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默然了一瞬,眼睛移到别的地方,又快速移回来,“姐姐不是说了你不是故意的吗?”
“就算是故意的……”他语调变柔和,“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坏,姐姐只是误会我了。”
他的指尖还停留在竹听眠手背上,微微用着力,笑容轻浮,语气平缓:“现在知道我并不像姐姐想的那样就行了。”
竹听眠顿了一下,把手抽出来,李长青唇角滞住,视线仍旧像根针一样扎在原处。
她蹙一下眉,半信半疑,咕哝了一个“哦”字,随即颇感不适地离开了李长青的房间。
房门被“咔哒”一声关上,李长青漆黑的瞳孔迁移到手边的苹果块上,果肉断面氧化出了锈色。
他面无表情地低睫,安静着用布满针孔的手叉起一块,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没舍得咽,仿若能止渴。
看他这么没脑子,贺念已然能够描述此人的生平,大概误打误撞发了家,而后参与点小项目,去过几场略有规模的饭局,听大家装模作样,把别人的应承当真心话,之后又学了些商业鸡汤,专攻如何拿捏人心,自以为学有所成,于是应用到生活中。
和大部分职场领导一样。
除了他,别人都知道他很蠢。
问题是,这得多好的运气才能发家啊。
贺念真心实意地疑惑:“乔老板,方不方便传授一下你的经商技巧啊?”
此时此刻,在乔胜寒眼中,贺念不再是一个年轻而需要敲打的毛头小子,而是一个可爱至极的金宝宝。
所以有问必答。
乔胜寒说自己一开始给某个老板当司机,跟着一起认识了不少人,后来他那个老板偷税被抓,他就出来自己干了。
“你沿用了他的经商套路?”贺念问。
“不是,”乔胜寒真诚地摇头,“我准备再找个老板去做司机,然后中了彩票。
贺念麻木地靠到椅子上。
第 56 章 进来
56
乔胜寒已经分享上瘾,“接着刷短视频,看见有人推荐某个股票,我就拿一半的钱去试试,翻了好几倍,又听说有个小镇目前热度不错,正在招商,旅行社的标很难中,我就来了。”
我,就,来,了。 这不纯靠运气吗!真的没有半点智商的水分啊!
“就秋芒镇现在这个热度,”贺念甩着手里的合同说,“随便来个人开旅行社,哪怕老板椅上坐只猪都能闭着眼挣钱。”
“你比我还黑。”竹听眠确认着上面的利润分成。
昨天,她打给贺念说了唱红白脸的事情,提议最多给两成利益,试试水。
贺念开口就压到了一成。
“不过,”罗丝表情复杂地看着乒乓球桌上面那堆礼物,“他居然真是来做生意挣钱的。”
“难评。”贺念咂咂嘴。
“那他之前搞那死动静。”罗丝简直无语。
竹听眠甩着合同笑起来,环顾了一圈问:“王天呢?”
“找长青去了。”贺念立刻扫描合同,录进电脑。
外面的风刮在脸上凉得刺痛,唤醒了一些竹听眠昏沉的意识,她僵着身子坐上公交车、下车、左拐、右拐、推开诺雅画室的门。
前台招呼的老师问她是来上课还是找人,竹听眠直愣愣说:“找人。”
“找谁呢?是学生吗?”
她脑子混乱一片,也不知道说了谁的名字。
老师把今天几个上小课的学生名字过了一边,抱歉地告诉她:“没有这个学生呢……你看要不要直接打个电话?”
竹听眠坐了一会儿,眉头轻蹙,不好意思地问了一遍:“我刚刚说要找谁?”
老师把那个名字重复了一遍:“你说找一个叫李长青的学生。”她眼神奇怪地上下打量她。
竹听眠听到他名字脑仁都是痛的,她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刚刚走神说错名字了,我直接给我朋友打电话吧。”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懊恼自己应该坐在车上的时候就提前给晏文韬打个招呼的,不过当时魂早就飞了,根本没想到这茬。
竹听眠在消息列表翻了一下,给晏文韬拨了个语音通话,没两秒就被接起,对方温润的嗓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到了吗?”
她逼迫自己凝神回答:“我已经到前台这儿了。”
那边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把笔都甩进了笔筒里:“我正好弄完打算出去吃饭,顺便一起吧。”
这不在竹听眠的计划里,她犹豫了一下,这点儿反应被对面敏锐地捕捉到:“没事,就去对面吃点儿就行,你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她思考几秒:“没有,那就去对面吃吧,你顺便把东西带给我,麻烦了。”
晏文韬轻笑几声,说:“不麻烦。”
今天天气算不上太冷,但晏文韬仿佛极畏寒一样穿了一件很长的羽绒服,看见她时面露笑意走过来,把沾着颜料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指了指对面:“你吃韩餐吗?他们说那家烤肉还不错。”
竹听眠对于吃什么并没有特别的兴致,随便点了几下头就被晏文韬带了过去,找了一张方桌坐下。
炭烤的炉子散发着滚滚热气,竹听眠觉得自己被一氧化碳熏得有点迷糊,人在暖洋洋的环境里很容易松懈下来。
晏文韬拉开书包的拉链把几张卷好的画递了过来,竹听眠向他道谢,然后随手搁在一边。
他把袖口挽上去少许,一边把肉剪开一边跟她搭话:“听秦老师说,十月中的集训你们是不是要一起去花荫街那边的集训场地?我们好像也定在那里,住宿环境好一些。”
“没听说过,你的消息好像总是很灵通。”
竹听眠说完,听见他爽朗地笑了几声:“可能是跟大家关系比较好吧,没事儿就套点儿有用的信息,如果真在一个地方集训的话,有事可以找我帮忙,毕竟都是老朋友了。”
他说得倒是不错,晏文韬从读书时候开始人缘就很好,男生女生都喜欢跟他玩儿,也许是这个人心思比较细,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赖,跟他一起说话、做事,都挺没负担的,看上去是很好相处的角色。
炭炉的火烤得人眼睛都发干,竹听眠稍微低了下头,突然开口问:“我记得你不是跟女朋友一起去德国念书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又回来复读了?”
晏文韬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不如之前温和:“分手了,德国那边消费水平也高,所以还是计划重新回来考国内的院校了。”
说完以后,他笑笑:“我以为你对这些八卦的事情不感兴趣来着。”
竹听眠看他一眼,“随口一问,别放在心上。”
筷子上的肉还没入嘴,兜里的电话就响起来,竹庆给她打过来的。
“抱歉,我过去接个电话。”学会不对怯懦的人愤怒,不为某些时刻他人的退避感到羞耻,大概是竹听眠收获过的最有用的东西。
当某一刻,人的选择无需向谁得到认同或是不认同,大概就真的自由了,毕竟“选择”不是“答案”,不具有唯一正确性,竹听眠不想剥夺掉朋友的选项,但可以尽力为她增加一个多余的选项,以纪念这份友情。
“祖佳琪,今年生日我就不送你礼物了。”
竹听眠起身去了洗手间,把电话滑到接通的那一端,竹庆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你在家吗?”
“不在啊,我今天有事出门了。”
“李长青生病给我打电话了,我这儿走不开,你尽快回去看看他吧。”
竹听眠撇嘴:“他发烧,我给他喂过药了。”
竹庆那边杂音很多,应该是忙里偷闲给竹听眠打的这个电话:“你们俩都闹了多少天了?他听上去状况很严重,药不一定管用,真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就当爸拜托你的。”
提到这事竹听眠就火冒三丈,告起状来:“我好心给他拿药端水的,他跟逗我玩儿一样全给扔了,我朝他发脾气怎么了?真是的……我承认自己之前做错了事,是我的错我什么时候不承认过?我还花好多钱给他买衣服,结果他也扔在楼下的垃圾桶里了,我没有发脾气的权利吗?”
“您是忙,我有事你把我丢给他,他有事就把他丢给我?”
竹庆叹口气,在李长青跟竹听眠的问题上他向来是偏向后者的,带了几分安慰:“丫丫,我跟你说过了,李长青家里出了重大事故所以住到我们家里来。知道你不喜欢他,你那边要是走不开,我就打个120直接把他抬进医院吧。”
缓了几秒,竹听眠咬牙不从:“那你打吧,反正我不回去。”
竹听眠忿忿把电话挂断,推开隔间的门走出去,继续吃完了那块牛肉。
晏文韬抬头看了她一眼,问着:“周末还那么忙?”
“弟弟发烧了,我爸想让我回去看一眼。”竹听眠兴致缺缺地回答。
他神情讶异:“那你不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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