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雨如细密的丝线,连绵不断地落下,绽放出一朵朵水花。与车窗外的世界隔绝。李长青身上独特的麝香味道涌入鼻腔,撩拨着她那晦涩的心。她扭头看向窗外,一瞬间,竟感觉有些难以呼吸。
  他们之间仿佛憋着一股劲儿,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李长青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竹听眠,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他开口道。
  她一整天轻松的心情瞬间彻底崩塌:“没什么好说的。”
  “楚远洲呢,他没陪着你?”他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在他眼里,她就是楚远洲的情妇。天之骄子的前女友居然成了富豪的情妇?这是不是让李长青那点不甘又开始作祟了?
  竹听眠却并不在意,只是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只给了我很多钱,怎么?”
  “要是你缺钱,我可以给你一张支票,如果你愿意,还有画室……”李长青表情冷峻,却语出惊人。
  竹听眠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不等他说完,便忍不住嘲讽道:“李总如此大方,您的女朋友知道吗?”
  “她不是我女朋友。”李长青淡淡地否定,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不自觉地紧了紧,“我们是合作伙伴。”
  “哦,那和我没关系。”竹听眠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又移开了视线。
  李长青不晓得自己怎么了,尴尬之余,甚至有些受伤。
  理智上他庆幸她没有大做文章,可私心里还是难受。
  竹听眠真的很有手段。
  李长青认清这一点,默不吭声地把人放下。
  “力气真大。”竹听眠站稳之后晃了晃身子,回头想跟人继续说话。
  哪还看得见人,倒是能听见慌张远离的脚步声。
  竹听眠自己收拾地上的碎碎冰。
  腾空而起的刹那,身体对突发情况做出应对,所有感官都变得无比灵敏。
  蛮横又无措的力道,不规则的呼吸,软着腔请求的声音,因为害羞而躲避的视线,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一切的,来自他的。这个项目举足轻重,注资金额高达几千万。
  两方为此已经谈判了好几个月,楚远洲在其中周旋斡旋,耗费了不少心力。
  只是没想到,李长青持股的公司,也是他们合约的一方,签合同那天,李长青作为代表坐在副位。
  两人在吸烟区不期而遇。
  “和楚总上次见面还是在酒会上啊。”李长青少年老成,哪怕是寒暄也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楚远洲向他借了个火,然后说起这次合作的事:“李小少能这么迅速地搭上这条线,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嘛,不过是借了东风罢了。”李长青背后有李氏撑腰,李氏在整个京市可是能翻云覆雨的存在,所以他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
  “竹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本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可却显得有些奇怪。
  像楚远洲这个年纪的人,很难再被感情之事牵绊和影响了。
  但不知为何,这一回他就是不想让眼前这个年轻人好过。
  “小眠啊?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呢。”楚远洲说道。
  他也不绕弯子:“要不是熟人的关系,小李少怎么会一开口就问她呢?难道说,你喜欢小眠?”
  李长青吐出几缕烟雾,那神情像是说了又仿佛没说:“是这样吗?”
  他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目光却像鹰隼一般锐利深邃,迎上楚远洲的目光时,丝毫不肯退让。
  男人最能敏锐地察觉到那一瞬间情绪的变化,那是一种独占欲。
  随着这段猝然出现的记忆被封存妥当,再在此刻纠缠、放大。
  她用手背按住发烫的眼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李长青这一跑就是大半天,直到晚上竹听眠才知道他跑去了县城里,并且要留在县城过夜。再细问下去,又无论如何不肯说自己是干嘛去。
  自从在马术场一别之后,竹听眠和李长青便好似两条再无交集的平行线。
  开学过后,两人分在了不同的班级。李长青自小就成绩优异、品行端正,被分到a班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而竹听眠和钟凡天则在成绩靠后的班级。
  在开学典礼上,竹听眠顶着烈日,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台上的李长青身上。他站在台上,头发修剪得干净而清爽,那原本丑陋且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竟好似被模特上身一般,笔挺又合身。他一板一眼地发言,表情认真而专注。
  台下周围的女生们都不禁发出惊叹的呼声,彼此小声地议论着要推举他为新生校草。竹听眠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李长青这种出众的类型,实在是让人很难轻易忘怀。可转瞬之间,她又想起了在马场上向自己表白的那个男生——方臻。
  方臻从初中开始就混流子,不知天高地厚,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追求她是她的荣幸意思,竹听眠对他懒得搭理。抵达别墅时,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身着低领衣物,酥胸半露,瞧见竹听眠的瞬间,眼神里便涌起警觉之色。
  竹听眠心照不宣,也不愿多费口舌去解释。竹听眠突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趁着李长青走神的瞬间,用力一把推开了他。
  李长青喘着粗气,缓缓松开了怀里的女人。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刚刚咬出来的那个牙印上,她的皮肤太过娇嫩脆弱,此时那牙印周围已经泛起了一大片红晕。
  竹听眠急忙拉上衣领,眼角闪烁着几滴晶莹的泪花,摇摇欲坠。
  “你可真够狠的,竹听眠。”她从老师那里拿到了楚远洲的地址,当时,楚远洲已经辞退了所有佣人,是他自己亲自开的门。
  竹听眠先礼貌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楚远洲虽然神情略显冷漠,但基于待客之道,还是侧身让她进了门。车缓缓停在竹听眠的楼下,李长青将地址默默记在心里,才把黑伞还给她。
  “外面的雨还没停呢。”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心。李长青就一直在门口,淋着倾盆大雨,等了整整一夜。
  他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理由罢了,仅此而已。
  可是,直至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竹听眠都始终没有出现。
  竹听眠熬得双眼红肿,瞥见李母过来,将李长青抬上了车,这才松了口气。
  李长青高烧三日,一直在浑浑噩噩的梦境里徘徊。
  梦到竹听眠身着高中校服,笑意盈盈地朝自己走来,眸子里满是对两人未来的憧憬。文理分班的时候,竹听眠想跟他一起选理科,两人讨论来讨论去,便开始畅想未来种种,一起商量高考志愿的填报,还捏着他的脸说等过了法定年龄就结婚。
  一会又是竹听眠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他,推拒他让他滚,别再来烦自己了。
  又梦到竹听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漠地推拒着,让他滚,不要再去烦她。她还说自己喜欢上了别人,让他别再来纠缠。
  还有竹听眠遭遇绑架,身处危险之中的零零碎碎的画面。梦中的李长青想抓住她的手,却只能徒然挣扎,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落在地上化为泡影。
  他大喊了一声“元元”,猛然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醒来后,只觉无尽的空虚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就像竹听眠已经离开他的这个残酷事实。
  而竹听眠知晓这一切的时候,已是后来的事了。
  此处距离楼道并不远,竹听眠即便不打伞也淋不了多少雨车门打开,竹听眠轻声道了句“谢谢”。
  毕竟从方才车上的对话里便能判断出,他们俩如今没成为仇人都算好的。
  竹听眠五味杂陈,回到家后,她不由自主地从阳台朝下望去。
  那辆宾利依旧静静地停在原地,倾盆的雨幕之中,显得有些孤寂落寞。
  这场雨淋湿了车,也淋湿了竹听眠的心。
  “你说你想报答我?那你能拿什么来报答我?”楚远洲当时看着竹听眠那张稚嫩青涩的脸庞,语气中满是不屑。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随手资助的一个小姑娘,她哪来的勇气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
  “你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竹听眠的观察向来敏锐:“我医学外科辅修精神科,我可以帮你治病,但我还需要你的资助。”
  “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女人的表情一僵,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了一下。
  她轻轻咬着嘴唇,眼睫落下的阴影好似振翅欲飞的蝴蝶,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凄美。
  男人的呼吸近在耳边,她能清楚地看到他带眼底的怒火,还有紧握成拳、隐隐青筋跳动的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他们谁都未曾真正忘却过往。
  “你来了。”楚远洲从二楼缓缓走下,随意瞥了一眼女人,暗藏不悦,女人见状,很是识趣地离开了。
  此刻,屋内只仅剩下他们两人。竹听眠从未过问楚远洲的私生活,外界众说纷纭,但她知道,真正能在楚远洲心里扎根的,或许仅有一人,那是他在游戏人间多年之后,都始终不愿忘却的一段隐秘往事。所以,当楚远洲对她表现出好感时,竹听眠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无比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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