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坚持到艺考结束,虽然可能以后不是朋友了,但是以前我俩也玩得挺好的,你觉得我撒钱也好,朝你炫富也罢,集训完以后你要是觉得值得,你就把钱还我,不值得就当我撒出去喂小狗了。”
祖佳琪矗立在原地,不停用手背抹眼睛,嘴角往下咧,嗓音小了一点儿:“你骂谁、谁是小狗啊。”
俩人脚底下各踩了一堆银杏树叶子,叶子堆在一起软绵绵的,心也被夜风吹得软绵绵,竹听眠也挺无措,掏遍浑身的口袋,找不到一张纸巾。
他“呵”一声:“连见我都带三分笑脸。”
这话一出,她“嘁”声:“我天天哪有那么多脾气发?你不烦我我一直都是笑脸,之前还不是以为你扔了我送的袄子才吵起来……”
说完,竹听眠反身往桌子边上靠了靠,两条腿滑出去,她盯着自己鞋尖,沉吟一下道:“李长青,我再重申,我不讨厌你,如果你是因为你寄人篱下所以才来费心思讨好我,完全没必要。”
她扣弄着桌子边缘,视线偏开,声音变小:“你以为那样我就会感激你吗?”
刚说完这句,竹听眠闭一下眼,有点想撤回,明明才吃了教训打算谨言慎行的,结果一开口又是难听话。
跟刚才一样,明明是想关心他的,结果一晃神,半颗樱桃就强硬地塞他嘴里去了。
也难怪她总被人误会。
不过李长青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姐姐那点小脾气他全知道。他拉一下唇角,笑了起来,眼睛都弯出两道弧:“没有别的目的。姐姐,我就不能是出于真心吗?”
竹听眠扭头看他,蓦地狠捏一下手指,随即表示怀疑:“我才不信,你太会骗人,很多事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相信你?”
“姐姐举个例子?”李长青好整以暇。
竹听眠想了想,指出:“比如你和那个红头发的人,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房间突然安静了一瞬,冷得叫人有些发毛。
李长青兀然看向她,轻声问:“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竹听眠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我那天就在你们房间隔壁唱歌,看见你最后进去了。”
她看着李长青显得有些紧绷的表情,斟酌着措辞:“虽然你交什么样的朋友我管不着,但是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跟不学好的人往来多了,小心把自己也带进泥坑里。”
“你在外面怎么玩儿是你的事情,但要是你出了麻烦,那还得牵涉到我们家。”竹听眠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把眼神往一旁落去,“无论怎么说……你跟我都还算是家人,利益永远是相关的。”
李长青一直没有出声,似乎在走神,视线极为沉重地下坠到指尖,薄软的指甲不停叩击桌面,发出细微的声音。
窗户弹开一个小缝,良久以后,李长青才侧头,缓缓勾了一下唇角,向竹听眠承诺着:“当然不会,我跟他交往不深的,那天他拉着我去唱歌而已。”
“自己知道就好。”竹听眠两只手撑着桌子往前支,后腰离开他的桌子,临走时又想起什么,“对了,我跟你说过吧,下周我会出去集训。”
缓了缓,她颇为不自在地把手揣进口袋里,蛮不讲理地提要求:“别忘了给我送饭。”
顺理成章地要求完,也不等李长青答不答应,说完就跑。
十月十六号,到了要拖行李箱去学校集合的那天。
竹听眠昨夜才着急忙慌把行李收拾出来,东西一团乱,在路上还散了一次,她一件件捡了回去。
因为东西多,竹庆赶在上班之前开车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去,竹听眠把两个箱子塞进大巴底下的储物格里,爬上车以后就累倒了,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遮在脸上挡着光睡觉。
花荫街位处南阳区新开发的一块经济带,在街道正中的位置建了新的商圈,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多少知名商户入驻,这边临靠海岸,有个大剧院,在开发之前主心骨是文娱产业,有不少歌手来开过演唱会。
上午没有课程,各自拖着行李箱去宿舍把床铺什么的都搭好,下午两点才正式开始集训,白天在楼下的空地,现在天气还没有完全冷下来,估计过一阵子就全移成室内课程了。
竹听眠把床单什么的都铺好了,祖佳琪踢开凳子,过来问她:“你家里每天都送饭吗?那我先去食堂了,晚了要排队。”
“等我去门口保安那儿领了饭盒再去食堂找你。”她晃了晃手机,“给我发个座位位置就行。”
祖佳琪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因为外人不能进出,东西都只能寄放在门卫处,竹听眠拎着保温袋就径直赶往食堂去找祖佳琪,发现那桌还有几个熟人。
食堂的桌子还挺大,面对面能坐六个人左右,祖佳琪坐在一边,对面是晏文韬和几个她眼熟的人,应该是几天前一起唱歌那群人里的两个。
竹听眠一边往祖佳琪身边坐一边用目光询问她,祖佳琪讪讪缩着脑袋,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低级、烂俗、下流、恶心。
超廉价的情景演绎,完全是为了刺激而刺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这种背德的身份条件下交欢?
扬声器的声音还是太大了,竹听眠继续往低了调,一直没有看到李长青说的那句台词的部分,她正打算快进,这时候听见几道很轻的敲墙的声音。
竹听眠做了亏心事,难免吓一跳,盯着那堵墙没动,李长青的声音隔着墙穿过来,像隔着树影层层的深林,吐字变得闷、模糊难辨,也听不清情绪。
“我不介意姐姐偷看我的东西。”停顿两秒,继续,“但是,声音是不是可以小一点?”
她脑袋宕机一会儿,随即飞快地把视频关掉,光碟取出来,再手忙脚乱地塞回盒子里,屁股离开凳子以后几个跨步就钻到床上去,躺在床上眼睛大大睁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整栋楼再次安静下来,树枝的影子隔着薄薄的窗帘晃啊晃,只剩几道细细长长的黑线落入地板,楼下的路灯灭掉一盏,灯火减弱。
风声四起,明明要入冬了,空气却如同一锅沸水,不断冒泡、热雾升腾,沉沉地包裹住难猜的心绪。
四下里阒然寂静,李长青倾耳听了一会儿,隔壁发出几道重重的脚步声以后就再也没出现别的声音。
他兀地喘出一口气,将攥紧的被角松开,被他握过的部分皱巴巴地团在一起。
李长青推开被子,牙齿都磋磨着,分散掉自己的注意力,缓慢靠墙坐起,灼热的身体贴着冰凉的墙面。
他现在穿的睡衣还是竹庆的,对他而言大了许多,在竹听眠的被子里捂了一会儿以后,这点儿布料浸满了她身体的气息,黏在皮肤上,无孔不入地融进李长青的呼吸里。
这味道对他来说是毒/品,绝不能触碰,否则会成瘾。她进了房间以后径直向书桌走去,拿到手机以后才听到房间里有细微布料摩擦的声音,竹听眠往床上看了一眼,发现不在自己房间的李长青,睡在了她的床上。
不知为何,她浅浅缓了口气,好在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床上鼓起一团,她没什么一大早把窗帘拉开的好习惯,于是卧室里的光线还是沉闷的,模糊的光从窗帘布料的缝隙往里透,竹听眠放下手机走向床边,完全想不明白:“你跑到我床上来做什么?”
李长青下半张脸全没进了被沿下,呼吸很重,似乎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把眼睛掀开一条缝,看向站在床边用影子罩住他的竹听眠,说话时吐息灼热:“是吗?我走错房间了。”
他缓慢坐起身来,隔得近了,竹听眠似乎都能感觉到他从被子里带出的热意。
李长青环视了一下屋子,又咳了两声。……不,应该是穿着拖鞋就被带走了。
竹听眠拍开一楼大厅的灯,还是下意识往二楼自己的房间那儿看了一眼,连外套也没脱,一脸严肃地径直走上楼,很轻松地拧开自己房间的门把手,在床上看见一小团缩起来的人影,他没有盖被子,把自己裹在一件短的白色羽绒服里。
李长青没有去医院。
——他在竹听眠送他的羽绒服里继续发病。
竹听眠见他状态不对,用手背探了下他脸颊的温度,默了两秒:“你怎么又发烧了。”
几乎是她的手靠过去的瞬间,李长青就主动用脸颊贴了过去,呼吸不畅所以只能用嘴吐息,滚烫的气息就扫在竹听眠手指上。
他像是毫无所知,费劲地把眼睛睁开,缓慢吐字:“不知道,可能是之前没好全吧。”
竹听眠的视线落在她的床铺上,才洗过没几天,现在就又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了,跟故意的一样。
李长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很知趣地提醒她:“我记得你今天似乎是要出门的。”
他又躺了回去,把竹听眠的被子密实地盖在身上,声线浅淡:“……留我在这儿睡一会儿吧,姐姐的床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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