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赵听澜眼眶一下就红了,她上前抱住薛幸幸。
  薛幸幸呜咽着,“阿澜,没机会了。”
  没机会了,走不掉了。
  赵听澜一遍遍的重复,“我有办法,我有办法的。”
  颜馨头发乱糟糟的,连齐墨也骂进去,“黑心肝,不知道叫医生吗,当床头电话是摆设吗?”
  齐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赵听澜,垂着眼睛,明明没有落泪,却整个人身上都是悲伤,她就站在那里抱着薛幸幸。
  杨旎一直到看见赵听澜和齐覃才开口说话,她边哭边笑,撕心裂肺的样子像个泼妇。
  “赵听澜,那杯酒是给你和阿衍准备的,为什么我安排的人找不到了,为什么,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你就和冯君关进一间屋子里,只差一点阿衍就是我的。”
  赵听澜突然看了一眼齐覃,那一眼饱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有失望,有怀疑......那一眼望过来的时候唯独没有爱。
  她陡然开口,“昨天是齐墨故意的。”
  薛幸幸停止哭泣,颜馨停止动作,就连齐墨的面色都一下僵硬起来。
  “齐覃,今天该被摄像机拍到的人是我,今天身败名裂的也该是我。”
  齐覃好像对这件事有天然的掌控里,他永远是那么运筹帷幄,用那一副淡然眉目说,“阿澜,不会是你。”
  赵听澜深吸一口气,拉起薛幸幸的手,又从地上拽起颜馨,她直视着齐覃,一字一句的说,“她没得选,我有得选。”
  “我不同意薛幸幸嫁给齐墨。”
  话落,她脱下大衣披在薛幸幸身上,抬脚往外走,门关闭的那一刻,她听见齐覃冷肃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调监控,报警。”
  -
  三人开车来到颜馨的小公寓里,薛幸幸在浴室里洗澡,赵听澜在计划逃离,她在规划逃跑路线,面容沉静,握笔的手却在颤抖。
  “她必须得走。”赵听澜咽了下喉咙,“我怀疑齐覃恢复记忆了。”
  颜馨拔高声音,“什么?”
  赵听澜摇摇头,“我不确定,晚点我回去试探一下。”
  “我私人账户还有些钱,待会我让夏宁打给你,不能走我的账户,你人脉广,找个信得过的开张卡存进去。”赵听澜手没停,一整张纸铺的满满的。
  颜馨也知道事情严重,当下就联系了靠谱的朋友,另外把自己的一堆包包拿出来咔咔往群里发,“我把包卖掉,我手里没有钱,到时候她一跑我的卡肯定会冻结,提前变现一些。”
  “要出国还是?”
  赵听澜摇摇头,“去哪都不行,齐墨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去平城,我妈前些年在那给我留了一套房子。”
  “我估计齐墨今天就回去提亲,从订婚到结婚还有些日子,我们先安排着,如果齐覃没恢复记忆。”
  她艰难的回忆那个眼神,头皮一阵发麻,“如果没恢复记忆,我就去逼他,幸幸绝不能走我的老路,绝对不能。”
  逃跑计划暂且初定平城,赵听澜安顿好薛幸幸就驱车回清苑,齐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浅啜一口清茶,手里捧着一份报纸。
  “回来了?”
  赵听澜蹲在巡玄关换鞋子,低声一应:“回来了。”
  “齐墨暂时不会去提亲了,具体看薛小姐意愿。”他走上前,主动脱掉她的大衣,又摸了摸她发冷的脸颊,“别和我置气了阿澜。”
  “你这算是祸及他人吗?我昨晚的确知情,但是老三和薛小姐我不知情,我以为他会处理妥当的。”齐覃轻轻叹了一口气,见她神态有所松动又主动往前一步走,“你早上没吃东西,我让林姨做了你爱吃的饭菜。”
  赵听澜握住他的手腕,目光复杂的盯着他,“幸幸不愿意。”
  他败下阵来,好脾气的说,“我去说。”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
  赵听澜说,“因为齐墨根本不爱她,只是想得到那几条生产线,像你一样,三年前只为了那得到那十亿。”
  “可是我现在爱你。”齐覃轻描淡写的把这一页翻过,“况且你怎么知道齐墨对薛小姐没有感情呢?阿澜,你不能阻挡别人相爱。”
  “关于那十亿的事情,我解释过,和你结婚不止是因为那十亿。”
  赵听澜不知道他话里几分真假,但她还是说,“我相信你一次。”
  -
  齐墨和薛幸幸的事被封锁的很好,半点消息都没有,连齐墨的母亲都着手给他选新的联姻对象。
  赵听澜的心防渐渐松懈。
  可是一则铂远千金和齐氏财团即将联姻的消息放了出来,迅速席卷整个燕城,全城沸扬。
  那天燕城罕见的下起小雪,赵听澜无心顾及消息真假,疯了一样往疗养院跑,齐覃紧随其后。
  齐覃表情暴怒,手机被摔在车内,“查,给我查!”
  半刻钟后陈万青小心翼翼的开口,“查到了,联姻的消息是铂远放出去的。”
  齐覃好不容易让赵听澜放下戒备,绝对不会容忍在这个时候出现差错,“告诉铂远,撤掉热搜,我不希望看见任何词条。”
  陈万青支支吾吾的又说,“我查到安小姐派了人去疗养院,进了赵总病房,我不知道赵总发病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深深席卷在齐覃身上,他有种预感,如果赵听澜知道这件事,会头都不回的离开他。
  ......
  赵禹江的身上插满管子,呼吸微弱,心电监护仪滴滴的响着,曲线细弱的滚动着,因为呼吸不畅,病房里的窗户打开,冷热交替,房间里如同炼狱。
  赵听澜手脚冰冷,机械性的往前走,跪在病床前,“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赵禹江伸手握住赵听澜的手,那双手枯瘦,布满针眼,说话的频率很慢,吐出一个字都需要很多的力气,氧气罩上热气氤氲仿佛在告知这个世界赵禹江还在活着。
  “阿澜,别哭。”
  忠叔把赵禹江扶起来,赵听澜枯坐在病床前,紧紧抓着他的手。
  “等不到绣球花开了,也等不到你生日了。”赵禹江拍拍赵听澜的手,“爸爸有些遗憾,今年就剩下我们阿澜自己了。”
  “过年没人给我们阿澜发红包怎么办。”
  赵听澜喉咙又紧又涩,像吞了一把刀子,细碎的磨着她的软肉,压迫着她的声带,连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哭泣。
  “真担心以后每个新年阿澜都得冒着雪去看我,那么冷的天,连个年都过不好。”
  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齐覃肩上落着雪,站在病床前。
  他有三年没见赵禹江了,奄奄一息的模样不再气势凌人,只是看了他一眼,说,“来了。”
  齐覃低低的应了一声。
  赵禹江好像一直在等齐覃来,他费力的抬抬手,忠叔把一份文件递过来。
  那是一份很厚的婚前协议,所有条例都是优先赵听澜,预料到婚后的数种情况,包括离婚后的财产分配,如何判定过错方,如何最大限度内争取赵听澜的利益。
  赵禹江说,“我不在乎消息真假,我不计较你的算计,你如果是真的爱她,签掉协议,我既往不咎。”
  齐覃垂眸看着那份厚重的协议,他和赵听澜并肩半跪在一起,可能有阵风刚好吹过来,赵听澜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
  冰凉却又拥有烧灼感。
  他只是简短犹豫几秒,就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收尾带钩,像往常一样大气磅礴却又被命运牵绊。
  赵禹江艰难的呼喘,脸颊呈现病态的红润,手指发颤,“阿澜,你签。”
  这样厚的一份协议,赵听澜握在手心,新打印的纸张锋利的剐蹭着她的掌心,眼泪噼里啪啦的打在纸上,她甚至难以想象身体每况愈下的赵禹江是怎么一点点完成这份协议的。
  她泪眼摩挲的摇着头,“爸,我不签——”
  “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赵禹江提着最后一口气,目光带着期盼看着赵听澜一笔一划的签下那份协议,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心电监护仪爆发出剧烈的低鸣声,前一秒还在波澜起伏的心跳眨眼间化为一条直线,从此以后赵听澜只剩下孤身一人。
  -
  赵禹江的葬礼办的很简单,告别仪式在墓园举办,一口黑色的棺木,赵听澜机械的对前来吊唁的客人鞠躬道谢。
  她脸色苍白,短短几天瘦的厉害,薄的像张纸。齐覃一反常态的冷漠,把公司的事情交代给沈刻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陪着赵听澜。
  一直到送去火化,工作人员起棺,赵听澜突然崩溃,剧烈的挣扎着,不停的敲击着棺材,忠叔慌忙的挡着她不让她靠近。
  “阿澜,不能哭,不能把眼泪掉在棺上。”忠叔伸着胳膊挡着,又急又心疼,“齐总,齐总。”
  他喊着在一旁忙着道别客人的齐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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