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银甲军位于左前军,人与马皆着重甲,是最显目的一道亮色。
为首的指挥使带着琉璃猫脸面具,身后开战的战鼓作响,她转头仰视高台,卫安晏一身金甲,萧北辰一身银甲,两人中间夹着高将军。
旗手挥动旗帜,投石机先前发动,数位士兵一记重锤,数枚巨石向城墙遁去。
落到城墙上,砖石飞溅,城楼上的敌军不得已躲到女墙后,城外的敌军则躲到盾牌后。
卫安晏:“进攻!”
大夏旗手应声挥动红旗。
桑澜举起长刀,大喝一声:“银甲军,随吾冲锋!”
大夏军两侧骑兵率先冲锋,逐渐形成一道线,保护后方携带登云梯、推动投雷机的步兵前进。
敌军撞击在银甲骑兵前,顿时化作四溅的血肉,城下几千北朝军根本无法阻挡大夏军的进攻。
不等步兵送来登云梯,数到道长柄钩扣住城墙边缘,几百道银甲身影,拽着钩绳,飞身上城墙。敌军往下砸石头,只见银色身影一跃过,拉住旁的钩绳,快速向上攀去。
高阔坐在他爹身后观战,惊愕道:“银甲军恐怖如斯,难怪桑指挥使有底气,合着全是轻功高手。”
“你能学到她十分之一,老子都得感谢祖宗保佑。”高奇一拍儿子脑门,“但老子叫你来观战,是让你跟着卫将军学指挥,桑指挥使那一套你学不来。”
萧北辰瞥见卫安晏皱起的眉头,再看向对过。
桑澜已然登上城墙,与十几位银甲军形成防守之势,护送还在攀爬的银甲军上来。
百来位银甲军逐渐占领三分之一的城墙,城下大夏军步兵见状将登云梯架在他们身后。
一个时辰过后,投雷机轰炸城门。
城墙上的大夏军向左右两侧台阶向下杀去。
“指挥使,你的刀。”赵五扛着桑澜的陌刀赶来,接过她手上的弯刀,转身砍下偷袭者的手臂,“狗贼,去死吧。”
猫脸面具与陌刀!
北朝军装扮的敌军见是她来,大骇道:“猫脸怪来了!”转身就逃,漠北军不明所以,陌刀已至。
桑澜踩在漠北军与北朝军的尸体上前行,她太过恐怖,身前敌军一退再退,竟无人敢上前与之为敌。
她睥睨着台阶下的敌军,用北朝语道:“北朝军,降者不杀!”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杀了我们那么多人。”
桑澜高高举起一串狼牙骨链:“黑蝎部落首领铁戈是我的朋友,这是他的信物。”
接着一声轰隆巨响,城门被炸破了。
大夏军涌进城内。
见逃离无望,北朝军放下武器,赌一把,银甲军会让他们活。
“赵五,防着他们,也要防着我们的人。”桑澜低声叮嘱一句,见到一匹披着银甲的黑马出现,她踩着城墙斜坡,一路往下滑,翻身上马,跟着后来的银甲军追击逃窜的漠北军。
赵五扯着嗓子大喊:“北朝军,降者不杀。”自打捉了铁戈,她就开始学北朝话,总不能给指挥使拖后腿,她也是个有抱负的大夏人。先收拢投降的北朝军,挨个捆上绳索,而后提着刀,等待着战事结束。
年纪不大的北朝军抹着眼泪走过来,他已经放下手中长棍,举起双手。
一刀横过,赵五看见杜总管斩下他头颅,当即跳起来骂道:“老不死的,他们已经投降了,降者不杀,等我们指挥使回来,我看如何你交待!”
杜总管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还要打杀,银甲军身后的北朝军作势要殊死反抗。
赵五抡长刀就要干仗。
“杜总管,你好大的威风。”
赵五不吭声了,北朝军也不动了。
杜总管手中长刀一顿,转头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容,老脸赔笑道:“卫将军,你怎么来了?”
卫安晏嘴角带笑,眼里却透着寒气:“我不来,如何晓得你无视军令?”他微微侧身,“来人,捆了杜总管,带回去交给高将军。”
如此一来,北朝军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虽听不懂大夏语,但卫安晏之名,北方人人皆知。一身金甲,白发少年,单凭这两样,足以让北朝军认出卫安晏。
赵五骑上马,转身用蹩脚的北朝语道:“我们指挥使,讲信用,说不杀,就不杀。”
有人用大夏语问:“猫脸怪,会吃人吗?”
“你出来。”赵五定睛一看,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女童,脸上抹着土灰。
“我们指挥使当然不吃人。”
北朝女童又问:“你们接受我们北朝人投降,为什么不接受漠北人投降?”
“那当然是因为漠北人坏。”赵五拿刀指着一地尸体,“你们北朝人在前面冲锋,漠北人却躲在你们的身后,漠北人发现打不过大夏军,转头骑马就跑,完全不考虑你们的死活。”
“如果漠北军是可靠的,他们应该在逃跑时,带上你们。”赵五一把拉她上马,将她搂在怀里,“你看,他们至少可以带走,像你一样的孩子。”
北朝女童说不出话了。
赵五从怀里摸出一块糕点,分成一大一小两块,她先吃下小块,再递给北朝女童大块:“没有毒,吃吧,像你这样大的孩子,不应该上战场。”
卫安晏看着赵五一本正经地挑拨漠北与北朝,模样像极了桑澜。
真诚,且让人挑不出毛病。
桑澜逮住一位漠北指挥。
一问,漠北王和北朝王子前几日撤离了。
“逃了?”吕总管不明所以,号称十万大军,挥师南下的两位首领逃了?
桑澜拧着眉,同样不解:“莫格,捆起来,回城。”
莫格捆了那人,翻身上马。
“指挥使。”莫格用北凉话开口,“算着时间,北凉的信,今日能到。”
桑澜问他:“你怎么看漠北,我总觉着里头有古怪?”
莫格一掌劈晕折腾的漠北军:“确实古怪,漠北人像在走过场。”
第83章 无能废物
黑蝎部落首领铁戈在木城被俘虏,他与黑风在俘虏营地窃窃私语,被耳尖的桑指挥使揪出来。
他没料到银甲军桑指挥使,懂北朝语,说起北朝话来,像个地道的北朝人。
更没料到,以杀戮闻名的桑指挥使愿意接受俘虏,还向他讨要信物,那一串狼牙。
不怕死是假话,他们带走家中大部分干粮,孱弱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还等着他们归家。
帐篷里其他人都被撵了出去,桌上摆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肉粥,一碟冒尖的薄饼,最上头还放了一层肉干。
铁戈摸不清桑澜的来意,嗅着肉味,肚里的馋虫开始不安分,咧嘴一笑:“桑指挥使,找我有什么事?”
桑指挥使身侧经常跟着两位年轻的女郎,今日则是银甲军副指挥莫格,北人模样的汉子,看长相像北凉那边的人。
他有好几次想跟莫格搭话,但莫格从不搭理他。
桑澜道:“先吃饭吧。”
实在是太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铁戈也不客气,捧起热乎的肉粥就往嘴里倒,抓起薄饼夹着肉,一口咬下去,那滋味让他想起了寒灾之前的日子。
莫格扛着一条长凳子进来:“公主,坐吧。”
桑澜:“莫叔,一起坐。”
公主?铁戈咽下最后一口饼,他听说大夏皇帝有一个女儿,很是娇气。
光看身形,桑指挥也不像个南方人。娇气二字,更是与她无关。
他狐疑地问道:“你是大夏的公主?”
桑澜摘下面具,露出一双琥珀眼,
“我是北凉的公主。”
晃眼一看,大夏人。
仔细一看,她竟与现任北凉王有七分像!
桑澜:“我的父亲是达瓦王子。听说你曾参与北方三国混战,应该对我的父亲有印象。”
铁戈此前的困惑恍然大悟,难怪桑指挥力排众议,接受北朝俘虏。
虽然达瓦在二十年前消失,但草原上的部落都清楚,北凉的安定、北凉王的上位,他功不可没。按照大夏人的说法,武能杀敌,文能治国。
“公主为何帮着大夏人?”铁戈有新的疑问,“近二十年,北凉从插手北方与大厦的纷争。”
“我是大厦人,也是北凉人。”桑澜重新带上面具,“北方三国在百年前是一家人,后来各自称王立国,各部族仍在保持通婚。我收留你们,留你们一条命,给你们吃食,是看在血脉的情分上。
但我生于大夏,长于大夏,忠于大
夏皇帝。北朝想进犯大夏的领地,劫掠大夏的牛羊,先要从我的刀下走过去。”
铁戈听出来,只要北朝不与大夏作对,公主会放北朝人一条生路。
他站起来,右手放在胸口微微俯身,表示敬意:“铁戈愿为公主效力。”
“北朝乱了,你清楚原因吗?”桑澜说,“你可以慢慢想,想好再回答我。”