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新欢(双重生) 第107节

  双腿被宋怀章抱住:“秦统领,你不能把我交出去,你父亲吩咐过你,一定要保护好孤,孤是你们秦家的希望!若孤在这里死了,你们秦家的族人就是枉死!永远被当做乱臣贼子遭人唾弃!”
  秦行之将宋怀章提起,丢到马上。
  前方的人见状,笑道:“决定好了,要交出来?”
  秦行之没有转头,轻声说了一句。
  “跑。”
  宋怀章没有任何犹豫,拽住马绳,即刻离开,听到破空而来的箭声,他不敢回头,即
  使腿上中了数箭,也不敢慢下。
  ……
  夜色逐渐笼罩住这座无名山。
  前来追寻的将士还未曾离开,火把映照出各个山头,可仍旧没有任何痕迹。
  年轻的将领将手底下人都骂了个遍,“将这山给我围住,在找到人前,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
  秦行之趴在小溪边,喝了口水,长时间的打斗让他鼻间口腔都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有他的血,但大都是别人的血。
  今夜是一轮满月。
  秦行之望着那轮悬挂在树林上空的月,嘴角微扬,眼角滑下一滴泪。
  太子不知所踪。
  父亲引颈自戮。
  四海茫茫,今日竟不知何以为家。
  更难以接受的是,他心里竟不可抑制地开始想起公主府的那段日子来。
  假如一切都停留在那时,该有多好。
  -
  青州。
  京城里发生的事,玉奴事无巨细地写在信中,告知了宋枝鸾。
  宋枝鸾把信读完,让元禾等人进来议了些事,便回到帅帐。
  谢预劲躺在她的榻上,似乎刚醒,眼中像蒙着一层灰雾。
  “感觉有没有好些?大夫刚才来换过药。”宋枝鸾走近,顺势坐在榻边的矮凳上,“药也喝了些。”
  那日谢预劲在她离开后昏倒,她才知道他伤的有多重。赤着的上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加之强行骑马,伤口有不同程度的崩裂,大夫来换药时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谢预劲侧头,哑声道:“我睡了多久?”
  “快四日了。”
  两人的视线隔着光尘,在这营帐之中对上。宋枝鸾虚托着腮,眸子被透进来的日光照成琥珀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分明在看向他,他却感觉不到一点实感。
  也许在他没有意识到的,很早之前,宋枝鸾的眼里就没有他了。
  而他,竟还想要与她长久。
  “你这样的身体,就不用再出去了,”宋枝鸾说了几句关怀的话,“和我回京城,我给你批几月假,好生养养。”
  谢预劲眼眸轻动,抬手,在即将碰到宋枝鸾的手时候,被她举起,避开。
  他有些心悸。
  心脏被绵密的疼痛收紧。
  宋枝鸾站在榻前,语气平和:“好好休息,本公主还有些事要处理。”
  -
  三日后,京城。
  登基大典设在十日后,但宋枝鸾一进京城,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国事,积压了数日的折子,经由遗命大臣处理了部分,仍然还有许多。
  从养心殿出来,宋枝鸾回到了公主府。
  玉奴早在此等候:“殿下,祖陵那边传来消息了。”
  “人找到了吗?”
  “没有,”她补充道:“宋怀章在离祖陵一百里外的地方消失,周围的人家都排查过,没有线索。秦行之也生死未卜。”
  听到“秦行之”的名字,宋枝鸾很轻浅的屏息一瞬,她并未去探究这些异样。
  “但他们都伤的不轻,我怀疑他们会往西州郡逃,已经命人继续追捕。”
  “有他们的消息,第一时间告知我。”
  “是,殿下。”
  尽管宋枝鸾并不大喜欢阴森森的皇宫,但身份使然,她也并不能在宫外待的太久,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再回去,养心殿外就站了几位言官。
  她看着他们就有些头疼。
  从前她可挨了他们不少折子。
  本想着进里头说话,却有一句撕心裂肺的“殿下”响起,像一道惊雷。
  宋枝鸾停住脚步。
  说话是一个年逾六十的老臣,还没说话,便先将翅帽取下,“殿下何必赶尽杀绝!”
  宋枝鸾停下,倚靠着门口,“王大人何出此言?”
  “殿下与废太子一母同胞,乃是世间至亲兄妹!废太子虽有过错,可先帝已经放他守陵,殿下才是先帝所托之人,废太子仁厚,从前待殿下也是极好,殿下如此行事,日后怎得民心!”
  “王大人哪里的话?分明是兄长他畏罪潜逃,本公主派去的人,不过是想将他捉拿问罪。”
  王大人大声道:“殿下说这话,可是问心无愧!殿下敢当着先帝的面,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再说一次吗?”
  话至此处,天上竟然真的响起了雷声,阴云徜徉在满宫明黄琉璃瓦上。
  宋枝鸾从檐下走出来,走到毫无遮掩的空地,“本公主也不知,王大人如此义愤填膺,以命相谏,如此言之凿凿,咄咄相逼,身后那人,可问心有愧啊?”
  “许清渠,你说呢。”
  许相握着木笏的手抽动,仿佛痉挛,收紧。
  都是聪明人,他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问的是,太子意欲复位,被她派人截杀,反过来他们却占据高点,朝她施压,让她收手,他心里可有愧。
  但许清渠耳中好似还有其他的声音。
  十年前长白坡,弃她姊妹可有愧。
  做局逼她南下,可有愧。
  他一直有愧,其实心中,却似乎并不以为意。比起万里江山,牺牲一两人又有何错。
  可如今宋枝鸾盯着他,用同样不以为意的语调道破他心中所想,许清渠好像首次看清了自己的本性。
  清渠。清渠。
  他也藏污纳垢,自私卑劣。
  大臣们噤若寒蝉,周围的宫女太监一个个更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宋枝鸾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天上却飘起了细雨,她仰起头,深吸一口气,余光瞥见良久不动的许清渠有了动作。
  他像王大人一样,解下翅帽,但没有停,解下官袍,整理好,呈到她面前。
  “殿下,微臣愚钝,年岁渐大,怕是帮不上殿下的忙了,有违先帝所托,臣,自请辞官还乡。”
  “许相!”
  “大人!”
  一语激起千层浪。
  许清渠还不到四十,谈何“年岁渐大”。
  就这么忠于宋怀章吗。
  宋枝鸾收回眼神,要走过他时,轻声道:“许相既然如此说了,本公主也不好挽留。这身官袍,你就带回去,交给许尧臣吧。”
  这是宋枝鸾回京以来,第一次任命官职。
  接下来的两日,朝堂中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尧臣成为姜朝建朝以来最为年轻的丞相。
  玉奴被封为上将军,执掌金吾卫,稚奴被封为正三品女官,常侍在宋枝鸾身侧。
  ……
  但有一个人,宋枝鸾却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日,她从公主府的密道进入,来到谢国公府。
  正好有人端了药来,能近身服侍的都是可信之人,见着宋枝鸾也并不惊异,听她的将药碗放置一旁,便带上了门。
  谢预劲还没有醒。
  听说这两日伤口发炎,又是转季的天,故而发起了烧。
  宋枝鸾拿起药碗,搅动药汁,等药渣都沉下去,她舀了一勺,喂到男人嘴边。
  经此一役,谢预劲的面容似乎更成熟了些,皮肤晒的黑了点,眼窝深邃,唇薄的有些冷情。
  越来越像前世的他了。
  她轻轻撬开他的牙齿,把药给他喂进去。
  一两勺之后,宋枝鸾放下碗,慢声道:“你醒了吧。”
  空气安静了几个瞬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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