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惊为天人。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她再贴切不过。
  竹听眠的枪法一向精准,连中十环,连眼睫都未颤动,教练在她身侧宛若陪衬。
  一个人玩到底没什么意思,竹听眠正欲放下枪,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射击馆的高层西装革履,恭谨地保持着小半步的距离跟在那人身后。刺眼的阳光透过镜面将空间分割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晕,为首的人步伐匆忙,竹听眠看不真切,只瞧见一个倨傲冷冽的背影。
  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配饰,却透露出与生俱来的松弛与散漫。
  对方若有所察般,深不见底的黑眸朝她的方向扫来。
  千钧一发之际,庄晗景匆忙拉着竹听眠转身避让。
  视角错开的间隙,庄缚青也从室内馆起身相迎。哪怕对方迟到了半小时,这群向来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也不敢有半点怨言,眉目间挂着低顺的笑意,“辞哥,这会枪都上膛了,准备玩哪种?”
  李长青并未抬眼,高挺的眉骨轻折,对于先前的注视不虞,周身泛出淡淡的压迫感。
  “今天不玩枪。”
  在射击馆不玩枪,还能玩什么?
  传闻都说李长青行事低调,傲慢和恣肆都深藏于面具之下,直到见了真人,才发现不尽对。
  众人都当是哪里惹怒了李长青,唯有庄缚青神情自若,“射箭也有,不过环境相比城北馆差远了,这次就当消遣,改天您有时间,再赏脸跟我们聚?”
  李长青微微颔首,算作应答。
  等竹听眠转过身时,众人早已簇拥着进了室内馆,徒留一地乌木淡香,她这才慢悠悠地收回眼神,“刚才那位是谁啊?这么大排场,竟然还要拉着我躲。”
  “别告诉我李家太子爷你都不认识。”
  竹听眠:“哪个李家?”
  “京城还能有哪个李家。”
  知道竹听眠要说什么,庄晗景絮絮叨叨地补充:“这位可不是善茬,在oxford攻读硕士那几年,打破了好几项精密仪器的技术壁垒,操手整顿马他们在马来的生产线,短时间内,他手里的几家公司市值翻了几十番,跟圈子里那群靠着信息差投机取巧的公子哥不一样。”
  京城排名第一的李家根基深厚,产业从金融、地产、化工涵盖各类制造业,总市值估价超千亿,当之无愧的顶奢豪门。媒体们爱扒豪门秘辛,却从未传出过有关李家的谣言,说是只手遮天都不为过。
  “你跟谁犯浑都不要紧,可千万别惹他。”
  庄晗景再三强调,竹听眠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好了好了,没必要这么担心我渣人家吧?李家太子爷气质是不错,不过我的眼光你又不是不清楚——”
  竹听眠稍作停顿,漂亮的狐狸眼弯出一丝弧度,“我颜控。”
  庄晗景欲言又止,心想,太子爷这顶级神颜没被发现,纯粹是因为没有交集。
  只能祈祷两人千万不要擦出火花。
  手机嗡声震动,是庄缚青发来的消息:
  [待会要跟李长青谈北部那块地的事。]
  [我建议你也出面。]
  北边那块地是竹听眠和庄缚青一起看上的,依山傍水,又有政策加持,往后数上个五六年,周遭的建设也就热闹起来了,具有极强的投资潜力。
  竹听眠想搞个赛车俱乐部,庄缚青则倾向于度假庄园,两人对此谈得不太愉快。
  后来竹听眠扔了一笔钱过去,任由庄缚青怎么安排,她不做赛车俱乐部可以,但钱,她不能不赚。
  办手续、疏通人脉这类事项,竹听眠没怎么操心,时隔一年半载提起来,自然不明白怎么就牵扯上了李长青。
  自从她出国以后,庄缚青对她的态度愈发疏离,竹听眠也不是会主动低头的人,因此两人的关系,也就仅靠着家里长辈以及发小的情谊勉强维系。
  两条消息间隔了十几秒,足以看出他字斟句酌的不情愿。
  竹听眠敲字:[不用了,你决定就行]
  对面很快回复。
  [缚:傅斯年今天不会来,你没必要躲着他。]
  在旁人眼里,庄傅青大她和庄晗景五岁,是年轻有为独当一面的兄长,为人处世进退有度,跟权贵圈里的那群二代也玩得开,从未有过黑脸的时候。
  只有竹听眠知道,这人夹枪带棒阴阳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的刻薄。
  同一天内听到两次前任的名字,竹听眠的态度全然不同,指尖飞速点击屏幕,只回了两个字。
  [有病]
  认识这么多年,庄缚青抓她的命脉抓得总是无比精准。几条消息就把她扰得心气不顺,也没心思继续玩枪。外卖送到后,庄晗景惊喜地发现还附赠了一盒甜品,竹听眠起身,往箭术馆的方向走。
  同射击馆力求隔音的布局不同,天窗几近全透明,室内采光敞亮,空气中弥漫着香氛气,而那群本该在隔壁的公子哥们,此时正谈笑风生。
  竹听眠视线掠过众人,也不好退身离开,从容往前。
  正在同人谈话的庄缚青掀眸,竹听眠的步伐却并未停顿,直至在尾部的休憩沙发里,一眼望见他。
  他坐姿散漫,凌厉眉骨下,压着一双冷寂疏冷的黑眸,仿佛游离于名利场之外,显得孤傲又落拓。
  修长冷白的指骨把玩着一根箭矢,更显筋络分明,画面堪称赏心悦目。
  竹听眠从没见过他,而在李家太子爷露面的场合,唯有他徘徊于圈子边缘,连赔笑的资格都没有,想来也是谁带过来的小角色。
  或眠是她注目的眼神太过直白,他眉梢微蹙,视线相撞的那刻,宛若冰封万年的苍茫雪山,裹挟着凛冽的寒潮,强势又充满攻击性地蚕食深秋的最后一丝暖意。
  这是个很危险的人。
  直觉分明在拉响警报,但感性向来无法占据理智的上风,竹听眠的视线从他如玉般的手指移至泛着冷金属光泽的箭尾,一小排浅金色暗纹映于其上——abyss.
  明显的手写意大利斜体,字迹挺拔浑厚,细看暗藏锋芒。
  定制的箭尾?
  饶是心中有疑惑,竹听眠还是同他搭讪,“你对射箭很有研究?”
  对方没有回答。
  面对连眼神都透着冷意的男人,竹听眠也并未怯场,将他的寡言当作默认,挽唇继续话题:“正巧我也挺感兴趣的,要不你教教我?”
  这句话在社交场合里尚且算不上周全,更何况是未知身份的陌生男人。
  就在她倍觉无趣之际,男人终于掀眸睨她,身后响起一片抽气声。
  先前还纸醉金迷般的气氛骤然陷入凝滞。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闲庭信步般的走向靶场,擦身而过的那刻,竹听眠才无比明晰地感受到来自身高和气场的压制。
  弓弦绷紧,松散挽起的衣袖之下,迭起的青筋和强劲的手臂无一不充斥着极强的荷尔蒙张力。
  冷灰色调的衬衫质感很高级,将男人腰腹处的肌理勾勒出令人脸红心跳的纹路,让人无端觉得他这样的人,该是欲念难平,倜傥风流的,可对上那双冷冽的眸子,又让人恍然所觉,或眠是他自甘禁锢。
  先前他懒倚在沙发边缘时,根本看不出肌肉的爆发力,难怪让竹听眠模糊了判断力。
  利落连中十环后,他转过身来。
  刻着暗纹的弓身划破寂静,像是随意掷过来,却并没有居高临下的意味,竹听眠轻松便接住。
  男人冷冽的面容同先前惊鸿一瞥的背影逐渐重叠,只留下惜字如金的两个字。
  “学吧。”
  拍卖骤然暂停,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同拍卖师耳语几句后,压轴的藏品提前上场,底下的人群也传来一阵骚动,因调换顺序的事有些不满。
  提前上场的拍品之一,正巧是竹听眠追溯了几个月的残卷。
  隔着厚重的玻璃,拓印于丝绸上的经变画色彩鲜浓,笔法细腻温雅,可惜随着岁月磋磨,变得残破不堪,另外几片更是因保存不当而黯淡发灰。
  竹听眠缓缓坐直了身子,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她温声对侍者说了一个数字,几秒后,拍卖台上响起报价声。
  她这才偏头去接庄晗景的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创办一家自己的珠宝工作室。”
  “三百八十万。”拍卖师嗓音力度缓提,“17号先生出价翻倍,还有再加价的吗?”
  播报声让竹听眠眉头轻蹙,对于那位神秘人物翻倍加的阔绰感到意外。
  “加到三百九十五。”竹听眠道。
  视线落回台上,拍卖师再度报出的数字昂令竹听眠深思一跳。
  对方直接加到了八百万。
  国内的拍卖规则明晰,没有这样加价的道理。
  更何况,这份残卷如此破败不堪,文物本身的收藏价值正在随着保护不当飞速流逝,她之所以拍下,是为了能够更好地修复还原。
  而对方如此来势汹汹,倒让她愈发琢磨不透。
  竹听眠账户里的流动资金并不多,她盘算了一下,也没再纠缠,加到了一千万,打算就此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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