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新欢(双重生)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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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年春狩都在四月,今岁事务繁冗,硬生生到了五月底。
  夏日将至,树木丛生,稚奴为宋枝鸾准备衣裳时,也没忘记用雄黄、苍术,木鳖子调制蜜丸,烧在营帐里用来抵御蚊虫。
  宋枝鸾从五足盘里吃了颗葡萄,门外许尧臣便到了。
  她坐起托腮,笑着道:“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稚奴和侍女尽数退下,留下他们两人说话。
  许尧臣接过宋枝鸾递来的葡萄,握在手里没有吃,“今日早朝皇上大发雷霆,狠狠惩治了太子,殿下可听到风声?”
  宋枝鸾实诚道:“没有,发生了何事?”
  “今日有官员上奏,查处了荔州一处铁窑,缴获了数百件刀剑,私铸武器是重罪,皇上听了禀告,强忍
  怒意问话,太子和定南王相互指责,最后传召证人上朝,太子被定罪,皇上夺去了他治理政务之权。”
  “这便是狠狠惩治了?”宋枝鸾眼中本还有些趣味,听到后来,意兴阑珊:“只是暂时夺去治理政务之权,指不定什么时候,皇兄得父皇高兴了便恢复了。”
  许尧臣却有不同看法:“皇上对太子向来满意,从不曾有过苛责刁难,这样的处罚还是头一次,说是‘狠狠’惩处,也不过为。”
  宋枝鸾仔细想了想许尧臣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活了两世,皇兄大概是第一回被当众斥责。
  “可我觉得,皇上这次对太子定罪,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许尧臣深思半晌,开口:“从前涉及太子之事,皇上总是三思而后行,当场便下定论之事,也是绝无仅有。”
  宋枝鸾语气有几分懒散:“也许父皇这正是谋定而后动呢。”
  “殿下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幕?”
  宋枝鸾露出一个笑,“耳朵凑过来。”
  她伏在案上,凑近了和许尧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许尧臣听了目露诧异,“你未曾派人,怎知荔州那处瓷窑乃是掩人耳目的东西?”
  这个问题宋枝鸾没有继续回答。
  她不可能告诉许尧臣,这是她上辈子亲耳从谢预劲那听到的消息。
  定南王被太子参了一本,理由便是私造武器,宋定沅大怒,虽最后不曾抓住定南王的把柄,但宋定沅还是起了疑心,定南王府的处境也自此越加艰难。
  许尧臣见宋枝鸾不回,沉默一会儿,也没有继续追问,“那殿下接下来准备如何?”
  这话已经隐隐有要同她“同流合污”的迹象了,宋枝鸾没有挑破,想了想,弯唇道:“主动生事容易暴露的,同样的事,皇兄做和我做,在父皇那可不会同一而论,犯不着去冒险,且就慢慢找寻机会。”
  她表情逐渐变得正经。
  自此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宋怀章被惩处,定南王安然无恙,一切的走向都会与上一世有天差地别的变化。
  她也会失去一些未卜先知的优势。
  也真正迈入了这场风云倾覆前的漩涡里。
  以后走的每一步,都踏往未知,行事也需要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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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前去狩猎的地方是距京三百里外的骊山猎场。
  军队列为三路,左翼,右翼,以及中路都由将领领路,金吾卫统领直属于皇帝管辖,骑马走在最前,路上的草木已经被割退百步,视野开阔,战车围营,辕门竖旗。
  宋定沅携带后宫嫔妃坐马车随军出发。
  宋枝鸾和宋怀章是年龄最大的皇嗣,紧随其后,年龄小的公主皇子都留在宫里。
  再往后便是王公九卿的官眷,浩浩荡荡,旌旗猎猎。
  公主府需得安排人照料,宋枝鸾留下了玉奴,让稚奴陪着她来,还没到地方,宋怀章便进了车厢。
  稚奴有些犹豫要不要离开,宋枝鸾适时给了她一个眼神,她行礼退下。
  宋怀章依旧衣着鲜亮,但眼中掩不住颓丧。
  他万万没想到,那处瓷窑竟是宋亮为他设下的计,父皇失望的眼神让他夜不能眠。
  历朝历代,被认定私铸武器的太子大都没有好下场。
  幸好他是父皇唯一的嫡子,最大的皇弟尚且只有三岁。
  还有一个深受父皇宠爱的亲妹妹。
  想到这,宋怀章表情好看了许多,微笑着道:“小鸾,你这次可一定要帮帮皇兄。”
  宋枝鸾长着一张不谙世事的脸,“皇兄怎么了?”
  “皇兄……遇到了一点麻烦,被奸人诬陷,父皇不信我的话,夺了我的权,你多在父皇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待皇兄自证清明,定会好好谢谢你。”
  “皇兄的话说的见外,皇兄对我这么好,我在父皇面前替你说说话,那也是理所应该的。”
  宋怀章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感:“小鸾,哥哥没有白疼你。”
  宋枝鸾顺着他的话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一会儿到了营地,我便求见父皇,为皇兄求求情?”
  “好,”宋怀章也笑了笑:“皇兄等着你的好消息。”
  两人笑出声,车内气氛颇为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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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地驻扎也分了层次,皇帝居中,四下都有人把守,戒备森严,绕主帐一圈,从左往右依次是皇后,三宫主位,再往外是宋枝鸾,宋怀章,还有谢预劲。
  宋枝鸾一路上都没看见谢预劲,也没有费心去打探他在哪儿,那日他说的是,春狩结束便为她寻个新夫子,她便日日翘首以盼。上辈子便想杀她全家的人在她眼前晃荡的滋味,属实一言难尽。
  宋怀章一路送宋枝鸾送到主帐前。
  宋定沅就在里面。
  他一早打听好了,“父皇刚用了淑妃娘娘的点心,此时正是心情不错的时候,你进去他定然欢喜。”
  宋枝鸾歪着头问:“皇兄,你怎么知道父皇用了淑妃娘娘的点心呢?”
  宋怀章也没有多想,只犹豫了一会儿,便道:“方才皇兄见着高公公出来,就问了一问。”
  原来高公公这时候便已经是宋怀章的人了啊。
  前世的一些疑团,在此刻又清晰了些,宋枝鸾仿佛在玩一串真人版的九连环,津津有味:“好,皇兄,那你先走吧,我进去了。”
  宋怀章身姿如玉,点头。
  看宋枝鸾掀帘进去。
  宋定沅坐在主帐最中央的位置,正把一张白虎皮交给站着的青年。
  谢预劲穿的一身黑色,比宋枝鸾上一次看到他时他的那身还要深,神奇的是,他连额间抹额,抹额间的玉都是黑色,细细的金线勾勒,却极易让人联想到丧制。
  宋枝鸾觉得,重活一世,谢预劲的性情越来越古怪。
  前段时间花枝招展,如今比起上一世更为阴翳沉闷。
  朝她投来的目光也宛若一潭死水。
  宋枝鸾受不了谢预劲这种看死人的眼神,和宋定沅行了礼,就笑道:“父皇,儿臣想和父皇单独说说话,成不成?”
  宋定沅看了谢预劲一眼,道:“嗯,你先退下。”
  谢预劲眼皮半阖,侧首对宋枝鸾道:“臣在营帐里等殿下。”
  宋枝鸾皱皱眉,“等本公主做什么?”
  “教殿下骑射。”
  宋枝鸾转头,没看他,“哦,知道了。”
  宋定沅看两人对话,脸上没有了以往的乐见其成,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疑云。
  那日问过婚事之后,他以为谢预劲口中的妻,是早年的谢家人与他定下的婚事,便派人暗中查探,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却在国公府发现了一座衣冠冢。
  那座衣冠冢,也彻底断了宋定沅为他和宋枝鸾赐婚的念头。他的女儿是姜朝公主,那衣冠冢堂而皇之立在府中,将他们天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须得另做打算。
  宋定沅思索着道:“你要同父皇说些什么?”
  里头仍有两名侍卫守在门口,门外亦有侍卫巡视,高公公就跪在一旁等候差遣。
  宋枝鸾眨了眨眼:“父皇,儿臣听人说,皇兄犯错让您不高兴了?”
  “听人说?朕看是听你皇兄说的吧?”
  宋定沅提及此事,脸色瞬间变了,“他忤逆不孝,竟敢做出律法严令禁止之事,还污蔑他皇叔,胆大包天,必须加以严惩。”
  “父皇,可是皇兄说他是被污蔑的。”
  “此事你不用为他说话,朕查的很清楚,人证物证具在,没什么可辩驳的。”
  “父皇……”
  宋定沅道:“宋枝鸾。”
  高公公和宋枝鸾同时跪下,她额头抵着地面,小声道:“儿臣不说了。”
  她都快演累了。
  但这一趟,即使宋怀章不来,宋枝鸾也是必须要来求情的,若不求情,日后宋定沅想起此事的源头,她无意之中的那句话,指不定会联想到什么。
  若来求情,倒可证明她就是无心之失。
  他信与不信,宋枝鸾都得把这出戏唱完。
  “起来吧。”宋定沅深叹一口气,看着宋枝鸾,眼里有些动容,“小鸾,这世间鬼魅行走于市,你秉性纯良,需得多为自己考虑,莫要当出头鸟,知道吗?”
  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竟是在叮嘱她莫要被人利用了。
  哪怕是自己的皇兄。
  宋枝鸾曾经如雏鸟般眷恋过宋定沅偶尔展露出来的父爱。
  试图告诉自己,他也是迫不得已。
  他已经做出了补偿,那么她也该尝试放下。
  但宋定沅总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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