘亲?”
梧清摇了摇头:“泰宁九年,俞河决堤,戌夫人亲自调来三十船军粮,救下灾民。”她顿了顿,继续道:“这般清官,怎会贪坞银?”
雨丝斜斜,穿过长街,听到“清官”二字后,谢衔突然颤抖起来。
雨水顺着梧清下颌滴落,与他面上的水痕融在一处,分不清是雨是泪。
梧清微微垂眸,瞥见他咬破的唇角还残留着胭脂痕。
“若是想为谢氏正名,便活下去。”
怀中人的额头滚烫,贴着她颈侧。
谢衔轻轻闭上眼,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抱住她。
“谢谢......”
回到梧清住处时,谢衔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