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昭坐在榻上发呆,待齐琅离开后这才恢复正常。
侍女照旧送来了饭菜,将菜摆在了桌子上。“姑娘,玉子糕请务必尝尝!”
沈昭抬眸去看那人,心中却已起疑。从不多嘴的侍女,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沈昭想着,不禁看向那盘玉子糕。仔细端详后并无不同,她随手拿起一个准备细看一番,却发现糕点下放压着一张字条。
她伸手,将字条打开。
沈昭激动地瞳孔一震,忙冲出去寻方才那侍女,可那侍女早已走远。
冬天少有如烈的日头,闽都作为南凉的都城靠北,此时却比南边的燕京还要暖和。沈昭正站在廊下恍惚,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声音:“怎么出来了?”
是齐琅的声音,这场好戏也应该收尾了……
沈昭将手中的字条塞入袖中,缓缓转过身来,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下一秒,沈昭一个“跌倒”,顺势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齐琅愣在原地,眼中闪过惊喜无措。
她眼中有了光……
沈昭的嘴唇微微颤动,轻声说道:“我……我有些头晕……”声音轻柔,仿若一片羽毛,轻轻飘落在二人之间。
沈昭不知他能否察觉语气中的刻意,心跳陡然加快。
却见他展颜一笑,温声道:“我扶你进去。”
沈昭任由他搀扶,跟着他去屋内。
她瞧着眼前这人,想起赵婕妤说的话:“世间人大多爱慕好看容颜,你父王也不罢免。昭儿姐的容貌,燕京的男子应当是没有不喜欢的!”
如今,沈昭倒有些庆幸母亲将她生的好看了。她学着宫里那位贵妃刻意讨好父皇的样子,挤出一个笑来:“我没力气执筷……”
齐琅怔了怔……像是询问:“我喂你?”
她笑着点了点头:“好。”
那便,苟延残喘下去,报仇。
第2章 杀赵行均
闽都城中,沈昭静坐在寝殿院内,抬眸遥望着西边天际,似在等待着什么。
几十里外的林郊路上,赵行均策马前往闽都城。他身后幽州铁骑,正遭受着腊月寒意的考练。
自三年前被遣幽州以来,他不曾踏入故土。
寒意吹来,沈昭打了个寒颤。
“阿楚,如此寒天,回屋去吧。”齐琅的声音裹挟着关切,一件裘衣轻轻落在她肩头。
阿楚,多像一只雀鸟的名字。
沈昭回首,展颜一笑,恰似寒梅绽雪。
这是她被困南凉的第三个寒冬。
屋内炭火熊熊,暖意扑面而来,沈昭双颊泛红。齐琅拉着她在软榻落座,案上棋局纵横,黑白交错。
“昨日那局尚未终了,今日可要接着?”齐琅浅笑,黑子先行,落于棋盘之上,杀伐之气隐现。
与此同时,赵行钧已刚至城门。
郭存将其拦下:“赵将军?”
三年未见,当初的副将在这闽都混的风生水起,赵行均更加不耐烦:“起开!”
郭存神色冷峻,却毫无惧意:“赵将军,无召回都,此乃谋逆大罪。”
赵行钧从怀中掏出密信,恨不得扔他脸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郭存接过,目光扫过:“赵将军,这是假的。”
“你莫不是瞎了?这字迹、这印章,岂会有假?”赵行钧恼羞成怒,大声争辩。
“将军莫急,这纸张不过是寻常麻纸,而召令所用皆为白麻纸,将军不会不知吧?”
赵行钧心中一凛,却仍嘴硬:“哼,什么白纸麻纸,只凭你一张嘴说得?”
郭存将信收起,不急不缓道:“将军若执意进城,我自不会阻拦,只是这谋逆之名,将军可要担好了。待王上怪罪下来,我也好如实禀报,毕竟我可拦不住将军您这尊大佛。”
赵行钧心中暗忖,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自己此番前来,并未听闻有何异常,怎会突然被阻?
他被人算计了……
齐琅与沈昭的棋局暗潮涌动。
“阿楚,此处你疏忽了一子。”齐琅落子在一处,黑子渐占了上风。
沈昭回笑:“棋局诡谲多变,顾此失彼在所难免。”
鱼,落网了……
赵行钧深知自己陷入困境,正慌乱间,郭存开口:“将军,我倒有一法,可解你燃眉之急。”
赵行均实在扣不起这么大的帽子,这话不易于救命稻草:“快说!”
郭存眼中闪过狡黠又快速恢复:“将军尚未进城,不如此刻毁了这假召令,速速回幽州,今日之事我便权当没看见。若是将军执意临城,这伪造召令,可是罪加一等……”
情急之下万般无奈,赵行钧当即咬牙夺过召令,撕得粉碎:“今日之恩,赵某记下了!”说罢,便欲上马离开。
“且慢!”
赵行钧此刻心急如焚:“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郭存勾唇一笑,立马变了脸色:“来人!将赵将军请到一旁的茶肆来,我要与赵将军叙旧。”一声令下,四周侍卫迅速围拢。
赵行钧见状方知自己上了当,怒从心头起,拔刀相向:“郭存,你敢算计老子!”
郭存也不掩饰了,冷笑道:“赵将军,稍安勿躁,待幽州大军一到,看你还如何张狂。”
远处,脚步声渐近,赵行钧脸色惨白,方知大势已去。
棋局战况愈烈,齐琅看着那盘棋无奈一笑,“阿楚,原来你在此处设伏,引我入局。”
沈昭笑道:“这叫请君入瓮。”
“那阿楚是要守还是要攻?”齐琅却在不经意处落下一字,棋瞬间变了。
白子孤立无援,岌岌可危。
沈昭将棋子丢回篓中,轻哼道:“我认输便是,这棋艺,我怕是难及王上。”言罢,随手拿起一本书佯装阅读。
她心思早就不再这上面了。
赵行均,应当是瓮中之鳖了。
“阿楚这盘棋心急了些,”沈昭输棋,齐琅有意哄她,“我本想着让让你,见你有意挖坑我便顺势跳了进去。可谁知道那一步棋,倒是弄巧成拙了。”
沈昭更气了:“你笑我笨,还要提一嘴我自己给自己挖坑!”
”
阿楚?生气了?“齐琅见她耍小脾气,心中却是欢喜的很。
沈昭不应她,仍低头装看书。
齐琅见状,从软榻上起来,伸手夺了她的书,语气仍旧轻柔:“别看书了,看我。”
沈昭抬眸,那双眼睛清澈水灵,满是委屈。
齐琅伸手轻抚她的脸庞,俯下身子慢慢靠近,却在嘴唇将要触碰的瞬间停了下来。
他没有吻上。
齐琅附在她耳边:“让阿楚生气,是我不好,阿楚尽管罚我。”
沈昭佯装去推他,娇嗔道:“蹬鼻子上脸的无赖。”
齐琅觉得无赖这个形容词很贴切,刚要在她身旁坐下。
恰在此时,内侍匆匆入内,神色慌张:“王……王上,朝堂有急事。”
齐琅兴致被扰,面露不悦:“何事?”
内侍瞥了一眼沈昭,欲言又止。
齐琅会意,对沈昭道:“晚膳若我未归,阿楚不必等我。”
沈昭轻哼一声:“谁要等你。”
三年来日日如此,沈昭已经习惯了。陪笑,迎合,甚至是适当的耍性子,只要她尽力的表现出一副爱他的样子……所幸齐琅有分寸,从未有过越界行为,她尚能忍受。
齐琅随内侍离去,尚未至乾霄殿,便见一群臣子候在宫外,为首的正是副将郭存,御史李文渊,廷尉陆行兆和郎中令裴如瑛。
齐琅没给他们眼神,“进来吧。”
齐琅面色阴沉,步入殿内:“说吧,何事?”
郭存上前跪地:“王上,赵将军无召返京,还带了众多幽州随军,臣等怀疑其有谋反之意。”
齐琅:“他如何解释?”
李文渊回道:“赵将军坚称有密召,臣索要时,他却反咬一口,说是郭副将毁了密召。”
郭存忙道:“王上明鉴,臣在城门处拦下他,绝无此事。”
齐琅揉了揉眉心,看向陆裴二人:“你二人又有何事?”
裴如瑛躬身行礼:“臣裴如瑛为民请命,控告骠骑大将军赵行钧以王上名义搜刮民脂民膏。”
“自赵将军驻守幽州后,幽州民众叫苦不迭。先是家中圈养的鸡鸭被充作军粮,后来更是放肆,直接拿百姓钱财充作军饷。”陆行兆继续道,“不仅如此,还立下规矩:凡见到赵将军的都要下跪,见到赵将军车撵需退避三尺。”
郭存听后倒吸一口凉气,哪个君王听了自己手下干这种事会淡定。
“呵呵。”齐琅怒极反笑,拿起茶盏便是一摔,“好一个骠骑将军,孤委他重任,他却在幽州作威作福,倒养了个幽州王出来。”
众人跪下,“王上息怒!”
齐琅深吸一口气,看向李文渊:“此事交由你处理,按律法严惩,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