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的山峰,重峦层叠,晕染宛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卷。
见惯了都市的繁华,难得在宁静的山景中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却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恍惚。
竹听眠的小院除了瓜果还有一些草药,这些看似普通的草药生长在极端的高原需要拥有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啊!
李长青忽然想起第一次被竹听眠救的场景,如这些草药一样,她纤细的身体里蕴藏着惊人的力量,想到这,心间的明媚忽然被乌云遮住。
转身,却发现竹听眠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你怎么这么快救回来了?”
李长青浅笑掩饰内心的局促,“我自然是回来报恩的,你的诊金我还没有给你,若不回来,我的良心可过意不去。”
言罢,他提议在竹听眠生病康复期间为她做点事情,比如做饭,帮她的田地除草施肥。
竹听眠微微挑眉,眼睛如眠牙笑着看着李长青,素指翘起地指了指不远处厨房。“青兰卓玛正在准备早饭,你可以去帮忙试试看。”
竹听眠的厨房休憩的十分简单,墙外侧贴满了一块块大小一致的黑色圆饼,像是装饰又像是干柴火。整齐有序。
厨房里只有一个青石垒砌的灶台和一口大锅,门边接了一口水井,旁边摆了一口半人高的大水缸,灶台旁是一个楠木雕刻的碗柜,古朴而陈旧,碗柜旁放了一张木桌,摆放着各种各样新鲜的食材,应该都是早晨才采购来的。
做饭的工具很简单,只有一块菜案板、一把菜刀和一个果皮刀,这让让准备大展身手的李长青无从下手,更难以想象一顿顿美味可口的饭菜是如何做出来的。
“江阿佳,我们平时都是是用‘久瓦’生火做饭的。”青兰卓玛边说边教示意李长青把晒干的粪饼丢进灶台里。
“‘久瓦’是什么?”
“就是牛粪啊!”
李长青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他似乎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竹听眠站在门口看着手足无措的李长青笑道:“所以藏地的老人常说:‘一块牦牛粪,一朵金蘑菇’!”
李长青迟疑了片刻,便请青兰卓玛教自己生火。
将火生旺之后,面对着那口偌大的铁锅,李长青心中暗自忐忑。
"你准备好了吗?"竹听眠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李长青,"接下来的场景可能你会感觉有些不适。如果你接受不了可以闭上眼睛。"
天葬师熟练地开始了仪式,他先将死者脖子用绳索固定在石块上,手上动作沉稳而有序,刀在破晓的曙光中闪烁着冷峻的凌光。
天葬师口中念念有词,仪式随声而起。天葬师高举手中弯刀起落,在青年背部划开一道又深又长口子,顺着刀口,青年的骨肉一块一块分割下来。
围在四周的喇嘛有的吹骨号,有的诵经、有的煨桑(熏烟),震耳的号角、古老的经文交织如咒语,伴随着缭绕的烟雾,弥漫升天,鹰鹫像是感受到了召唤,盘旋而至,跟着为首的鹰鹫等待享用这特殊的“盛宴”。
人们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鹰鹫将逝者的血肉一点点带入天空,它们的翅膀扇动着,带起一阵狂风。仿佛生命正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回归自然,回归那无尽的苍穹。
李长青第一次亲眼目睹天葬,内心被深深震撼,这就是古老而又神秘的信仰,在天地猛兽面前,人的生命如此卑微而脆弱!
李长青侧眸见竹听眠面不改色,笃定而虔诚,问道,“所有人都会所择这样离开的方式吗?”
竹听眠沉思了一会,眸中水色朦胧,“这是我们的信仰,不管男女老幼能够被尼拉的使者带去天堂是我们的心愿,我的阿妈和巴拉去世也是选择天藏。”
李长青第一次见到她没落的样子,忍不住为她拨开了挂在发梢的枯草,声音温柔安慰:“如果是这样,你该为他们高兴,毕竟天堂的他们也能看到你的喜怒哀乐。”
竹听眠点点头,“你说得很对,我要好好活下去!那么,江先生,你呢?你的信仰是什么?”
李长青面色微怔,目光又落在天葬台上,天葬师正在将死者剩余的肉连同头骨砸碎,渗合上事先准备好的糌粑,捏成团,抛向蜂拥的鹰鹫。
天葬礼结束,又一曲生命的挽歌落下帷幕。
李长青内心的冲击不言而喻,“我?我想让更多人健康的生活!”
竹听眠水眸波光起伏,“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信仰。”
“你愿意和我一起,坚持守护这个信仰吗?”李长青试探问道。
竹听眠点点头,“一起努力吧!”
透过竹听眠清澈的眼眸,李长青可以看出她内心的赤诚,对于自己的隐瞒,他不禁有些自责。
“其实我……”
真相呼之欲出,身后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噪杂的人声。
循声望去,就见几个当地人围着一个从天葬台边缘朝这边走来。
“央金,你不要伤心了,天葬很圆满,你看契代巴代的使者已经带走了桑格的肉体,他的灵魂在天堂会得到安息的。”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央金,你要振作起来。”
“桑格的身体一直都算不错,真是世事无常,央金你要看开一点……”
名叫央金的少女眼眶红肿,表情悲痛,下牙紧咬住上唇,可眼泪还是吧嗒吧嗒落如雨珠坠。
“我替桑格感谢大家能过来参加他的葬礼,我巴拉安排了午饭,希望大家吃完饭再走!”央金说着请众人朝不远处的白色帐篷而去。
走到竹听眠身边事,大家纷纷对竹听眠合掌对头,弯腰点头施礼以示尊重和问候,竹听眠也一一的礼貌回礼。
央金走到竹听眠身边,忽然停住了脚步,语气森然问道:“阿散莫竟然也来了!”
众人没有留意央金话中的不善。
竹听眠点头以示友好,合掌对头给央金行了礼,以告慰亡灵。
“如果不是阿散莫得药,也许桑格还好好的活着!”央金忽然放声大哭,扑到阿散莫身上
众人措不及防,赶紧拉住了央金。
央金的哭声愈演愈烈,悲痛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治好他的病!”
竹听眠也对桑格的死深感意外,面对央金的指责,肃穆沉静,“桑格最后来看病时,已经快好了,我还给他开了调理的药方”,竹听眠说完,遗憾的叹了口气“他的离世我也很意外。”
央金掩面呜咽。质问道:“是快好了吗?可阿佳的头疼病越来越严重!”
“他来我这看了几次病以后,我给他开了药方,就不见他来了,我以为他吃了药后已经痊愈了!”竹听眠眉心紧锁,感觉桑格的死因另有隐情。
随行的相亲们都相信阿散莫的医术和人品,都劝央金道:“是不是桑格头疼好了又得了其他什么毛病?”
“桑格总在外面奔波,也许是累到了呢!”
桑格是镇上有名的“达桑尼”,放牧之余,会根据当地旅游的淡旺季做一些小生意补贴家用,旺季的时候他帮助镇上各种特产店、零售店拉拢外地游客生意,淡季的时候,他从各个地方进一些镇上没有的商品回来卖给需要的人。
竹听眠不想被央金误解,只把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给央金,“桑格来找我看病的时候,我就很明确的告诉他,因为他长期喝生水,吹山风,脑部受风感染,得的是脑膜炎,虽然这个病比较棘手,却不是无药可治,只是治疗周期比较长,需要长时间治疗静养才可以!”
“可是,可是桑格看病回来后,除了每天吃药以外,并没有其他变化!”央金说着从怀里取出了准备好准备和阿散莫对质的药,这是桑格死后留下的还没有吃的药。
她强忍住内心的悲伤,绝望地瞪着竹听眠,本就黑红的脸颊泛起一片潮红。
包药材的纸上印着精致的花草暗纹,确实是药堂所有。竹听眠捡起药材包,并没有介意央金冲动的举动,“一切都会好的!”
央金泪水难抑,留下衣领一片湿濡,声音也随着抽泣颤抖着,“为什么,为什么你没能治好桑格?”
说完,就在众人的陪同下朝天葬台走去。
人死不能复生,央金的疑问让竹听眠无法回答。
李长青抛到第五枚硬币才落进那个台子,他立刻双手合掌许愿。
竹听眠抱着树叶看他,看见许愿树上的红布在他身上留下一闪一闪的影子。
“长青啊,怎么还迷信呢?”她问。
李长青还没睁开眼,回答说:“以前也不迷信。”
以前过得不轻松,但知道可以做些什么,所以苦点累点,也知道事在人为。
“现在怎么信了?”竹听眠掂了掂手里的叶子。
“因为看到了你不开心的样子。”李长青说。
竹听眠怔怔地看着他,有一种被阳光晒懵了的感觉。
第29章 莽莽竹辞忧果然站在民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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