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哆哆嗦嗦的端着一杯菊花茶过来,还差点烫到齐覃。
  齐覃看了眼连茶包都没有,大剌剌丢了三分之一杯子的菊花茶难得沉默了两秒,他端起来喝了一口,非常平淡的说,“你被解雇了。”
  他搁下杯子,心想这么年轻怎么伺候人。
  “找几个年纪大的过来。”齐覃吩咐完陈万青又往后一扫,看见一溜烟的佣人感觉脑子都快炸了,“都杵在这干什么?去主卧打扫卫生!一小时恢复原样!”
  “叮叮叮——”电话铃声响起,陈万青走到一边接电话,回来后面色有些难看。
  一天已经接受太多烂消息的齐覃已经完全麻木了,他抬头睨了一眼,“说。”
  陈万青支支吾吾,“沈总被女朋友打了,没赶上航班,贺总自告奋勇已经飞去平城了。”
  “然后呢?你不会要告诉我贺之舟把我辛辛苦苦靠了两个月的项目搞黄了吧?”
  “......是的。”陈万青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报丧鸟,他都快哭出来了,“贺总一下飞机,对面老总派了自己的小女儿过来,结果两个人之前之前——”
  平城矿产大亨,没什么文化,但是有矿,巨多矿。齐覃前后飞了不下十次平城才拿到代理权,老板私底下多次暗示齐覃没结婚的话可以娶他女儿,他都通通挡了回去,临门一脚的合同谈判结果被贺之舟搞黄了。
  齐覃现在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他深吸一口气,摁住跳动的额角又喝了一口菊花茶压了压火气,嗓门依旧不小。
  “订机票,让贺之舟等着。”
  “主卧收拾一遍全都换掉,把门窗加固一遍,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
  赵听澜侧着身子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躺在床上,干涩而苍白的唇瓣上占着已经干涸的血液。次卧隔音效果比较差,齐覃暴怒的声音几乎无孔不入。
  次卧的门突然被打开,齐覃一挥手,佣人鱼涌般走进卧室,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把桌椅板凳等一系列能狗造成杀伤力的武器全都抬走,:眨眼间次卧里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一张床。
  他把医药箱放在一旁,又走上前把打成死结的领带解开,话还没说一句迎面又是一巴掌。
  齐覃用舌尖顶了下发麻的侧腮,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笑容,“觉得能撒气就打。”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顶着一左一右两个巴掌印,丝毫不嫌弃的用那条皱巴巴的领带给自己打了个漂亮的温莎结。
  漠声道:“好好清醒清醒脑子。”
  赵听澜瞪着他,他又弯腰,坐在床边伸手盖住她的眼睛,“我说过了,阿澜,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发完一通脾气的齐覃已经变成一个看起来十分标准的正常人,他好声好气的开口,“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你之前答应过我就算我恢复记忆也会好好爱我的。”
  ......感情是在这等着她呢。
  赵听澜别开脸,甩开他的手掌,恶狠狠的说,“滚。”
  “这才对呢,一个会发脾气的阿澜。”齐覃站起身,扫视了一眼次卧的环境,目光着重的停留在那扇钢制纱窗上,眼底划过几分满意,“阿澜,我一向对你有求必应,你也该好好做到才是。”
  “去平城出差两天,顺便好好欣赏一下你之前做给薛幸幸的逃跑计划。”他微微一笑,又有些惋惜,“可惜了,你这辈子都不会用到了。”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这次换了新的锁头,赵听澜注意到锁眼旋转了三圈传来咔哒咔哒咔哒好几声响。
  燕城的天最近总是阴晴不定,眨眼间又下起毛毛细雨,齐覃弯腰坐进车里,陈万青开车拐出清苑。
  院门缓缓关闭,齐覃看了一眼,随后强逼着自己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车厢内不过短短安静一瞬。
  陈万青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齐覃,表情有些担忧,“这么关着太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齐覃又把领带松开,心想做错了事就得被关两天,就像小时候齐琛被关起来那样。
  关几天就知道自己错了,然后就不来绥城见他了。
  虽然关起来的效果只能维持一年半载,但是齐覃觉得齐琛是被关在偌大的老宅里就能听话那么久,那他把赵听澜关在更小的屋子里岂不是会更听话一点,持续时间也能更久。
  陈秘书又不说话了,踩着油门卯足了劲往机场开,好在只是毛毛细雨航班正点起飞。
  从燕城飞往平城中转要三个半小时,乘务员已经是第四次来提醒齐覃把手机关掉了,陈万青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马上。”
  说罢他看向身侧的齐覃,领带缠在手腕上,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带了两枚戒指,下巴颌上两个明显的巴掌印,盯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眉心皱成一团。
  “齐总,飞机要起飞了。”
  齐覃充耳不闻,看着监控画面里的赵听澜泄愤似得把能丢在地下的东西全都给砸了,医药箱被胡乱丢在地上,玻璃瓶装的葡萄糖口服液碎了一滴,混着黏腻的润肤缓痒的药膏堆在地上。
  他暗声骂了一句,快速拨打一个电话,“把一楼备用医药箱里送上去。”
  挂掉电话后齐覃打开飞行模式又拉开挡板堵上耳塞,飞机逐渐升空,他胸口挤压的那口气越来越沉,睡过去的那一秒他还在想着,塑料胶管的葡萄糖口服液看赵听澜还怎么搞破坏。
  三个半小时的航班不过寥寥一觉,下飞机后齐覃根本没有机会打开监控软件24小时查看赵听澜的动态,坐进专车后就一直在不停的打电话,打电话。
  在打了五六个电话后齐覃终于能喘一口气,他喝了一口水,偏头问陈万青,“修复进度怎么样了?”
  陈万青捧着平板调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张完美无暇的白色花盆。他手一滑,下一张照片是那株绣球花呆在另一个白色花盆的模样。
  “花盆现在还不能使用,绣球花救助及时状态良好。”他一板一眼的回答。
  齐覃冷淡的“嗯”一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浑身透着一股疲倦,“先去酒店,晚上你去安排饭局。”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就是矿老板给万科一个下马威来给自己的宝贝女儿争口气罢了。齐覃亲自飞来赔罪诚意到了,赔场酒送点薄礼合同照签不误。
  齐覃在酒店门口下车,贺之舟一脸谄媚又殷勤的跑过来开车门,“来了。”
  他有些惋惜,“怎么被打的是沈刻呢。”
  齐覃从车里下来,抬起脸,眼神和贺之舟对视,脸颊上红印依旧骇人。
  贺之舟眼神一下变的惊恐,来回扫视两边脸颊,似乎有点不可置信:“你也被打了?”
  “怎么?”齐覃漠然睨他一眼,口气里全是不耐烦,“怎么,你没被打很高兴?”
  往日里齐覃一般不会在外面显露特别多的个人情绪,饶是贺之舟和齐覃相识数年也很少见到他这副模样,他一时间有些揣摩不透,难道这次合作案的事情真的很严重吗?他不就是碰见多年前的前女友然后指着人嘻嘻哈哈的嘲笑了一番吗?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齐覃大跨步走进电梯,鲜少的在狭小电梯间里外溢情绪,他说,“赵听澜知道我恢复记忆了。”
  女人的事啊,贺之舟松了一口气,又立刻提起来,想起对方是赵听澜瞬间变得警觉,“这是闹了一场?”
  他看着齐覃脸上的巴掌印。
  “不止一场,要跑。”齐覃烦的不行,觉得从头到脚整个人都发闷,一想到赵听澜对他恶语相向他就浑身不舒服,像有虫子遍布四肢百骸般爬行啃咬引起的密密麻麻的痛意。
  可是他不知道那只虫子在哪,他抓不住重点。
  原来高度冰酒真的太容易失控了。、
  电梯逐渐上行,贺之舟很是震惊,“跑?你不就恢复个记忆吗?有这么严重吗?”
  涉及太多私事齐覃不想多说,尽管他心里也是认同贺之舟的,但是嘴上还是说,“谁知道呢,关起来冷静两天就好了。”
  “你把她关起来了?”贺之舟跟在齐覃后面,走进套房里,皱着眉,“你怎么能把她关起来呢?她那么爱你肯定会生气的,而且你们要结婚了,你不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很离谱吗?”
  那么爱他?齐覃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她哪里是爱他,根本是恨透了他。
  “不用你管。”齐覃翻出合作案,拿过冰袋敷在脸上,“晚上有饭局,签完合同你留在这盯着,我回燕城。”
  晚上的酒局是在一家私密性极高的川菜馆里,本来陈万青定了一家日料店,可是矿老板人豁达又耿直,直说自己吃不了洋玩意,就爱吃些重口的东西。
  酒桌上贺之舟和矿老板道歉,前女友也从中说和说就是个误会,举杯换盏间好像上午的一出闹剧不复存在。
  齐覃也陪着喝了些,平城这边盛产粮食酒,口感很滑,入口却是辛辣,后劲特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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