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公主府里随行的常有十名侍女,他也照礼制调遣了十名侍女来,起身,用膳,一呼百应。
里头还有素月。
一个新来的居然能在她面前服侍。
因为东厢房离主寝近?
看来她在东宫前说的那番话皇兄也听进去了些。
暗地里下了不少功夫。
“也不知道他的人都查出了什么,那天她要是早进来一个时辰,我倒是可以直接将她引到书房,她若亲耳听到那些话就省事多了,”宋枝鸾吃着蟹黄酥,心里想道,“可惜这两日书房安静的很,谢预劲也没什么访客。”
白日里虽能摆脱这些人,但夜里相对更安全。
等到天色暗了,谢预劲依旧没有回来。
宋枝鸾丢了弓,这种未知的等待让她有种恍惚的错觉,好似回到了前世。
老管事从门童那听了话,过来禀告:“殿下,实在对不住,圣人留了将军在宫里用膳,将军许是要在宫里歇下,今日是不能够教您骑射了。”
宋枝鸾心跳微微加快,为难道:“父皇的心意更要紧,今日这地上滑,练箭也不便,不碍事。”
她放下碗筷,“那你们也不需伺候了,都去歇息吧,本公主要沐浴更衣了。”
老管事看了眼尚有余光的天,这天还没完全暗下来,灵淮公主就要沐浴歇息了,殿下好似也不如民间传言那般纵|情声色?
想他为投其所好,选的侍卫都是个顶个的俊俏郎君,殿下竟也没多看一眼。
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宋枝鸾注定是要辜负这位老人家的一番好意了,若是闲暇时,她定有心思欣赏男色,只是情况不同,她也得先将正事办了。
老管事点头,从袖里拿出一封信:“殿下,这还有一封将军给您的信。”
宋枝鸾略有些怔忪。
从前他未按时回府,也是如此,即便托人捎了口信,也要修书给她。
哪怕是敷衍的一两个字,她也会好生收好。
最后那些信都去哪儿了?
宋枝鸾对于这部分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她太久没想起过这些了。
大概是烧了,撕了。
宋枝鸾接过信,夹在指间扇了扇风,笑道:“老人家,还有其他的么,没有就退下吧。”
“是,殿下。”
乌泱泱的一群人陆续离开,连服侍沐浴的侍女也没有留,宋枝鸾住进来的第一日便吩咐过不许打扰,谁也不敢违令。
宋枝鸾洗的很快,为防意外,她还特意梳了个国公府侍女的发髻,穿着白色中衣。
做完这一切,宋枝鸾轻车熟路的来到谢预劲的房间。
幸亏离得近,她只需要动作快些,就能避人耳目。
暗门打开,宋枝鸾拿着烛台沿着楼梯,侧身下去。
前一段路她昨日夜里走过,因而没有过多停留。
走到一半,宋枝鸾面对三条岔路陷入了沉思。
左右两条她知道通往哪,但中间这一条,却是她印象里从未有过的。
“果然有改动,幸好今天来了一趟,否则不慎挖空了,简直就是把脖子送到了谢预劲的剑上,”宋枝鸾心有余悸,稍作思考,便往中间的路走,“已经到这了,这路的尽头是什么,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走了不知多久,远处终于有了一点点光。
并非是蜡烛的光,像是从地上漏下来的光。
砖块不会漏光,能漏光的,难道是木板?
宋枝鸾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身后一片漆黑,像是被墨
水反复涂抹才能有的乌黑,前面亦是未知的恐惧。
她握紧了烛台,将烛火的光源靠近自己的两颊,温热的火苗暖着宋枝鸾冰凉的脸,丝丝缕缕的暖意扶平脖颈后的发麻的皮肤。
宋枝鸾还是走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
石梯之上却是木。
踩着石头往上,她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响在耳边,然后将木板推开。
出乎意料的沉。
宋枝鸾费力很大的劲才推开,月光照在她脸上的时候,她被照的睁不开眼,曲着手背挡住,看到眼前的场景,魂都被吓飞了一半!
打开这道暗门前,她想到这漏光的地方是逃生的地方,连通哪一处山林,或是他们这些商议事情的地方,造兵器,运送粮食的密道。
但万万没想到,正对着出现在宋枝鸾面前的,竟然是——
穿她衣物戴她首饰的一个“人”!
一个做的惟妙惟肖,和她有八分相似的金人!
这是她的衣冠冢!
这个金人不应当放在棺材里吗,谢预劲为何要把她摆在屋子正中间?
还挖了一条通道,将她的衣冠冢和他的寝房连通?
怎么?夜里睡不着,他也会走过来在这睡一睡吗?
“真是疯了,”宋枝鸾后背发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有些魂不附体,“我得赶紧离开。”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金人对着自己笑,这感觉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
东厢房。
谢预劲踩着雷声,推开门。
屋内满是宋枝鸾的气息,她的发饰,珠钗,口脂。
还有刚刚换下来的及胸襦裙。
他走到裙子前,手按着绸布轻轻摩挲。
属于宋枝鸾的体香散开。
谢预劲低头,深嗅了嗅,眼底缓缓浮现出沉溺之色。
第49章 联手“拜师礼。”
宋枝鸾一只手拿着蜡烛,一只手提着裤腿,一路小跑回到主寝房。
不论见到了什么,这些路她是都探清楚了,努力把方才看到的一幕甩出脑海,宋枝鸾在入口处平复好呼吸,打开机关出来。
一出来,虽也是紧闭着的屋子,可湿润的水汽顺着檐瓦缝隙,门窗流淌进来,空气新鲜了许多。
那种恶寒感褪去不少。
尽管管事说了,今日谢预劲会在宫中留宿,宋枝鸾也不敢多有耽搁,贴着门听了会儿外头的动静,便快速推门离开。
轻轻的推门关门声很好的被雨声覆盖。
宋枝鸾来到东厢房门口,方才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在这儿门口,就算被人瞧见了,她也有理由可以搪塞过去。
在国公府的日子也算是走到尾声,明日她便可回公主府。
推门进去,东厢房没有任何异动,一切都与她离开时一样。
宋枝鸾从衣柜里重取了一件寝衣,将这件换下,收好,往榻上一趟。
一躺上去,她鼻子就动了动。
似乎有股子被雨水浸透过的冷香,不属于她用过的任何一种香。
是什么时候染上去的?
宋枝鸾心生疑窦,趴在榻上,仔细在榻上闻了闻。
那一缕香气好似是她的错觉。
细细寻起来,却没有踪迹。
“许是今夜受了惊吓,”她想到看到的那个金人,背脊又涌出寒意,“不想了,日后我也不会再来这儿了,忘掉那个金人。”
宋枝鸾拉过被子,双手放在腹部,闭眼就寝。
-
第二日天刚刚亮,连续两日大雨,满地都是残叶枯枝,宋枝鸾起身早,吩咐侍女去寻管事。
老管事急匆匆的赶来:“殿下有何吩咐?”
凉风习习,宋枝鸾双手抬了抬袖,笑道:“无事,今日瞧着是个晴天,本公主也在国公府住了几日了,便就不再叨扰了,传过早膳,就派人准备马车,送本公主回府吧。”
“殿下,这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不仓促,去安排吧。”
“那老奴这就去禀告将军。”
宋枝鸾表情一顿,“将军?本公主是说……老师他在府上?”
老管事解释道:“是的,殿下,将军昨夜不知怎的又回来了,只是您歇的早,奴便未曾派人来禀告,怕打扰殿下休息。”
谢预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她从主寝房的暗门里出来。
他便睡在那里吗?
宋枝鸾暗暗心惊。
可她走的太快,根本无瑕分心去看榻上是不是躺了个人。
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宋枝鸾肩膀颤了颤,迅速低头看向那只手。
她曾夸过喻新词的手很漂亮。
但眼前这只手,却能满足她关于男子的手的一切幻想,宽大修长,骨廓分明,暴露在手背恰到好处的筋脉。
宋枝鸾感觉到肩头被裹在了他的手心之中,略有些不自然的侧避了避。
“老师,你来的正好,学生正想同你告别呢。”
谢预劲嗯了一声,手收回,把腰间系着的匕首解开。
她尚在怔愣之中,他已经把匕首放在了她的手里。
“这是?”宋枝鸾看着这把朴实无华的匕首,右手握着,拔了出来。
“拜师礼。”
宋枝鸾好似恍然大悟,点点头,将匕首交给一旁侍女,行了礼,微笑道:“多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